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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陈靖安的假期不长,初五就要回到沈城复命。南栀作为他的随军小媳妇跟他的附属品具备同等性质,必须走哪跟哪。

她压根就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那一刻,南栀觉得自己和他整理装箱的衣物行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等到了车站,南栀正垂着头慌里慌张的找身份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车票。”

南栀这才意识到,她的车票已经提前买好了。

她和陈靖安并排坐着,低头看了看车票,又抬头看了看陈靖安,抿了抿唇发出疑问,“你从哪拿的我身份证?”

陈靖安面不改色,“用你身份证号买的。”

“……  你怎么知道?”

“结婚证上有。”

“哦。”

南栀觉着自己纯粹是没话找话…

陈靖安这个人平时就是这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南栀很乐意的把此称之为陈靖安藏起尾巴装人。

他和南栀单独在一起时沉默偏多,俩人并没有像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的、那么的…恩爱?

于南栀而言,陈靖安的爱意表现在外人面前,所谓‘深情’多显于‘事’后。

因为此,她一度怀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个鬼样。前一秒可以与之毫无交流,后一秒便能酣畅淋漓的行肌肤之亲;前一秒温柔似水含情脉脉,下一秒就泰然处之爱搭不理;一边对你冷淡荒缪,一边又对着你的私事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无论是哪种,南栀都不得不承认,陈靖安是个可靠的男人,又或许如很多人的想法一般,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人。

北城到沈城,火车五个小时左右。上半程南栀还精气神十足,有的是小心思思索陈靖安的为人;等到了中午,他在车厢买了两份盒饭,直接把南栀喂到酒足饭饱眯眼打盹儿,一路睡到了目的地。

醒来时陈靖安的大衣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身上,东北的冬天寒冷刺骨,看着他只有一件毛衣御寒,南栀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起身把衣服还给他,被那只大掌拦下,转而盖到了她头顶,连漂亮脸蛋都被挡了去。

那人语气嫌弃,“我拿箱子,帮我拿着衣服。”

南栀小委屈,把大衣拽下来披在身上,小步紧跟着他的步伐走。

陈靖安走路快,没两步突然慢下来。回头越着人群找媳妇儿,见不到人还皱起了眉,像是在寻一个小麻烦…

南栀在手边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口,软甜软甜的,“我在这呢…”  

人太多,南栀不在他平行海拔视线里,而且他也没想到她那小细腿能走这么快。

看到了人,陈靖安二话不说地拉起她的手往前走,速度倒是比先前减慢下来。

人太多,得拉住了,不然一个不留神小媳妇儿就得丢。

出站台就有人来接,林海看见南栀笑得格外开怀,隔着老远就朝两人招手。

从陈靖安手里接过箱子,林海笑嘻嘻的看着南栀,“嫂子。”

南栀也笑,“哎,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

林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这小嫂子总是这样温温柔柔礼礼貌貌的,看着就叫人舒服。

余光不小心扫到自家老大…

阴沉沉的一张脸,盯过来的目光就像是在训练场上看枪靶子,激的林海一后背冷汗。

林海忙垂下头拉行李,免得老大回部队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陈靖安也说不好怎么回事,心知肚明是不可能的事,可看见盯着南栀那道欣赏垂涎的目光就是不爽到爆炸,小兔崽子真是活腻歪了,谁都敢看!

林海被陈靖安凶过之后不敢再正眼看小嫂子,就连南栀和他说话他都是不知所措的目光闪躲…

老大的女人,不能瞎看,要命。

回去的一路林海都是战战兢兢的,陈靖安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地方,沉着一张脸也不出声…

这要是只有他俩单独相处还好说,毕竟有外人在,南栀总觉得气氛诡异尴尬。

终于捱到了地方,林海从后备箱取出行李搬回屋里,大小伙子满头的汗珠,南栀洗了条毛巾递给他,“快擦擦汗,累了吧?进屋歇歇。”

林海攥着毛巾宛如捧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在手里…

对于南栀的礼让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林海你去食堂打点饭过来。”

“是!”

南栀还没来得及给人家拿瓶水喝,就又被陈靖安给指使去了,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坐一会儿喝点水再去吧…”

林海又擦了一把汗,“没事儿!嫂子。这会儿正好食堂开着,您和陈连坐了一天车了,一会儿吃点饭早点休息,先去了啊嫂子。”

话音一落,逃也似的往外跑。

“嗯,真是辛苦你了。”

南栀小跑跟着送林海出大门,回来抱着‘烤冷面’进屋,这小‘烤冷面’这些日子也都是林海帮着照料的。

陈靖安黑着一张脸,南栀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脾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根据和陈靖安相处的经验,这种时候不要和他多说话,不然吃苦的一定是自己。

陈靖安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新闻,南栀就在炕上逗狗。‘烤冷面’对陈靖安总带着试探的眼神,这毛孩子想和他玩又怕他,看着那圆溜溜的机灵大眼睛,南栀想到一个词:敬畏。

这人是真牛,一条狗都得对他有敬畏之心…

没多久林海打菜回来,南栀本是想留着人家吃顿饭再回去的。可陈靖安迟迟不肯开口,人家小下属哪敢留下,连连声称家里留了饭,把东西放下就急匆匆的跑了。

南栀觉得陈靖安做法不合理,他心情再沉闷,也不该少了待客之道。

“我觉得你做的不对。”

南栀直截了当和他提了出来,顺便夹了块牛肉放他碗里,企图用美食诱惑住他。

陈靖安不以为然,挑了下眉,“哪里不对?”

