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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推门思故地,满手皆回忆


“少宗,该走了。”

岑伯看着眼前淡泊宁静的少年,心中唏嘘,有些神伤。

姜铭点点头,轻推古朴房门,沾染满手回忆,外边下着山雨,凉风忽来,好似吹进心中。

雨滴泻在落叶上,诉说着多少过往,天上云雾朦胧,不知觉已经掩藏了十六载月光。

若非他灵台被毁,无法修炼,堂堂天剑宗少宗主怎会选择离开宗门,游历俗世?

这十六年,父亲姜承不知花费多少宗门资源倾注在他身上,可惜并无任何作用。

姜承虽为宗主,此举也受尽非议。

天剑宗并非姜家一言堂,宗门创宗便定下的规矩,不论是主脉还是支脉,少宗主有能者居之。

姜铭虽为少宗主,无法修炼,在这种修士宗门,已受尽非议。

前些天,姜铭在宗会上提出想要去俗世走走,获得三大支脉一致认同。

谁都知道,姜铭所说的这一走,是将少宗主之位放下,相当于流放,与天剑宗断了关系。

这样的举动也是为了让他父亲姜承更好做一点。

此前,姜承力排众议,将宗门藏宝阁中的一株千年的九龙玄火灵芝和一颗七寒冰龙内丹全部给姜铭用了,还是无法修复灵台。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但是姜承毅然决然,这是他的儿子,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将一试。

这天下间的父母,哪个不心疼孩子?

姜铭虽只有十六岁岁,但这心性已远超同龄人。

自知留在天剑宗,只会让父亲更难办,寻着俗世游历的借口,淡出宗门是最好的选择。

今夜月洒清辉,满山凄冷,俗世之风从山脚吹来,簌簌卷起几片落叶,仿佛在为命运的曲折而喟叹。

“是啊!该走了!”

姜铭叹息一声,触摸在冰冷的墙壁上,这是自己的家,而现在,是离家的时候了。

山路之上,一辆马车安静停放,毛色发亮的骢马嚼着食之无味的野草,发出一声轻啼,似是不满意野草的味道。

他没有选择白日轰轰烈烈出走,而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离去。

此时轻轻执起院落中一片飘落的枯叶,喃喃道:“如这无人问津的落叶飘零,也甚好。”

岑伯触动,姜铭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此画面,心头不是滋味。

山雨渐小,夜色清丽,群山峻岭环绕的天剑宗变得模糊起来。

随后见姜铭轻轻放下落叶,沿着月光所落清辉,向山路走去。

“你……为什么要走了都不肯和我说一声?”

一道幽怨伤心的声音从山路荡来,是李星月。

身为天剑宗李氏支脉的天之骄女,十三岁时便领悟剑道真意,天赋异禀,而今十六岁更是天资惊人。

宗门大量资源倾向与她,无人有所异议,与灵台被毁的姜铭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

因为李星月注定会成为天剑宗最耀眼的存在。

望着眼前的小美人,姜铭身躯一震,情感流露难以言表。

李星月清丽的眸子中泛起些许水雾,深深的看着姜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露出幽怨的表情,红润的嘴唇抿起。

今晚上她穿了一身丝质黑裙,乌黑的秀发整齐的披肩而下,白皙的小腿从黑裙中露出,一双黑底粉色绣花鞋将娇嫩的小脚丫包裹住。

映着清冷的月辉,有些美。

姜铭看到李星月时,如同投掷出一颗石子,砸在心湖之中,波澜荡起,心思涌出。

这是他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喜欢她,很喜欢。

他一直暗恋着李星月,这种心思很早就有了,但是早熟的姜铭只能将这份心思压在心底,不能吐露。

他不能修炼,这份心思怎敢吐露?

凡人与修士的生命不啻天渊,凡人寿命不过近百,修士则会随着境界提升,寿命增长极多。

他不愿李星月因他伤悲,这一份深深的喜欢被潜藏在他的心中,仅仅是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就能感到幸福。

或许是临近别离,他常在梦中梦小时候与李星月在山上嬉戏打闹、偷吃些山中野味。

回宗李星月便会后被李氏长老训斥太不像话了,像个男孩子一样在山头疯闹。

每每这时,李星月便会对着姜铭吐一吐舌头,露出埋怨嫌弃又欢喜的表情。

这样的梦,更是让他知道,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随着她修为提升的越来越快,已经愈来愈远了。

他们的生命轨迹也许就如同两条笔直的线,从起点开始交叉,往后愈发遥远,遥远到两者的人生再也无法触及。

姜铭不敢去见她,她已经深深嵌入了他的记忆深处,稍加遐想,她的身影便会不断在脑海回荡。

这可能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女子,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女子。

“嗯……此次离别……我也许再也不会回天剑宗了,我们还是不见面为好。”

姜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的冷淡一些,但是声音却是微微的颤抖起来,他转过身去,不敢看李星月,生怕再看一眼自己会舍不得。

李星月纤柔的手指捏着裙摆,听着姜铭冷淡的语气,心如刀绞,胸膛隐隐作痛。

“你真的这么想?”

她追问道,眼角的水雾凝成珠线滑落,心愈发疼痛起来。

姜铭身躯一震,双拳捏紧,他怎么可能这么想?

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无法修炼的他,怎能配得上李星月?

李星月哽咽一声,用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对着姜铭说道:“你难道就不为我考虑考虑?”

