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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臣服


大明远洋水师神兵天降的秘密并不复杂。

    因陀罗补罗作为占城国的首都之所以读起来如此拗口,是因为它是汉字音译,其实在梵语中意思是“因陀罗之城”,而这座城市在大明又被称为“旧州”,它的旁边就是东南亚著名港口——沱灢(岘港)。

    所以,郑和只需要让船队隐藏在海平面之后,再通过陆上精锐斥候和海边快船联络,就让大海起到了战争迷雾的效果。

    水师的正副长官郑和、王景弘,以及周王次子朱有爋,此时正在城外地势较高的位置俯瞰战局。

    “占城国的军队果然不堪一击。”

    看着涌入城池里的安南国军队,朱有爋不屑地说道。

    郑和则盯着自己手里的地图叹了口气:“安南军现在占领了横山关,如此天险沦于敌手,想要单靠我们的力量帮占城国夺回横山关恐怕是不可能了,这王都能帮他们守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次次帮他们守吗?只要安南军手里捏着横山关,就可以进退自如,北面的援军和补给也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

    占城这个国家,只有三个地点需要记住,第一个是国都因陀罗补罗,第二个重要港口沱灢(岘港),第三个则是横山关。

    怎么解释横山关的重要性呢?

    这样说吧,横山关之于此时的占城国,便如山海关之于明末的大明。

    横山是后世分隔越南北部和中部的山脉,也是现在安南国和占城国的界山,走势基本是沿着北纬18°线分布的,西接大山,东连大海,绵延百里,最高海拔可达千米,主峰有且仅有一条路,把守着这条路的就是横山关,是不折不扣的天然长城,比富良江防线还要险要的多。

    然而就是这么一道雄关,却被占城军一箭不放地丢给了安南军。

    这么做所造成的后果当然是相当的恶劣,直接类比崇祯初年后金占了山海关的后果就可以了,敌人进可攻退可守,想什么时候进你家掳掠就进,而且你的国都随时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

    而从沱灢(岘港)登陆救援因陀罗补罗的明军,也就大概相当于从天津登陆救援北京,只不过距离还要更近.但近不近不重要,根本问题还是出在横山关沦于敌手上,不解决横山关,救多少次都还是被动。

    “上次与朝廷联络,回来的使者禀报说,征安南的大军已经出发了,可否让朝廷先派遣一部分兵马用以增援来截断横山关?广东的水师虽然船只老旧,但多少还有些运力,海战或许差点,但运兵总是行的。”副手王景弘说道。

    郑和下西洋,虽然后世一般只知道郑和的名字,但队伍里其实还有很多厉害人物,毕竟下西洋这种好几万人规模的长途行动,跟发动军事远征并没有任何区别,需要超高的组织度,而组织度的关键既在于基层士兵、水手和中层的军官,也在于上层的决策者。

    王景弘是福建漳平人,自幼会开船游泳,小时候就进入了皇宫当宦官,然后等到朱棣就藩北平的时候,被分配给了燕王府,被朱棣培养成了武装太监,靖难之役同郑和一起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两人可谓是王牌搭档,如果历史线没有脱轨的话,他将与郑和一同组织和指挥下西洋,并且在宣德八年(1433年),郑和病逝于印度古里后接手指挥权率队归返南京。

    虽然王景弘名声不显,但他同郑和一样是华夏历史上伟大的航海家、外交家、军事指挥官,因此他在军事上的判断能力其实并不弱于郑和。

    “广东水师恐怕还得运粮食,毕竟是十几万人人吃马嚼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有富余的运力,成国公不见得会管南线的事情,毕竟占城国其实不是关键,只要北线打穿,一路推过来就能解决,甚至北线都不需要打穿,只要压力足够大,在南线的安南军就会撤退的。”

    郑和叹了口气,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事实正是如此,站在郑和等人的角度,或者说原始版的大明海军的角度上,当然希望能通过登陆行动保住占城国,从而体现远洋水师的价值。

    但在大明军界,郑和等人所代表的远洋水师,仅仅是水师的一部分,而水师对于以陆师为绝对主力的大明军队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用来运兵运粮的附属兵种罢了。