估计是他太理直气壮,南栀说话都没了底气,“……那…那人家大冬天的,又帮你喂狗又给你烧炕的,还到车站接你,又去打饭,怎么也该留个好脸给人家吧…  ”

陈靖安面无表情的全程盯着她说话,等她说完低头把她夹的那块牛肉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咽下去,“他是晚辈。”

南栀气势比不过他,还想再辩驳几分,“可…  以前我爸的学生也经常到家里吃饭的。”

“哦。”

陈靖安扒拉了口饭,和媳妇展开诡辩,“一个带的是学生,一个带的是士兵,不能相提并论。”

“那…你总要给人家留个笑脸吧,黑着个脸,好像人家惹到你了一样…”

陈靖安皱着眉注视她,眼含笑意的否定小妻子,“在战场上,没人会给我们笑脸。”

南栀哑口无言,一脸愤懑,气哄哄的怒视陈靖安。

陈靖安夹了块排骨放在她碗里,严肃道,“吃饭。”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顿饭就只剩下了碗筷相撞的声音,南栀愤愤不平,吃肉的频率都比平时要快些。

陈靖安默默的勾起唇角,原来她吃饭是可以加速的,看来抽空得训练一下,免得她干什么都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饭后南栀去喂狗,到杂货间那屋拿狗粮,琳琅满目的宠物食品,她一边喂一边嘟囔着故意气陈靖安,“他对你这么好你都不亲他,真是可怜…”

陈靖安从旁边飘过,一脸鄙夷的看着地下的一人一狗,心里想着,和你一样,没有良心。

之后俩人先后去洗了澡,陈靖安到书房办公,南栀就躺在大炕上看电视剧,一人一屋,谁也不耽误谁。

到睡觉点陈靖安过来,南栀已经铺好了被褥,窝在被窝里只露着个小脑顶微微呼吸。

陈靖安蹦上炕钻进被窝,对着小媳妇上下其手,掰过脸才看清怀里的小女人微微攒着眉,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怎么了?”  

陈靖安紧张起来,酒精中毒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南栀喃喃细语,“胃有点疼…”

“晚饭吃急了是不是?”

说话间陈靖安已经把人拢在自己怀里,大手搭上她的软腹,缓缓轻柔,不断地向她传递着热量。

“难受的厉害别忍着,咱去医院。”

南栀在温柔的抚摸的下逐渐缓解,困劲也随着上来,轻轻摇头,“好多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话说完便懒懒的枕在他臂弯里,合上一双水眸,在陈靖安细腻的抚揉之下进入梦乡…

因为上次补习班的事情,陈靖安始终对她出去工作这种事心有余悸,南栀也知道他不喜欢她在外抛头露面,便整日宅在家里做好暑期全职太太。

白天陈靖安出去上班,她就四处转转,早晚溜溜狗。家务活什么的,陈靖安花钱找了个阿姨,每天白天过来打扫一遍,烧炕,顺带着给南栀做顿中午饭,一个月两千。

南栀这次来沈城没背着笔记本,倒不是她有多懒,主要是陈靖安不让。两人一起走的时候陈靖安死活不让带,让她把文件拷下来,沈城有电脑给她用。

关键最后还一脸鄙夷的说她没脑子,大老远背电脑,不嫌累得慌。

南栀当即立下撇撇嘴回怼过去,“谁知道你电脑里有没有什么小秘密…”

就因为这一句话,陈靖安在头顶审视了她好一阵,最后幽幽的问了一句。

“你见过谁的小秘密?”

“……”

交流到此为止。

所以南栀白天就一直霸着陈靖安的电脑写论文查资料,也确实证实了陈靖安是个电脑上没秘密的男人。

至于其他,南栀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好过,时间一久南栀真是无聊难耐,陆怡这个假期在国外没回来,她就更加孤苦伶仃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师姐联络她,说是在临市有个翻译活,当天去当天回,左右一天的功夫。

南栀实在是太无聊了,再这么待下去她觉得自己真的就成了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于是…她背着陈靖安答应了下来…

先斩后奏嘛,她最擅长了。

不过这事有点大,又是工作又是异地,触了他的底线,南栀得多下点功夫…

千等万等终于把人给盼了回来,陈靖安一进门南栀又是接衣服又是放洗澡水可谓关怀备至,还是搭配她那可怜兮兮的小兔神情眼巴巴的伺候。

最后陈靖安终于忍无可忍,跟她对视了好一阵,语气无奈,“你是有什么事儿么?”

