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烛是用来凝聚死气的蜡烛，这是明式一派入门级的物品。

　　明落尘刚开始做凝烛，四岁的小娃娃扎完手指就抽噎地看着师父，直到师父答应做好吃的才收起泪水，不然不达目的绝不甘休。

　　师父说，为了哄她做好凝烛，山上的鸡窝都掏了个遍。后面两个月，山上的母鸡都不下蛋，他只能带着她去掏鸟蛋。于是后果挺严重的，隔年山上的鸟少了很多。

　　她自然不记得四岁的事情，全是师父念叨的往事。每每想起来，都很开心。

　　明落尘结束一闪而过的美好记忆，拿着凝烛和手提箱离开仪器室，重新回到地图前。

　　这一次，明落尘席地而坐。

　　念昭昭站在旁边，表情有些麻木。

　　刚才，就在她们走出仪器室的时候，病人又死了一个。

　　她目睹了病人死亡的全过程，而她们却一刻不缓地经过病床，没有停下脚步。

　　她很想停下来做点什么，可她又不知道停下来能做点什么。

　　她既害怕又难过，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刚才的死者，他是有福气的长命相。但他入了这里的死局，逃不掉。明落尘把需要的东西一一摆在眼前，她没有看念昭昭，话却又是对她说的。

　　重症监护室里的温度控制在二十七度，念昭昭平时不觉得冷，此刻她觉得浑身发冷，明小姐，你说这里是死局，你真的能救我们吗？

　　明落尘把米倒进碗里，压实，我只能说尽力。

　　谢谢。念昭昭说。

　　你去照顾病人吧，从现在开始，我这里不需要任何的帮忙。明落尘捻着老朱砂撒了一圈，拇指和食指沾满了朱砂。

　　拇指的朱砂抹在眉心处，食指的朱砂抹在一个空碗底部。

　　念昭昭应了一声好，三步一回头离开。

　　她看到明落尘点燃了那根蜡烛，其中一个空碗放蜡烛，而明落尘在地上放了三个碗。

　　一个碗里装着米，上面插着三根香；一个碗里装蜡烛，还有一个空碗。

　　三个碗下，压着京城地图。

　　明落尘拿出本命罗盘随手一放，正好压着地图的一角。

　　她开始等待，希望她结果是她想要的。

　　因为四周的死气很多，所以凝烛的火苗很旺盛。而死气越多，凝烛会烧得越久，不过很费香。

　　平时一根香能烧一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明落尘续了第一次香。

　　争气点，指着你成事呢。明落尘续完香，轻声对凝烛说。

　　有人正好看到这一幕，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匆匆一瞥又忙着照顾病人了。

　　当第二次香燃烧到一半的时候，明落尘感觉到了什么。

　　那种感觉不是很强烈，但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感觉。

　　**

　　重症监护室里的死亡人数不断上升，外面送进来的病人也在不断靠近死亡，这个地方简直像中了诅咒，死亡蔓延。

　　可能是因为明落尘的缘故，念昭昭成了固定连接里外的护士。

　　外面要送病人进来，是念昭昭站在门口接人。里面有什么情况，是她告诉外面的人。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站在门里面，没有擅自往外。

　　念昭昭接应病人，传递消息，她似乎成了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

　　楼下又送了几个病人上来，念昭昭开门接人。当把重症病人全都送进第二道门后，她回到最外面的门口，开始传递里面的情况。

　　里面死亡人数已达十六人，全都长了藤蔓。明小姐又点了香，不过她刚才笑了。念昭昭说。

　　你辛苦，快进去吧。陈院长之前已经说过鼓励的话，这时候简单的话语比华丽的词藻更抚慰人心。

　　重症监护室的门重新关上，陈院长回头。

　　陈院长，你手上还有疫苗吗？有人上前问道。

　　陈院长叹气，你们要我重复多少次才行？疫苗真的没有了，明小姐交给我的那几支疫苗，我全给下面的医生打了。

　　男人不是第一个问的，却是第一次问，满脸的不高兴，你这人做事怎么能不顾大局呢？那么珍贵的疫苗，你竟然没有征求上面的意见就擅自使用，你就不怕追责？

　　他说出了其他人的想法，可在他之前问疫苗的两人，都只是问疫苗的情况，没有多余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成了出头鸟。

　　陈院长听完他的话，眼神沉沉，你什么意思！

　　陈院长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听不懂我的意思？男人冷笑。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优先让你打疫苗？陈院长也笑了，讥笑，如果你说的顾全大局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的觉得这样的大局还是算了，你也不看看你是谁。

　　男人生气，陈院长，你这话可就难听了。我们属于掌管大局的人，只有我们安全了，大局才不会崩塌。

　　严如雪，你听他的话，我怎么不知道他成了能掌管大局的人。看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披了根凤羽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也不照照镜子看清楚这一身的乌鸦毛丑不丑。白浩俞抽完烟回来，正好撞见，他回头笑着和严如雪说。

　　严如雪刚和白浩俞去安全通道，他接了白浩俞的话，丑人多作怪，没必要理会。

　　男人脸色憋红，可他敢说陈院长，却不敢和这两位硬杠。最后脸色如调色盘变化成了猪肝色，生硬地扯着嘴角，我只是和陈院长开个玩笑，严少和白少不要当真。

　　玩笑啊，这里面死那么多人，你居然还能开玩笑，我看你这人脑子不行，还是挂个脑科看看吧。白浩俞友善地建议。

　　严如雪说一句已经够多，他看向陈院长，里面有什么新情况？

　　他知道刚送了一批病人进去，门开过。

　　陈院长复述了念昭昭的话，而严如雪屏蔽了其它，只在意小姑娘笑了的那句。

　　小姑娘笑了，他放心了。

　　嫂子一笑，事情就好办了。白浩俞拍手叫好。

　　陈院长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儿子的来电赶紧接起来。

　　电话结束，他笑着传递好消息，第一批疫苗提前送过来，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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