    所以,这虽然称不上什么海陆之争,但双方的利益和立场显然是不一样的。

    对于北线的明军来说,搞什么南北夹击?老子一路从北推到南就好了。

    至于占城国亡不亡国,关老子屁事,大不了撤军的时候再扶持一个国王就好了,想当国王的人还不多的是。

    但郑和等人不光是要从事军事行动,还要从事远洋贸易,从远洋贸易的角度上来说,一个亲明且稳定的占城国政权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从南宋开始,远洋航行的第一站通常并不是安南,而是占城。

    《元史》记载“自泉州向南登舟海行者,先至占城而后至其国”,《真腊风土记》则记载“自温州出发历福建、广州诸港口,过七洲洋经交趾洋达占城”,目前还未诞生的由郑和翻译马欢所著《瀛涯胜览》记载“占城国在大海南,南距真腊,西距交趾,东北际海,自福建之长乐县五虎门发舟西南行,顺风约十日可抵其国,国东北百里,有海口曰新州港者,港岸立石塔为标,船舶停于此,西南百里至王城”。

    由此可见,从福建广州等地出发,顺着风是可以直抵占城国的,而且占城国不仅是海运要道,还盛产一些价格高昂的特产,如乌木、象牙、犀角、伽蓝香、观音竹其中卖的最好的是伽蓝香,也就是最上等的沉香,一万株沉香树中只有一、二株可结成,十分难得,有“一片万金”的说法,往阿拉伯和奥斯曼卖更是天价。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决定权都不在郑和等人的手里,他们还不知道北线明军已经换帅的消息,他们只知道眼下必须先帮助占城人击退前来进犯的安南军,保住占城国的王都。

    “汝南郡王,还得劳烦你率骑兵冲一冲,如今我军不过数千人,新式火器装备的又不够多,想要快速打开局面,不动骑兵不行。”

    朱有爋干脆道:“三宝太监且看我冲阵便是。”

    郑和点了点头,因为是远洋航行饲养马匹很费劲,所以虽然船只很多,但携带的马匹并不多,骑兵仅有数百,这种精锐小队,必须交给擅长骑兵作战的指挥官,朱有爋就是不错的人选。

    说起来朱有爋向建文帝告发他爹周王,还配合李景隆抓捕自己全家,也属实是个狠人,这种人能活下来,全靠二皇子朱高煦说情。

    朱元璋的孙子里,朱高煦就跟周王家的两个儿子朱有爋、朱有熺玩的近,正好师父姜星火建议宗室子弟参与下西洋,但响应的藩王嫡子并不多,朱高煦干脆就劝朱有爋带个头,不仅是将功折罪,而且说不得还能在海外立下一番功业。

    朱有爋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跟着郑和甫一出海,便立刻感受到了大海的魅力,这是他在陆地上从未感受到的,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深深爱上了这种感觉,反倒事事积极了起来。

    看着朱有爋已经带领骑兵加入了战斗,王景弘还是对郑和建议道:“不管主帅同不同意,还是得给广西那边从海路送一封文书过去,建议抽调兵力救一下占城国,最起码要夺回横山关,这样相当于关门打狗,安南国的军队在北线崩溃后,不会涌入占城国境内。”

    “我也是这个意思,毕竟陛下要的是短时间内竟全功,若是让安南溃军大规模进入占城国,那恐怕再清剿起来就麻烦了,而且占城国的汉化程度很低,受天竺佛教影响很深,换个王室不见得会对大明如此了解、顺从。”

    郑和沉吟刹那,说道:“眼前驱逐这些安南军倒是不足为虑,这样吧,我写一封文书,伱我联名,到时候遣船送到广西。”

    “如此甚好。”

    ——————

    嗯,怎么说呢,虽然王都因陀罗补罗里面,两国军队打的热闹,可所谓的强弱都是对比出来的,在占城国守军眼里,安南军很强,但实际上从明军的角度来划分的话却并非如此。

    从明军视角:    占城国守军=持械村民    占城国王宫禁卫军=有一定训练的二线卫所兵

    而对面的安南军,也基本上就是这个二线卫所兵的水平,毕竟安南的北线面临着明军东西两路大军的巨大压力,压迫感是拉满的,所有精锐主力都摆在富良江防线以及其更北面的前哨阵地了.至于南征占城国,也只是潘麻休率领的安南军偏师而已。

