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湖情事(下)
蔺孤鸿在洛神宫异艺舍已经呆了三个月。这个曾经自信明快的男人的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他已经彻底地成长了。这三个月来的见闻让他真正领略了什么才是江湖,以前之所以没有死那真得感谢上苍给他的好运气。
在洛神宫里,你可以狠厉,可以决绝,可以冷酷,可以嗜杀,但你绝对不能愚蠢。愚蠢的人只有两种后果,一个是在执行任务中死去;一个是变聪明,同时也变得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在这里,很容易滋生权欲,因为你在与这个门派同进退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它的强大,它的霸道,而生为这个庞大组织的一分子,也很容易觉得自己很强大,很霸道。一旦这样想了,就很难再保持平静的心态,因为人心对权利和地位的需求本来就是无止境的。这样就很容易往高看,甚至开始瞻仰这个强大组织的*****的位置,很想知道站在那个位子上是什么感觉。但很多人都只是想而已,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人是不败的。他也只是想而已,因为那对他来说不实际。他之前也不是有野心的人,只是想做个万人景仰的大侠,但到了这里后,他便越来越模糊黑与白,是与非,正义与邪恶的界限,越来越清楚的是想要在这个时代存活,就得让自己不断变强。
蔺孤鸿现在每天要做的就是修炼和等待,等待完成一次任务好让自己脱颖而出。但洛神宫的能人异士未免太多,每个人都想脱颖而出得到重用,他蔺孤鸿又算什么呢?而他每晚都能听到自己内心在可望权力而不可得的矛盾中挣扎痛苦的声音,他发誓他一定要有一番作为,因为他在洛神宫中牺牲的是他最在意的东西,那就是自由。
这天,他又如往常一样坐在醉春庭的一角,默默地磨一把匕首,这是他打发时间的唯一方式。他如今已失了他作为剑客最重要的右臂,只能勉强动用一些拳脚功夫,真正炉火纯青的却是他那完美无缺的偷技,但他宁可失的是左手。比起作神偷,谁都会更想作一个剑客。
这时,长庭的另一端走来了两个人,正是蝴蝶和岳芙蓉。只听蝴蝶饶有兴致地对岳芙蓉讲述着:“以前正殿和居所都是连在一起的,现在正殿居中只与尊主和小雪姑娘所住的飞雪阁相连,以此为中心向外扩建四舍,以长庭相接,各方舍主可按各自心意喜好布置自己的舍庄。这样小事就可由各舍主自己拿主意,不必再惊动尊主,他也省了不少心力。不过你知道吗?这个格局可是我帮他设计的。”蝴蝶竟然讲得眉飞色舞,完全像个满怀心事的小姑娘在向自己的母亲炫耀,让她替自己高兴。蔺孤鸿想今天真是看到了另类的蝴蝶了,想明明这样可爱多了,为什么老板起脸装冷酷呢?
“是吗?那你可真是蕙质兰心啊!”岳芙蓉附和得有些勉强,她今天没有擦粉,脸上却出奇的白。
“我们现在是在异艺舍的醉春庭里,虽然四个舍庄的长庭都打点得很好,但我却独喜欢这里,我知道你肯定跟我一样……”蝴蝶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却没有听到岳芙蓉搭话,忙回过头来看,发现岳芙蓉竟然倒在地上。蝴蝶飞起来到她身边扶住她:“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来,扶我起来,我们把这条路走完。”岳芙蓉的脸惨白得像纸一样,气息十分混乱。蝴蝶抬起她的手一看,十个指甲竟然都是乌黑,这是中毒已深的迹象。“你胡说,你还敢说你没事,你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了,为什么不说,硬撑到到现在?”蝴蝶的眼中竟然有泪光在闪动。
“不知道怎的,也许是跟你十分投缘吧!我竟然总觉得你像我失散多年的女儿,那眼神,还有那脾气,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想来,她现在要是活着,也和你一般大。”岳芙蓉边说话嘴角边渗血。
“你这个大笨蛋,我就是你的女儿啊!我是徐香儿啊!十年了,我每时每刻都在回忆你们的样子,生怕自己会忘记。在船上的时候,我一直不肯认你,对你言语相讥,只因为……只因为我心中仍有恨,……可我不是真的恨你们,我是在想走完这条路就告诉你的,然后对你好的,可……”蝴蝶泣不成声,积压多年的泪水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你该恨我的。该恨……”岳芙蓉吃力地抬起手帮蝴蝶拭泪,“我没有做好一个母亲,我让我的女儿跟着我的时候颠沛流离,离开我的时候又吃尽苦头,现在遇着我了又伤心痛苦,你真的该恨……”
