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对于网上的喧嚣全然不知。此时，她正坐在顾季臣的机车上，向山上呼啸而去。

这一段路开阔笔直，且车辆稀少，顾季臣的速度很快，夜风张扬呼啸，姜茉非但没有觉得冷，反而有种自由难得的畅快。

她一只手搂着顾季臣的腰，另外一只手高高扬起，在空中不断挥舞，口中发出“呜”的大喊。

夜风将她欢快愉悦的大喊送往更远的地方。

“顾季臣，你能再快一点吗？”

顾季臣笑了笑，利落地换挡，转下油门，引擎震天轰鸣，速度瞬间提了起来。

姜茉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大喊大叫更加欢快了。

这里是山里，是晚上，没有别人。她不需要在意形象，她可以无所顾忌，想怎么大喊大叫就怎么大喊大叫。

而且她今天真的很快乐，心情很好，她要将堆积在心中的长久的憋闷和郁结全都喊出来。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山顶，顾季臣将车停在平坦的草地上，接过她摘下来的头盔。

她的长发有些凌乱，眼睛却亮得厉害。

“哇，今天天气好好啊，好多星星。”她兴奋地指着天空，“顾季臣，你看那颗好亮！”

“对。”

“诶诶诶，还有那颗也好亮！咦，哪颗是北极星啊？嘶……现在哪边是东哪边是北来着……”

她已经完全失了方向。

顾季臣给她指明：“你要看的北极星在那里。”

“噢噢噢。”姜茉大笑，“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过星空了。”

上一次认认真真看星空，好像还是三年前，为了给嘉颜拍一组广告，在稻城看的。

之后，她要么奔波于摄影棚之间，要么将自己关在半山一号的公寓里足不出户，总之，她的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静下心来欣赏身边的风景了。

现在想起过往，更觉得自己只是行尸走肉的麻木，机械地重复着一些事情。而今天，她仿佛找回了她所有的生命力和鲜活劲儿。

山顶的夜晚有些微凉，顾季臣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姜茉身上，又拿了另外一件大衣铺在地上，自己坐了下去，然后朝姜茉招手：“来。”

姜茉挨着他坐下，被他搂进怀里。

她头上还带着个劣质的星星发箍，是刚才在游乐园里五块钱买的。星星灯一闪一闪，她的眼睛也跟着水波似的荡漾。

她这样开心的样子，对于顾季臣来说真的久违了。

记得回国后，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朝气蓬勃，即便看他不顺眼，也和只小牛犊似的，跟他斗着气。后来她一点点安静下去，不和他斗了，也不骂他了，脸色越来越不好，精神越来越差，像是一朵逐渐凋零的花。

幸好，这朵花没有完全枯萎，在他平安回来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顾季臣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

他更紧地抱紧了正在认真数星星的人，下巴掸在她的发顶：“茉茉。”

“啊？”

“办完婚礼后，我们去度蜜月吧。”他说，“我们去环球旅行。”

姜茉指着星空的手放了下来，仰头看着他：“环球旅行？你有时间啊？”

“有，公司事务可以交给别人。”

“那不行，我没有时间，我还要拍戏。”

“拍完《烈冰》后，休息一段时间好吗？”

他提出环球旅行，就是想让她休息。

之前在家里，那位医生说的“她的身体不适合拍戏”依旧萦绕在耳畔，顾季臣不知道怎样才能劝动她。

也不是没劝过，但是她根本不配合，也只能采用这样比较委婉的方式。

姜茉没有立刻答应，显然还是不太愿意。

“就当陪我去，好吗？”顾季臣使出了他以前最看不上的卖惨手段，“我都没有好好出去玩过。”

他的声音因为失落而低了下去，惯来凌厉的眼神也因为眼尾垂下而变得可怜巴巴，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委屈。

姜茉想到这人从小就生在水生活热之中，一直忙着应付那好大哥带给他的各种意外，后来出国躲灾也是勤勤恳恳积聚势力，当然没有时间做些吃喝玩乐的事情。

姜茉心里一酸，立刻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好好好，我陪你去。”

顾季臣唇角一扬：“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但是如果有优秀的剧本或者导演找我，我还是要拍的，你不能拦着我。”

“好。”顾季臣很好说话地点头。

有他在前边卡着标准，这所谓的“优秀的剧本或者导演”要求直线飙升，反正不是那种隔三差五就要来翻她一次的，就可以了。

“流星！”姜茉忽然指着西边，一个咕噜坐了起来，“我要许愿。”

“哎呀，流星落下去了！”

“诶诶诶，那里还有！”

“哇，好几颗，顾季臣，是流星雨诶！”

姜茉瞪大眼睛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满脸惊艳。

顾季臣没有看流星雨，而是一直看着她，将她惊喜的双眼、因为不断称赞而翕动的红唇、整个人焕发出的喜悦与朝气尽数刻在心底。

然后在她抱拳许愿的时候，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广袤的星空浩瀚无垠，远处漆黑的山川连绵不绝，这漆黑的暗色中，她是亮的。

她紧闭着眼睛，许愿的样子郑重又虔诚。

让顾季臣想到了年夜，在孔明灯下许愿的她。

这次和那次一定不一样，顾季臣想，这次她的愿望里一定有他，而且他一定不再是最后一个。

而且她许下的，一定给他的非常美好的祝愿。

许完愿，刚刚睁开眼的姜茉听见顾季臣叫了她，她回过头去，闪光灯骤然亮起。

“顾季臣，你竟然偷拍我！”姜茉扑在他身上，“快给我看看，要是不好看立刻删掉！”

明星的包袱无刻不在，尤其在在意的人面前，她更要保持优雅美丽。

顾季臣拿着手机，眉梢微微扬起，表情似笑非笑。

姜茉看不见屏幕，着急得不行：“是不是真的很难看？”

顾季臣不说话，她去抢手机，他却伸直胳膊躲避她。姜茉更加确定顾季臣拍到了自己一张丑照，急得脸都红了，扑在他身上手脚并用，非得将那部手机抢过来销毁罪证。

两人与其说是争夺，更像是在打闹，缠在一起在草地上滚出了老远，本来垫着的大衣也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好了好了，给你看。”顾季臣笑够了，将手机拿到她面前。

刚拍的照片，他就已经设为了壁纸，按亮就能看到。

夜空下的她转过头来，因为说话而红唇微启，眼里透露着懵懂让她看起来无比纯净。非但不丑，反而好看得很。

姜茉这才放了心，将手机还给他：“拍得还不错嘛。”

“是模特好看。”

这种称赞的话姜茉已经听过太多了，但是从他口中听到，还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比别人说的更让她觉得甜蜜。

“这是你精心策划的约会吗？”姜茉问。

他连有流星雨都知道，可见不是临时起意。

“差不多，但是周江可以玩的地方太少，只能这样了。”顾季臣问，“大明星对今天的行程满意吗？”

“满意！”姜茉眨巴眨巴眼睛，认真说，“顾季臣，我想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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