    而朱有爋所带领的骑兵数量虽少,却是全程参与过靖难之役的精锐骑卒,是不可不扣的百战精锐,拿这种百战精锐来冲击二线卫所步兵,得到的结果不问可知。

    王宫前的潘麻休见占城王宫久攻不克,于是放弃了占据王宫再靠人数优势反击的想法,让一部分军队包围王宫后,干脆集结所有进入城池的兵力,试图把城门口的明军给反推回去,然后占据王都因陀罗补罗,固守待援。

    虽然好几万安南军被数千明军压着打看起来很丢人,但潘麻休已经习惯了,第一次进攻因陀罗补罗就是这样,被明军打的丢盔弃甲,如今第二次进攻,只是没想到早已经走了的明军,竟然会突如其来地杀了个回马枪。

    潘麻休的备选计划不错,但他显然不明白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朱有爋骑在战马上,战马不安分地打着响鼻,朱有爋夹了夹马腹,战马这才安静下来,他抽出长刀,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正在混乱中试图集结的安南军。

    “杀!”

    伴随着他的呼喝声,在他身后,数百大明精骑同样呐喊着冲杀而上。

    面对明军的精锐部队,哪怕只是不适宜蛮力冲锋的轻骑兵,在这样无处可躲的街道内,安南国的军队依旧毫无招架之力。

    仅仅片刻时间,就大片大片地被朱有爋的骑兵砍翻在地。

    朱有爋沉默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直接斩杀了两个安南军的军官。

    明初的宗室成员,勇武之风尚存,还不是后世那种被人做成福禄宴都没有任何血性反抗的待宰肥猪。

    明军精骑骑着骏马,疯狂追杀敌人,鲜血染红了他们身下骏马的鬃毛,从天空往下看去,就宛如是一柄切开黄油的利刃,所向披靡,一路斩杀着安南国的士兵。

    而身后的明军步卒和火铳手,也顺着明军精骑开辟出的道路继续向王城的纵深挺进着。

    很快,朱有爋就带领着骑兵冲到王宫前数百步的位置上,在他们面前便是集结起来的、密密麻麻的安南军,也是潘麻休刚刚整顿好的部队。

    潘麻休看着远处逼近过来的明军,又看着勉强集结在一起,但已经从士气高昂转为低落的部下,觉得有些苦涩。

    为什么上一刻面对占城军队,自己的军队尚且能够做到砍瓜切菜一般攻入城中,而面对大明的军队,被砍瓜切菜的就是自己?难道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这其实是潘麻休的错觉,安南国偏师虽然跟明军远洋水师的精锐陆战队战斗力有差距,但之所以造成如此现象,却不仅仅是双方的战斗力差距。

    在战争中有的时候并不是人数越多就越好的。

    事实上别说是古代战争,就算是组织度和通讯程度更高的近现代战争,如果被敌军绕后,都很容易造成全面崩溃。

    而几万安南军队怀揣着攻破占城国王都大肆劫掠的心态,乌泱泱地涌进了城,本来就前后各部分都失去了有效联系,而后面又有数千明军突然出现在城外,从他们的身后方向堵住了城门并发起猛攻,这时候跟被关门打狗没有任何区别,不出现混乱和溃败才是不科学的事情。

    所以,如果双方在旷野上摆开车马对阵,其实人数劣势极为明显的明军,即便是能战胜安南军,未必见得能赢得如此漂亮。

    而这一切,也是郑和等人等待的结果。

    耐心的猎人,总会等到猎物处于最虚弱的时候,才发起致命一击。

    这一点,郑和等人做的非常的好,如果再晚一会儿,安南国的军队全部进城再封闭城门,那明军就会变为极为尴尬的攻城方了。

    明军正是掐住了安南军大部分进城,小部分没进城,同时进城的指挥官和精锐部队都冲在最前面,后面部队又弱又缺乏指挥的这个时机发动了突然袭击,如此才取得了这么显著的战果。

    城内,听着前方传来的喊杀声,战马在冲锋中已经折损不少的明军精骑,在朱有爋的带领下收拢马匹,下马步战。

    “轻骑兵还是不适合硬冲啊。”

    朱有爋叹了口气,举起马刀,狠狠的砍下去。

    噗哧——

    刀芒闪过,一颗脑袋高高飞起。

    “杀!”“明军威武!”