“是不是那天在迷雾里和韩语休动手的时候,中了他的毒镖?”蝴蝶的眼神马上凶狠起来。
“如果你要给我报仇的话,就完全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了,……我之所以撑到现在,就是希望你能够放过他……那是我欠他们一家人的,现在当是还了。”岳芙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气息也微弱起来。
“你别死,你想再抛弃我吗?”蝴蝶使劲摇晃岳芙蓉的身体。
“别……告诉尊主是韩语休……下的手,……不然势必会……引起洛神宫和千叶陵的大战。”岳芙蓉眼帘已经垂下,只用耳语般的声音咕哝着。
“你以为就因为你是我母亲,他就会这么做吗?”蝴蝶再问,但她不指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了,因为岳芙蓉的头已经偏向一边,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蝴蝶。
蝴蝶一揩眼泪,笑道:“娘,把你安顿好后,我就去寻求答案。”
躲在一角的蔺孤鸿睹此一幕,也只有暗暗地摇头道:“世事多无情,也难怪这女子冷酷无常,才刚认了母亲就作死别,又不能手刃仇人,心灵的承受是否已到极限了呢?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多添伤痕呢?”他当然知道她口里的“他”是指谁。
“也该是寻求答案的时候了!”蝴蝶这样想着,她不要再让这种介于仆人和情人之间的身份继续下去,她今晚就要奠定身份。
飞雪阁撷芳居的门前,蝴蝶门也没敲就闯了进去。
陆晴雨正在看书,见蝴蝶就这样冲进来,着实有些吃惊,再看她脸色不对,正待上前询问。可蝴蝶什么也没说,便一头扑进陆晴雨的怀里,抱紧他,吻他的衣衫。陆晴雨站着不动,任她抱任她吻,只是不动,或者说是无动于衷。
蝴蝶动作了一会儿便把头贴在陆晴雨的胸膛上听,她甚至没觉出他的心跳有什么异常。“难道他心中只有哪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她这样想着就更加气恼了,干脆退开来,而后褪去全身的衣衫,把雪白的胴体完完全全地呈现给陆晴雨,但令她失望的是,陆晴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冲动抑或欲望。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蝴蝶用挑衅地口吻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探索和怨恨。“穿上衣服,出去!”陆晴雨冷冷地指着门口命令道。
“我到底算你的什么人?”蝴蝶的这句话倒真的问住了陆晴雨,但他并不想伤脑筋去想这个问题。
陆晴雨向蝴蝶走过来,引来蝴蝶的一阵急促,但他并没有碰她,只是拉开她身后的房门走出去,意思是在说你不走我走。
还光着身子立在房间中央的蝴蝶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陆晴雨出去当然是找小雪,她就住在对面的明月居。
陆晴雨正准备敲门,小雪正好开门,她正是去找他的。
“二师兄,我没什么的,让你为我担心了。”小雪的脸上又露出素莲般的笑容,她吃力地踮起脚来够住陆晴雨的脖子道,“只要能跟二师兄在一起,怎么样都好!”陆晴雨听她这么说,不禁情动道:“小雪,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作二师兄的妻子好不好?”
“什么是作妻子?”小雪瞪大了眼睛。
“作妻子啊……只要作了那个人的妻子呢,就永远可以和他在一起了。”陆晴雨解释得很费力。
“这样啊!呵呵……那我当然要作二师兄的妻子了。”小雪笑道。
看着小雪天真无邪的笑脸,陆晴雨又不禁看了看天上。想来,他们兄妹俩真是好久没有在一起看月亮了,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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