天黑了。

        荒野上，今晚偌大一个银月，高高悬挂在了天边，周围繁星点缀，好不美丽。

        天阳几人坐在折叠的凳子上，看着瑞祥商队的厨师架起了一个大炉子，炉子火焰不高不低，上面又放了块铁板。

        铁板上，厨师正一遍又一遍地刷着油，并不时将胡椒粒等香料，洒一些在热油上。铁板上的油一受热就滋滋作响起来，等开始冒起轻烟，厨师才将已经一早腌好的羊肉，一块块地放到了铁板上。

        顿时，羊肉响起滋拉滋拉的声音，并且冒起了一串肉香。

        “快点，烧快点。”

        旁边口水早已流满地的小男孩，直勾勾地看着铁板上的羊肉，不断小声催促着。

        他的姐姐摇着头：“小鬼就是小鬼，一点耐心都没有。”

        小翔不满地说：“我饿了嘛。”

        “我怎么不饿，明明你中午吃得比我来来着。”可是刚说完，小女孩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小翔嘿嘿一脸笑容：“姐，你不说不饿吗，那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哼一声，别过脸去，不搭理他。

        张瑞呵呵笑起来，并给天阳父子俩讲解着：“那是我们高山堡的特产，高地羚羊。它的脂肪不多，肉质鲜美，配合高山堡一些本地的香料，令人回味无穷。”

        “特别是在野外，羊肉能够提供充足的热量。我在离开的时候，进了一批冰鲜羊肉，虽然鲜度比不上原肉，但胜在能够保存很久，足够我们吃上一个月。”

        穆雷往另一边用力嗅了嗅，那一边，另外有厨师正在熬汤。还没有出锅，浓郁的香味，就已经勾起大家的馋虫。

        “高山羚羊起肉之后，羊骨羊肋，都可以熬汤。用它们熬出来的汤，香而不腻。如果再下红萝卜、白萝卜，最后洒上胡椒粉，那绝对是一道美味。”

        张瑞点着头说：“没错没错，羊骨浓汤，烤羊肉再加上我们高山堡的千日醉，那就是人生一大享受。”

        千日醉是高山堡的特产之一，是他们使用包括大米在内，十几种材料酿出来的酒。这种酒初饮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有些甘甜，仿佛饮料。可是后劲十足，虽然喝过未必会醉上千日，但让成年大汉呼呼大睡个一天，却是绰绰有余。

        那边，商队厨师不停地将铁板上的羊肉翻转，避免烧焦。同时，他用细密的毛刷，将混杂了海盐、胡椒粉、小茴香以及另外好几种秘制调料，均匀地涂抹在那些羊肉上。

        羊肉的油脂不时滴出，让铁板兹兹作响不说，偶尔还会喷起一条小小的火苗。

        诱人的香气在荒野上弥漫着、扩散着，天阳吸了两口，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在他眼前，摆着同样能够折叠收起的桌子，上面已经放着碗和酒瓶，以及一双双筷子。

        “可以用餐了。”

        厨师在那边呵呵大笑一声，他胖胖的脸上全是汗水，却一脸愉快地看着众人，眼中闪烁着小小的期待。

        听到可以吃了，小翔欢呼了声，拿起碗筷冲了过去，下筷如疾风，将铁板上的羊肉夹走大半。

        “小翔！”

        女孩小清跺脚道：“你太没礼貌了，爸爸叔叔们，还有天阳哥星洛姐姐，都还没吃呢！”

        小翔不以为然地说：“我这是给天阳哥，星洛姐姐，还有我自己夹的啊，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吃。”

        他蹦蹦跳跳地跑回来，麻利地将碗里的烤肉夹到天阳和星洛的碗里：“哥哥，姐姐，你们快尝尝。”

        张瑞热情地介绍道：“沾点酱料，味道更好。”

        桌子上，还摆放着几个碟子，里面盛着如同黑泥似的酱料。这些东西看上去让人没有食欲，可闻着，却是很香。

        天阳试着沾了点，然后将羊肉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只觉口腔被一股浓郁的肉香占满。

        “怎么样，天阳哥，好吃吗？”旁边小翔一脸期待，仿佛这肉是他烤的一样。

        “非常美味。”天阳毫不吝啬地说道，并且，朝厨师竖起了大拇指。

        这可比夸奖厨师来得更让他高兴，那张胖脸被红光映亮，哈哈笑着，又往铁板上摆上解冻了的冰鲜羊肉。

        另一边，羊骨浓汤也熬好了，看着碗中的浓汤里，飘荡着两种颜色的萝卜切块。天阳吹了吹，轻轻地喝了口，只觉唇齿留香。

        这时，一把清脆的声音响起：“好香好香呀，你们在烧什么东西，好像挺好吃的样子，能让我们也尝尝吗？”