    朱有爋手持马刀,一刀又一刀的砍下去。

    他手下那些下了马的骑兵,和身后的步兵同袍汇合后,就像是一台高效的战争机器,每一步推进,都必定带走几条生命。

    安南国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这股凶残的洪流。

    “快!快拦住他们!”

    安南国的士兵们慌了,一群又一群的士兵涌来,他们组成盾牌阵,试图阻止明军步兵的前进。

    然而这些普通的盾牌,根本阻挡不住明军。

    明军稍稍停下来整顿队形,随后明军的火铳手开始发威。

    “砰!”“轰!”

    一排火枪齐射过后,数十名安南国士兵被打倒在地上,也有一些劣质木盾被轰碎,事实上如果木盾不包裹牛皮的话,对于火器的防御效果是很差的。

    “弓箭手呢?放箭!”几个安南国将领见状,不约而同地大喝。

    “噗!噗!噗!”

    因为不同兵种混杂着拥挤在一起,所以只有零星的羽箭从天空落下,明军丝毫没有畏惧,要知道明军火铳手也是有兜鍪和半身甲的,而且为了保持火力密度,操典已经有了“排队铳毙”战术的雏形,只不过是单向的。

    随着火铳手的大力输出,明军很快便攻破了盾墙,与安南国的士兵交战起来。

    “守住!”安南国的士兵大喊起来,他们奋力想要维持阵型,却抵御不了源源不断涌来的明军.在这片狭小的战场上,明军越聚越多,安南国的士兵节节败退。

    “该死!”

    王宫前,看见自己手下不堪一击,潘麻休心中焦急,这可是他辛苦培养了许久的精锐,竟然被杀的溃不成军,而且还让自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

    目前看来,潘麻休试图整顿兵马抵御明军的努力已经彻底失败了。

    “不能坐以待毙!”

    潘麻休深吸一口气他看着王宫周围密密麻麻的敌军,心中一横,准备亲自带队冲破敌人的防线。

    安南军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被打散了,而且由于组织能力比较差,一散就很难协调,相当于猫的四条腿各走各的,能走好路才是怪事。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冲出去,离开占城王都,然后不管是溃逃也好,有序撤退也罢,总之是要找个地方整军再战的。

    潘麻休骑上自己的宝马名驹,向着另一个方向突围而去。

    只是他还没策马走多远,刚刚带人绕过占城王宫的一处拐角,就感觉后背一疼。

    一支箭矢射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潘麻休被身边的亲兵护卫着,狼狈地向远处逃去。

    王宫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在庆贺着取得这一次胜利,但是也有不少人悲痛欲绝,看着浑身浴血的同伴,眼眶通红。

    等到远处,潘麻休才艰难扭头,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隐约看清楚了,原来偷袭他的人,竟然是那个占城国王孙!    ——————

    而在此时,占城国王宫里。

    “本王就算是死,也不愿做安南人的阶下囚!”

    占城国王【占巴的赖】眼中带着坚毅之色,拔出宝剑来说道。

    占城与安南,是鲜血浇灌出的仇恨,双方互相攻陷过国都,互相杀死过对方不止一位国王,但从未有哪位国王是被俘投降的。

    他刚刚接到的消息,是安南人攻势凶猛,已经快要攻破王宫禁卫军的防线,现在虽然王宫很大,可是他已无路可退!

    “众卿,随本王迎敌!”

    “王上,您不要冲动,外面还有王孙带兵抵抗呢!”

    身边的大臣们大惊失色,王宫的宦官首领也是脸色惨白,他没有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王上竟然想要亲自迎敌?

    他连忙劝说道:“王上千金之躯,怎么能够冒险呢?”

    占巴的赖摇摇头,沉声道:“我意已决!”

    他坚决要往带领身边的卫士往王宫大门口赶去,他知道,如果继续留在王宫大殿里,他就真的成为笼中之鸟,插翅难逃了。

    “快点跟上!”“保护王上!”

