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缓缓站起身来，白玉般的双手轻轻掸了掸裙角，娇艳白皙的脸蛋上挂着一抹迷人的微笑，眸中的金色光芒看得农寒梧一阵恍惚。

“你、你……”

农家二少指着眼前的“南宫灵”，声音都不觉沙哑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适才忘了做自我介绍么？”

南宫灵优雅地施了一礼，声音说不出的温柔，“飘花宫弟子南宫灵，见过农二少爷。”

“你、你为何会……”

农寒梧的脸色却愈发苍白，“出现在离尘身上？”

先是死去的南宫灵成了夜煞，如今昏迷的离尘又变作南宫灵，这等匪夷所思的现象，如何不令他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仿佛见了鬼一般。

“大师姐。”

就连林小蝶也忍不住好奇道，“现在的你到底是不是本人？”

“这是离尘的身体。”

对于这个最疼爱的师妹，南宫灵回答得十分爽快，没有丝毫隐瞒，“我本人还在凤林宫呢。”

“夺舍？”

林小蝶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夺舍须得让自己的神魂进入他人体内，那样凤林宫的我岂不成了个空壳？”

南宫灵笑着摇了摇头道，“况且就算要夺舍，不也得挑一副好身体么？找个行将就木的老儿做什么？”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林小蝶越听越是好奇，忍不住上前抓着她的胳膊，亲昵地摇晃了起来，习惯性地想要跟大师姐撒娇。

可摇了两下，她突然想起这是个老头的身体，登时脸色一变，连忙松开双臂，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布，发了疯似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我的功法名为大梦心经，能够入侵乃至支配他人梦境。”

南宫灵忍着笑，耐心解释道，“而你可知道，世间有不少人能够在睡梦中正常移动，说话甚至战斗，表现得和苏醒时几乎没有差别，这种现象，被称之为梦游。”

“灵儿，你的意思是……”

林芝韵率先反应过来，“如今离尘正在梦游？”

“不错，这就是徒儿让小蝶将他打晕的缘故。”

南宫灵微微颔首，“只要进入梦境之中，我便能想办法控制他的行为，再加上一点小小的幻术，自然可以相距几十上百万里，制造出另一个‘南宫灵’。”

“可是……”

林小蝶下意识地插嘴道，“就算昏迷了，也不一定就会做梦啊。”

“小蝶，我所谓的梦境，和你们平常所说的做梦可能有些不同。”

南宫灵轻笑一声道，“更像是一种潜意识的精神波动，每一个入睡之人都会有。”

“这么说……”

林小蝶瞪大了眼睛，小声喃喃道，“你岂不是想控制谁，就能够控制谁，简直无敌了好么？毕竟再厉害的人，也总有要睡觉的时候。”

“倒也未必，世间有不少人都在我的能力之外。”

南宫灵有意无意地瞥了农寒梧一眼，“譬如农家所在的这片山谷就很有些古怪，似乎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保护，但凡像他这样拥有农家血脉的，我便无法进入其梦境之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幽篁棋盘的缘故，若非如此，我直接占据农藏锋的身体不就行了，又何必劳师动众地安排大军攻打农家？”

这一番话，直听得农寒梧目瞪口呆，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被人侵占身体，变成一个女人，他不禁面色泛白，心有余悸。

“况且通过梦境控制一个人，需要拥有能够碾压此人的精神力。”

只听南宫灵接着又道，“故而拥有真正强悍意志的厉害人物，大梦心经往往并不能奏效，甚至还会遭到精神反噬。”

“对不起，大师姐。”

林小蝶眸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俏丽的脸蛋上流露出浓浓的歉意，“你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在梦境中与人厮杀，我却说得这般轻巧。”

“风险？如今这世间，精神力比我强的怕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南宫灵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只要我自己不作死，哪来的什么风险？”

林小蝶不禁愣在原地，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灵奴这种存在，在农家还真是没什么地位可言。”