她拉着陈靖安的胳膊轻晃,声音软/糯/轻柔,“我明天想去趟临市~”

他眉毛一挑,“干什么去?”

南栀眨着眼抿起唇露出一副讨/好模样,“师姐给我介绍了个翻译的活,当天就能回来…”

她举起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两千块钱呢。”

以前和爸爸要东西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表现,百试百灵,她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撒娇…

陈靖安是什么人啊!他是能被美色/诱/惑的么!他选择答应,纯粹是因为南栀的提议,合情合理合法!

由于陈靖安同意了她的请求,作为回报,南栀被他变着法的…嗯…(不方便阐述…)

陈靖安作出叮嘱,“早去早回,别贪黑。”

这个时候,真的适合谈这些?

虽然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南栀还是会觉得难为情。

对于他的嘱咐也只是红着脸小声的答应下来,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南栀觉着与陈靖安行这种事完全用不到她,她这个做妻子的,也并不算体贴备至…

南栀出神的严重,以至于陈靖安把她洗净擦干扔进被窝里才醒了几分,他又返回浴室清洗自己,南栀窝在被子里想他沉迷时专注的神情。

脑海里忽而蹦出一件事,她匆忙起身套着他的大短袖蹦下了炕。

她忘了吃药…

每次都不能落下…

若是赶上机会好陈靖安事先有预告她就事前吃,事后再补一粒以防万一;大多时候他都是一时兴起,南栀只能后补,以祈求别意外中了奖。

母家婆家,都有要孩子的意思。陈靖安从没做过措施,也是同样的意思。

可她还不想有…

她明知道自己无谓的抵抗没有意义,可就是不想这么早生下一个孩子来。

陈靖安不爱她,即便他体贴呵护事事为她想的周全,即便他会为她qing动…

可南栀清楚,那与爱情无关,那只是他的责任。

孙南栀,到目前为止,也只是陈靖安的责任而已。

这个时候孕育一个孩子,无非是给这场无爱的婚姻多上一层枷锁…

她会害怕,怕自己担不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也怕自己维系不了这段婚姻,到头来,孩子便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那个孩子会像她,也会像陈靖安,与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结婚、生子…重复他们的一生。

那太残忍了…

药瓶被她藏在背包夹层里,南栀翻出来仰头吞下一粒,正对上陈靖安的视线。

“你在吃什么?”

他走过来,脚下步子急又稳,眉尖微微蹙起,声音静默阴沉。

他是猜到了的。

她一定没想到陈靖安已经洗完了澡,后来这次只是进去冲一下脚解凉就会出来…

南栀下意识的后退,“没…喝水…”

陈靖安发出一记冷笑,眉间充满了戾气,嘲弄着,“喝水?”

他从南栀手里夺下背包,大掌伸了进去,触手可得的两个小塑料瓶,掏出来,摊在掌心摆在她面前,“藏都藏了…怎么不知道换个包装呢?嗯?”

他的声音越发阴冷,每一声质问都隐着怒意。随后他在南栀瑟瑟的注视下缓慢拧开药瓶盖,瓶底倒置。每一粒药片都倾进了透明玻璃杯中,那杯上还隐隐透着她的唇印,药粒落入水中渐起漂亮的小水花。

南栀背靠在橱柜边隐隐轻/颤,她太害怕了,准确的说,是这样冷漠暴怒的陈靖安太可怕了…

她微微呼吸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真怕下一秒面前的男人会把那水杯从她头顶浇过,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下一秒就要朝她呼巴掌暴打一顿…

如果是家暴,她能不能报警,或者说…报警管不管用…

陈靖安面无表情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白兔,红着一双水眸,满脸惊恐的望着自己,泪珠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他冷着脸转身拿着水杯倒进了下水道,杯子也被他顺手扔进了垃圾桶,砸的桶底“咣当”一声响。

小白兔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和做那事时一样,饱满的唇瓣被咬的娇艳欲滴,楚楚动人。

他是真气急了,这些药都有很大的副作用,她本就经期不调又这么折腾,不想要孩子可以和他直说,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作践自己…

陈靖安也说不清那是个什么滋味儿,是真生气,他媳妇儿因为不信任他糟蹋自己身体,这丫头真是能无声无息气死人。

可再一看见她那哆哆嗦嗦的小样儿,还真不能把她给怎么着了,就是干生气,气的牙痒痒都。

南栀受不住他怒气的目光,深深垂下眸子不敢再窥视…

脚趾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经意间卷住勾起,惹来了陈靖安的注目。她全身只着了一件男士短袖盖至臀下,一双玉腿又白又细光/溜/溜的暴露在空气之中隐隐布上一层寒意。

陈靖安叹了一口气,语气恶劣却显无奈,“你不睡觉?”

说完往炕边去,南栀轻轻的动起来走过去。陈靖安已经盖好被子合眸躺下,好在给她留了一半的位置。南栀慢慢凑上去,小心翼翼的轻躺在他身侧,生怕动作太大惊扰到他。

两人背对着侧躺,再也没了往日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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