    侍卫纷纷大吼着冲了上去,试图保护占巴的赖,他们很清楚,如果国王在他们的保护下出了什么事,那他们也别活了。

    但是当占巴的赖走出宫殿,来到王宫宫墙上时却傻眼了。

    “咣当~”

    他手中的宝剑掉在了地上。

    只见穿着红色甲胄的大明军队已经杀了过来,他们的武器劈砍过来,砍掉了安南军的胳膊、腿,甚至是头颅,安南军的鲜血流淌,尸体堆积成山,将王宫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原来竟是局面变化的太快,而王宫禁卫军人手极度短缺,一时紧张下,竟然都以为别人会去王宫里通知国王,可事实上,却一个人都没有去!

    “杀!”朱有爋大吼一声,勇猛地冲锋在前。

    “嘭!”

    朱有爋一刀劈碎一面盾牌,紧接着长刀砍在一个安南士兵的脖颈上,这个士兵的脑袋“咕噜”滚落。

    但朱有爋并没有丝毫欣喜,而是继续往前杀去。

    在王宫宫墙上被众侍卫护卫着的占巴的赖,就这么看着那个大明的将军,提着刀杀向另外一个安南士兵,那个安南士兵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大明的将军砍去。

    “噗嗤!”锋利的长刀砍进他的喉咙,喷出大量鲜血。

    这个被吓傻的安南士兵双目瞪圆,捂住被切割开的气管,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明军万胜!”

    朱有爋再度怒吼,带领着明军混编的步卒向前冲锋,一路上所遇到的安南国士兵全部被砍死或者砍伤。

    而这时,刚带着一部分王宫禁卫军出宫反击的占城王孙部坡亮微郊兰得胜那抹已然血透铁甲。

    “王孙,快撤回去休息吧!”

    一个侍卫长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势,在兵荒马乱中大叫道。

    “不行!”他拒绝了,咬着牙忍着疼痛,他现在虽然受伤了,但却决不能离开,他还需要给予王宫禁卫军里的将士们鼓励,让他们同样坚持到最后一刻。

    “杀!”他再次砍死了几个企图靠近王宫的安南士兵。

    就在这时候,王宫宫墙上却有人大喊着他的名字,正是国王占巴的赖。

    经过一番厮杀,部坡亮微郊兰得胜那抹终于跟明军配合,驱逐了所有攻入城内的安南军队。

    总算是比赵子龙跟刘阿斗合力在长坂坡七进七出好点,没有完全让明军负责乱杀,自己负责嘎嘎。

    “爷爷!”

    他跪伏在地。

    占城国王占巴的赖此时已经疲惫不堪,但看着自己的孙子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说道:“你做的很好,不愧于是制蓬峨的子孙!”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是却透露着一股欣喜之意。

    老国王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毕竟他作为王储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而自己的继承人如此优秀,他也可以把振兴占城国的重担传承下去。

    占巴的赖的统治时期,是上百年来占城国最为弱小无助的时期,这份重担,不是谁都能勇敢地扛起来的,自暴自弃地摆烂反而才是常态。

    而在十五世纪初的东亚,无论是大明的朱允炆、朱瞻基,亦或是安南的陈天平,还是眼下的部坡亮微郊兰得胜那抹,总之,孙子获得或宣称拥有继承权,还是挺常见的。

    “让我们去迎接天使吧。”

    占巴的赖看着自己的孙子,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我已经决定同意天朝的条件了。”

    部坡亮微郊兰得胜那抹惊讶地看着他的爷爷,大明给占城国开出的条件,虽然比给陈天平的要宽容许多,但还是完全有异于传统的宗藩体系,对于占城国来说,无疑是限制了很多自主权利。

    更像是.回到了一千多年前被秦汉直接统治的时期。

    那时候,虽然也是当地势力实行自治,但中原王朝是有流官的。

    只不过土人一不满意就会杀官造反罢了。

    大明的条件其实很朴实无华,天使馆、通商契约、租借沱灢(岘港),交换条件就是帮助占城国击败安南国,同时把横山北面一百多里的安南国土地割让给占城国作为缓冲区。

    虽然把王都边上的港口租借出去了,但说实话,以大明和占城国的体量对比来看,大明要是想让占城国换个国王,大明手里有没有这个港口都是一个样,结果无非就是多费几天工夫而已。

