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秦厌缓缓闭上眼。

　　漆黑纤长的眼睫低垂，遮住眼底的空洞荒芜。

　　秦厌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死亡来临。

　　等待的途中，秦厌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想：

　　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是亡灵，是鬼怪，是一串数据。

　　他本不该爱人。

　　更不该妄想被人所爱。

　　可偏偏，他对一个玩家动了心。

　　最后把自己的命都搭了上去，却依旧甘之若饴。

　　收回思绪，秦厌缓缓睁开眼，哑声问：

　　“你为什么不动手？”

　　说着，秦厌伸出手，轻抚着怀中少年的侧脸道：

　　“你只有一次杀我的机会。”

　　如果今天不死的话，他怕他会忍不住。

　　忍不住将言洛洛困在游戏里，困在他身边。

　　生生世世，永不放手。

　　秦厌眸色幽深，暗含偏执，扭曲到了极点。

　　正想着，耳边传来“咣当”一声脆响。

　　只见言洛洛抿着唇，用力将手中的短刀丢掉。

　　紧跟着，怀中突然一热。

　　秦厌措不及防的被抱了个满怀，身体微微后仰。

　　他下意识的按住怀中人的后腰，防止人掉下去。

　　接着拧眉问：

　　“你想干什么？”

　　现在可是杀死他的大好机会，为什么还不动手？

　　话落，耳边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秦厌下意识的低眸，却对上少年微红的眼。

　　言洛洛牢牢抱住秦厌，埋在秦厌怀里闷声道：

　　“我不要你死。”

　　说着，言洛洛抿了抿唇，攥着秦厌的衣摆小声道：

　　“我舍不得。”

　　听到这话，秦厌的心跳声漏了一拍。

　　他本没有心。

　　可这一刻，胸腔内空缺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

　　酸胀的厉害。

　　回过神后，秦厌垂着眸面无表情的警告道：

　　“你想清楚了，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顿了顿，秦厌又道：

　　“现在不走的话，你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走了。”

　　今天是游戏最后一天。

　　今日过后，逃离游戏的通道会彻底封锁。

　　等到那时，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话音未落，衣摆被人拽住。

　　怀里多了个黏黏糊糊的小尾巴，抱着他软声道：

　　“我不走，我要留下陪着秦厌。”

　　秦厌捏了捏他的脸。

　　眯着眸问：

　　“确定不走？”

　　脸颊被捏住，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含混。

　　言洛洛努力道：

　　“布、布走。”

　　秦厌眉宇舒展，先前积蓄在心底的阴暗情绪散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衣摆又一次被人拽了拽。

　　秦厌低眸，却见少年墨发下耳尖红的滴血。

　　小声问：

　　“你能不能带我去洗澡啊？”

　　说着，言洛洛抿了抿唇，忍着羞耻道：

　　“我起不来……”

　　听到这话，秦厌微怔。

　　紧跟着，他将视线落在言洛洛身后。

　　鬼怪留下的痕迹只有鬼怪能看见。

　　那方面的痕迹同理。

　　言洛洛看不见身后有什么，只隐约有点凉。

　　但在秦厌眼中……

　　那简直是一塌糊涂。

　　冷白的耳尖有些红，秦厌轻咳一声道：

　　“你先转过去。”

　　太多了。

　　只是沐浴不管用，要事先清理一下。

　　言洛洛歪着头，眼神茫然。

　　一时间没搞懂秦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向来听话。

　　乖巧的应了一声后，言洛洛转过身去。

　　……………

　　几个小时后。

　　秦厌垂眸，随手拿起软帕擦拭手指。

　　擦净指尖后，他低垂着眸问：

　　“还能起来吗？”

　　言洛洛不想说话。

　　本来只是简单的清理。

　　可清理着清理着，画风走向逐渐变得奇怪。

　　秦厌衣冠楚楚，禁欲斯文。

　　而他身上只裹着条被子，累的筋疲力尽。

　　两厢对比太过惨烈，言洛洛有些生气了。

　　他脸颊微鼓，默默用被子裹紧自己。

　　只露出一双眼睛气鼓鼓的盯着秦厌看。

　　言洛洛想不通。

　　为什么每次到后面，他都一塌糊涂。

　　而秦厌永远衣衫整洁，衣服上连个褶皱都没有。

　　和欺负他时的作风完全相反。

　　忽地，言洛洛脑海中蹦出一个形容词来。

　　——衣冠禽兽。

　　这四个字简直是为秦厌量身定做的。

　　正想着，脸颊被人戳了戳。

　　秦厌单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捏着他的脸。

　　垂着眸问：

　　“不去洗澡了吗？”

　　说着，秦厌视线下移，意味不明的笑着道：

　　“不洗的话，你打算就这么……过一夜？”

　　言洛洛脸颊微微发烫。

　　微凉的感觉仍在，让人无法忽视。

　　纠结了一会儿后，言洛洛默默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老实的伸手勾住秦厌的脖颈。

　　秦厌薄唇微扬，伸手绕过少年腿弯，把人抱了起来。

　　…………

　　浴室内，水声静静流淌。

　　之前劳累过度。

　　体力值被耗尽，言洛洛想抬一抬手指都困难。

　　便干脆躺平，泡在浴缸里等着秦厌服务。

　　浴缸水温正好，暖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言洛洛抱着膝盖，惬意的眯了眯眸。

　　在他身后，秦厌正在帮他洗头发。

　　衬衫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修长冷白的指骨穿过发丝，轻轻揉着。

　　随着动作，头顶起了一堆泡泡。

　　言洛洛拿了一点放在掌心，轻轻吹了一下。

　　泡泡被吹散，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静静飘着。

　　场面难得温馨。

　　但言洛洛一向是个坐不住的。

　　洗完澡后，他裹着毯子，不安分的在椅子上乱动。

　　想偷溜出去玩。

　　可还没来得及实践想法，就被秦厌按回了凳子上。

　　“别乱动。”

　　秦厌放下医药箱，半跪在他面前垂着眸道：

　　“肿还没消，先上药。”

　　言洛洛耳尖一红，抱着毯子小声嘟囔道：

　　“还不都是你的错。”

　　秦厌无奈的应道：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声音含着十成十的宠溺与纵容。

　　说着，秦厌伸手握住少年细白的脚踝道：

　　“先别动，我帮你上药。”

　　言洛洛耳尖更红了。

　　他咬着下唇，有点羞赧，想自己上药。

　　可某些地方他够不到，上药也上不准。

　　抿了抿唇，言洛洛忍着羞耻，稍稍往后曲起膝盖。

　　秦厌拿着棉签，耐心的一点点上药。

　　药膏是薄荷味的。

　　散发着沁人的凉意，很刺激。

　　言洛洛轻嘶了一声，本能的想要躲闪。

　　却被按住脚踝，动弹不得。

　　秦厌半蹲在地上，微微垂着眸。

　　漆黑纤长的眼睫根根分明，浅灰色的瞳孔清透蛊惑。

　　很难想象。

　　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玩起来会那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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