南宫灵翩然转身，朝着农寒梧缓缓靠近过去，“即便是夜煞这样的亲信，对于幽篁棋盘的消息也是知之甚少，甚至还不如离尘这个奸细，从老头脑袋里的信息来看，这幽篁棋盘之中，似乎是一个棋局，二少爷，不知对也不对？”

“你、你别过来！”

见她靠近，农寒梧吓得冷汗直冒，一边后退，一边尖声叫道。

“外界之人一旦被吸入棋盘，便会置身棋局之中。”

南宫灵并未停下，而是步步逼近道，“输了棋的一方，意志便会彻底屈服，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是也不是？”

“我、我……”

农寒梧牙齿哆嗦个不停，发出咔咔声响，已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曾以夜煞的身份劝你放出鬼魈。”

南宫灵终于来到他跟前，直视着农二少爷的眼睛，不徐不疾道，“你虽然嘴上说着会去找家主要人，却表现得游移不决，似乎并不确定能否成功，想来下完一盘棋需要不少时间，你也不能肯定鬼魈有没有臣服，是也不是？”

“我、我……”

豆大的汗珠自农寒梧额头唰唰不住滑落，他还待再退，双腿却仿佛灌了铅一般，竟是怎么都无法挪动。

“何必这么紧张？”

南宫灵咯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放心，我暂时还没有杀你的打算。”

“你……”

农寒梧咬着牙，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究竟想怎样？”

“你不是想要让棋盘认主么？”

南宫灵伸出白玉般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农寒梧苍白的脸庞，一字一句道，“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如何？”

她的手掌又滑又软，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可农寒梧却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胸口一阵反胃，险些要呕吐出来。

只因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觉罢了，此刻抚摸着自己的，其实是老头离尘的枯槁手掌。

“你的意思是……”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想让我成为棋盘的主人？”

“不错。”

南宫灵笑眯眯地看着他道。

“为什么？”农寒梧直视着她的眼睛。

“反正这棋盘也只会认农家嫡系血脉为主。”

南宫灵一脸平静，坦然答道，“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总比农藏锋要容易控制一些，不是么？”

“原来如此，这是想要利用我来掌控棋盘么？”

农寒梧心下了然，却又接着问道，“可你为何不选择农虚谷？”

“农大少爷么？”

南宫灵毫不犹豫地答道，“此人太过愚蠢，难堪大用。”

“你就不怕……”

农寒梧心头一喜，知道自己的生命有了保障，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我掌控了这件神器之后，会反戈一击，对你们不利么？”

“掌控？”

南宫灵“噗嗤”一笑道，“我怎么会把棋盘给你？所谓的认主，不过是要利用你的精血，来解除农藏锋对棋盘的控制罢了。”

农寒梧：“.…..”

“而且根据离尘打探到的消息，任何人都可以操控幽篁棋盘迎敌，根本就不需要认主。”

南宫灵浅笑盈盈，擘肌分理道，“那么我不妨大胆猜测，认不认主唯一的差别，便是能否得到里面输棋之人的臣服？”

农寒梧愣了一愣，随后脸色大变，表情说不出的难看。

此前他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夺得棋盘，却从未仔细想过认不认主，究竟有什么差别。

如今南宫灵的分析，却是那样合情合理，让他找不出任何的逻辑漏洞。

换言之，一旦他成了棋盘主人，棋盘里的钟文和鬼魈等人便不会再向农藏锋臣服。

届时南宫灵大可以将农寒梧囚禁起来，不让他与输棋之人见面。

如此一来，输不输棋，对于钟文等人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毕竟，意志被削弱只是第一步，真正将他们完全操控，还是需要利用农家秘法将之转变为灵奴。

南宫灵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如何？”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南宫灵已然笑盈盈地举起棋盘晃了晃，“要不要认主？”

“要。”

农寒梧眼神变换，纠结不定，良久之后，突然咬了咬牙，从嘴里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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