    “朝鲜国,有一种理念,叫做‘事大主义’,正因为这种理念,朝鲜王国在中原由汉人统治时,始终延续了下来,我认为我们占城国也要同样如此。”

    “大明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就如同天上的烈日一般,天无二日,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太阳,也只有一个大明.但大明并不是暴虐的,跟安南国相比,大明不会贪图我们的土地,我想,恭顺地臣服于大明,或许才是我们占城人最好的选择。”

    部坡亮微郊兰得胜那抹点了点头,认同了爷爷的观点。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与大明硬抗,毕竟大明太过庞大,就算给他制蓬峨模板,让他打赢安南国,可他也打不赢大明这个大陆巨无霸。

    何况,现在大明开出的条件很合适,至少对占城国来说是很合适的,只要占城国老老实实听从安排,那么大明不会动摇他们的根基,甚至可以说给与了占城国巨大的利益。

    要知道,租借一个港口,大明许诺给二万两白银/年!    这是何等财富?把港口放在哪它一年也产生不了这么多的收益。

    嗯.反正银价在未来可见的几百年内,应该挺贬值就是了。

    但问题是现在的人不知道啊!

    不管怎么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明的条件对占城国来说,是目前最好的一条路子。

    但部坡亮微郊兰得胜那抹也有自己的顾忌:“只是,爷爷,我担心我们占城国的态度过于低姿态,恐怕大明的天使反而不肯善罢甘休,会提出更多、更过分的条件,如今虽然是天朝的大军来救援我们,可实际上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们还有得选吗?”占城国王占巴的赖苦笑着问孙子。

    大明永乐元年八月二十八日,郑和代表大明与占城国王占巴的赖签订了《明占友好通商契约》,内容包括:

    一、占城国租借沱灢港给大明使用,租期为八十八年,每年租金为白银二万两,租金价格不随时间而改变。

    二、占城国全面开放国内城池、道路、河流与大明进行通商。

    三、通商原意为两国友好,故彼此互不抽税,两国议定通商之后各谕商人,安静交易,以敦和好。

    四、两国商人互相交易,虽系自定价值,不能不为之设官照管,大明由大明驻占城国天使馆派员照管,遇有两边商人之事,各自秉公办理。

    五、大明商人在沱灢港内,倘有抢夺等事,占城国概不经管,自入占城国境内,所有带来货物系在商人房内收存,小心经管,倘有丢失,立即报知占城国官员与大明天使馆共同查看来去踪迹,如有在占城国所属民人庄院,或将行窃之人立即拿获,尽数搜出实在原窃赃物给还外,并将行窃之人严行惩办。

    六、大明与占城国两边为匪逃逸人犯,彼此均不准容留,务须严行查拿,互相送交,各自究办。

    七、此次议定一切条款,互相给与契约凭证,互相钤用印信,各收存四份。

    契约已签订,同时安南国偏师主将潘麻休带领残兵败将仓皇逃窜,撤回了横山关暂时无力继续南侵,虽然大片占城国北部的国土被安南军所劫掠,大量村庄、城镇被烧毁,但不管怎么说,南线的战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至于大明帮助占城国获取更多的领土,就要等到安南国真正被大明所彻底打败并肢解的时候了。

    北线,五星上将李景隆此时正在效仿吕布辕门射戟化解袁术、刘备两家恩怨,于龙州府设宴,招待征南将军韩观与湖广、福建等都司的将领。

    注释(注释内容计算过了不算钱):看到了一些书友的争论,关于这几章出场占城国人名、地名的问题,是经过严格考证,不是西湖自己编的,《大明太宗文皇帝实录》原文如下。

    “敕谕占城国王占巴的赖曰:尔遣孙部坡亮微郊兰得胜那抹等来朝贡方物,且言安南黎贼侵夺地界、驱掠人畜,肆虐不已,请兵讨之.已命总兵官征夷将军成国公朱能等率大军往讨其罪,务在殄灭,以安黎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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