听得李星月啜泣的声音,姜铭心神颤动间,再也不能忍受,转过身去,看着梨花带雨的李星月,心中的悸动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烈的抱住李星月,少女的幽香在鼻尖萦绕,他抱得很紧。

“李星月……”

姜铭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膛,感受到心中那一份炙热。

“怎么了……突然这样……”

少女被抱住后,有些羞赧,两只白皙娇柔的小手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她有些不安,脸颊烫的发热。

“我喜欢你。”

姜铭将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语此刻吐露出来,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了,纵使只能做一个凡人,也要让自己没有遗憾!

李星月呆愣住了,如遭雷击,脸颊更加滚烫,她一直都知道姜铭的心意,她也知道姜铭在担心着什么。

她很小心,很害怕自己飞速提升的修为会伤及姜铭的自尊心。

她知道自己对姜铭的感情,此刻被他搂着,如同春暖花开,岁月静好。

这个呆子,终于开窍了!

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她笑了,两片柔嫩的嘴唇在笑,明亮的眼睛在笑,那弯的如同月牙的眉毛也在笑。

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

“我也喜欢你。”

李星月顾不得羞涩,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此刻有些慌乱伸到姜铭的背上,紧紧的抱住他,如同抱住了世间最珍贵的事物。

深夜,山水宁静,月洒如画,少男少女相拥,仿佛时间静止,目光所及,只有对方。

李星月就在怀中,青涩少女的身体十分柔软,散发出一阵清香,紧紧的抱着少女,所有的烦恼心事统统都抛出脑外,姜铭不禁沉醉了。

一直拥抱到姜铭的心彻底安稳了下来。

一阵山风拂过,他伸手握住李星月柔嫩的小手,手被凉风吹的有些稍冷,握紧后,因为紧张渐渐变得炙热。

“其实我被毁的灵台未必不能修复,据俗世传言所说,世间有蓬莱,有妙法可以修补灵台。我此次前去俗世,就是寻找蓬莱。”

姜铭看着怀中含羞的少女,轻语道。

“你一定可以找到的!”李星月语气突然格外的坚定,随后羞涩起来,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到,“等你回来,我……就嫁给你。”

姜铭愕然,少女居然如此大胆,此时的她宛若绽放的花儿,沾染着雨露的花骨朵,娇嫩的花瓣伸展开来,释放出让人迷失的馨香。

她脸颊上的两团红晕如同夕阳一般美好迷人,“你一定要回来哦,不然……我刚才的话就不算数了。”

姜铭不知道为何,感觉这漆黑的夜中,似乎有万紫千红的花海荡漾,一股幸福感如同浪花一般摇曳过来,幸福的海水直接将他的身心都给冲涌走了。

他突然觉得嘴巴有些干涸,望着少女娇嫩如水的唇,有些意动。

“坏蛋!”

李星月咬咬银牙,看出了姜铭的想法,紧张的逃离了姜铭的怀抱,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

她太害羞了,当离开姜铭的怀抱时,甚至又感到有些后悔,不过她可没那个脸皮再缩回姜铭的怀中。

“那就这样吧,等我回来,回来娶你!”

姜铭最后再捏了捏李星月的小手,转身上了马车后的车厢,探出头对山路边的李星月挥手作别。

岑伯早已经骑在马上,一直等着这小两口缠绵,待到姜铭进入车厢,便是挥鞭一喝,“驾!”

骢马俊健,如踏飞燕,转息间已奔袭远方。

“星月小姐,夜已经深了,早些回去吧,少宗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岑伯放声说道,他的早已过了这些懵懂青春的少男少女的年纪了,但是对于姜铭的终身大事还是比较认同的,李星月这小丫头不错。

李星月听到岑伯的声音,小脸一红,丢死人了,自己怎么忍不住说了这种话?

马车渐渐远去,似乎在满天星辰月光下游荡,让李星月的心儿也随着飘去。

这一切,好似昨日,恍然如梦。

所谓离愁别恨,只是心有所念,少年披星戴月而去,不知问君何时归期?

李星月望着远方,喃喃道:“姜铭,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不多时,姜铭离开天剑宗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姜承和三大支脉的手中。

三大支脉李家、王家、赵家深夜便已经在商讨重选少宗主的事情。

少宗主有一项特权,可以进入天剑剑冢接受剑冢洗涤。

这项规矩乃是第一任天剑宗宗主所定,作为家族传承宗门,少宗主这个位置,一直都是姜姓。

纵使有许多天资不凡的弟子成长起来,也拿不到主要资源,也无法和姜家争夺少宗主。

最好的,仅仅也只是在天剑宗成为长老,开枝散叶。

就如这李家、王家、赵家的老祖,也是在少宗主争夺失败后,成为长老,逐渐壮大,最后成了天剑宗支脉。

“皓儿,是爹的错,十六年前,是爹没有保护好你……”

姜承望着天外,叹息一声,“不过皓儿,你一定要成功啊!”

少宗主这一位置需要成年之后才能争夺,但是十六年前,姜铭出生时,天钟鸣响,龙凤齐舞,天地异象,出生时便已经九层圣坛筑基圆满。

直接被全宗长老认定为少宗主,无一人反对,这种天赋,横压当世其他顶尖宗门的绝世天才。

当日被称为天剑宗之盛日。

不料……

后来竟然发生了那种事情,害得处于襁褓中的姜铭被毁了灵台,再也无法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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