        天阳抬头看去，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扎着一根高高的马尾，正踮着脚尖，闭着眼睛，用力地扇着自己的手掌，以便让自己闻到那空气中传来的阵阵肉香。

        在她后面，还有一个穿着黄铜厚甲的胖子，一个留着根长辫的高瘦青年，一个留及及耳短发的妙龄女子，还有天阳认识的大汉王禀。

        “原来是白月光的几位啊，请坐请坐。”张瑞自然一眼就闪出来，除了王禀之外，另外那四个，正是涂莫山重金聘请的‘白月光猎队’。

        他立刻让人搬来桌椅、碗筷、美酒。接着又让人盛来浓汤、烤肉、酱料，一并放到了桌上。

        王禀嘿嘿一笑，主动上前，直接将桌子搬到天阳附近，眨了下眼睛：“不介意我们跟你拼一桌吧？”

        张瑞一看，合着这是冲着天阳来的，不免有些担心。但见他们似乎没有敌意，又微微放下了心思。

        天阳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怎么，你们那边伙食不好吗？”

        那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已经第一个坐下去，手脚麻利地拿起一个碗，夹着里面的烤肉沾了点酱料，丢进嘴里边嚼边道：“也不能说不好，就是我们想结识结识你，听说王禀认识你，我们就把他也拉过来了。”

        天阳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中暗道，就冲你这自来熟的劲，也不用王禀，自己过来不就得了？

        名为‘月光’的短发女子，用蓝色的眼皮横了旁边的小姑娘一眼：“孙荪，慢点吃，你这吃相这么难看，小心嫁不出去。”

        孙荪立马挽住月光的胳膊：“我才不嫁人，我要一辈子跟着姐姐。”

        “我才不要，你吃得多，干得少，睡觉还爱打呼噜。脑子也不好使，一点也不机灵，我才不要你这个拖油瓶。”

        “哇，姐姐你这样说人家，太过份了。”

        王禀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连忙吃了三块羊肉下去，才嘿嘿笑道：“听说你们遇到兽潮的时候，都躲到落日城去了。难为你们可以全员无损地回来，要我说，石砚他们的运气也真好。如果不是有你在队伍里的话，他们一个也回不来。”

        “那也不一定，只要及时躲起来，还是有机会回来的。”天阳不是很在意地说，并端起一杯酒喝了口。

        月光那双蓝色的眸子落到天阳的身上：“人面枭、蓝甲犀、猛毒蜂和岩狼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何况你们还遇到岩狼里的变种。这些东西，光是石砚那支队伍，我看他们估计撑不过蓝甲犀的冲撞，就得死在去往落日城的途中。”

        天阳惊讶地说：“月光小姐对神孽似乎很清楚啊。”

        孙荪一脸得意地说：“那是，我们姐姐可是.........”

        她没来得及说完，已经被月光捂住了嘴巴。

        “吃你的东西，别胡说八道。”

        孙荪连忙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月光才松开了手。

        蓝眸女子看了天阳一眼道：“没什么，如果你在荒野上呆个三五年，同样会对神孽的种类了若指掌。”

        旁边小翔叹了口气：“要是这个世界没有神孽就好了。”

        说完，他狠狠地咬下一块羊肉。

        月光眼眸闪过光芒，欲言又止。

        天阳想起老徐曾经说过的话，随口道：“听说神孽是由异神的细胞创造出来的，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诞生这样的东西。”

        “白银帝国。”

        月光突然小声地说道：“神孽是在白银帝国覆灭之后出现的，它的出现，其实是人心的贪婪所至。”

        听上去，这个女人似乎知道不少内情的样子。

        天阳露出深思的表情：“白银帝国我也听说过，那是由‘征服王’所建立的帝国，它的首府亚拉提已经沉进了海里。并且，白银帝国在全盛期时，有一个叫逆光教的教会，似乎它是战争之主教会的前身。”

        月光微有动容地看着他道：“你竟然知道这么多东西？”

        所以你也知道，而且知道得更多？

        天阳摊手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点了，那白银帝国覆灭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诞生了神孽？”

        月光身体轻轻往后靠去，看着天上的繁星道：“你也知道，白银帝国是‘征服王’创建的。那你知不知道，‘征服王’在晚期，被称为什么？”

        天阳顺着她的口风问道：“他被称为什么？”

        “疯王。”

        “疯王？”天阳讶然道，“你的意思是，这位征服王后来疯掉了？”

        月光以嘲笑般的语气说道：“他让古老意志寄生，化为异神，不疯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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