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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本来就是灾星


  淮墨忽然迎来一个怀抱,被人紧紧的圈在身下。

  他感到一阵热气升腾,随即耳畔边传来声声痛吟。

  “夫人!”淮墨脱出王夫人的怀抱,眸底暗淡沉到谷底。

  王夫人瘫坐在地上,面色惨败,半边身子淋了热油,灼疼钻心。

  淮墨整个人都傻了,泪花积满眼眶,匆匆跑去叫人。

  王夫人昏迷了多久,淮墨就在屋外跪了多久。

  王路方知道后气的发疯,拿着手腕粗的木棍朝淮墨打去,还是王夫人的丫鬟跑出来让别打了,王路方才停手。

  王夫人醒了,要见淮墨。

  淮墨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稳稳的走到王夫人床前。

  “夫人,对不起。”淮墨双眸覆了水雾,声音发哑。

  王夫人淡淡笑着摇摇头,气息虚弱:“我自己愿的,你何须道歉。”

  淮墨吸着气,有些哽咽:“夫人贵体,我只是奴役之身,不值得的。”

  王夫人没回答值不值得,只转头望着天花板:“我门前时常会有各种小花出现,每次看见我都非常高兴,花虽常见,但欣喜难得。”

  原来,夫人知道是谁送的。

  王夫人湿了眼,苦涩的揉开一抹笑:“路方要去南沂池,你与长命便同他一起去吧,我信你,能照顾好他。”

  淮墨退了一步,跪下叩首:“我定不负夫人之命,好好照顾少爷!”

  淮墨没来得及见到王夫人好起来,就随王路方赶去南沂池。

  路途中,遭遇暴雨侵袭,山石滚落,三人皆是受伤,被困在一处石壁下。

  王路方的腿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长痕,长命的左手折断脱臼,淮墨腰间刮了几道血痕。

  淮墨为王路方包扎,他疼的不停叫骂,拳头砸在他身上,好似要将自己的痛苦传给他似的。

  暴雨不停歇,王路方的大少爷性子可受不住这阴暗潮湿的地儿,命令伤势最轻的淮墨出去找人救援。

  长命当即制止道:“少爷,天色已经暗了,而且这么大的雨哪儿找的到人啊,等明日吧。”

  王路方提起包袱扔过去,打在长命脸上,怒道:“老子痛的要死,还要待在这种鬼地方,以为我像你们这种贱命吗?”

  他指着淮墨:“我娘替你挡了那锅热油,你就是欠我的,滚去找人!”

  淮墨眉眼微蹙,看了一眼王路方的腿,想到了王夫人说的话,随后转身沉没在雨中。

  长命想要跟去,却被王路方留下。

  雨水模糊了视线,淮墨边走边喊,光线微弱,一个不注意脚下,突然踩到了滑泥,眼前一转,整个人摔倒在地。

  伤口撕裂更甚血液随雨水流逝,脊骨吃痛。

  此时,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草丛里穿梭。

  淮墨心感不妙,起身落跑。

  或许是跑的太快,太恐惧,隐约幻听出长命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淮墨的气息变得紊乱,双腿发软,他停下双手撑着膝盖缓劲。

  砸在身上的雨滴突然停了,眼前投下一道身影。

  淮墨抬首,白衣少年忧心神情,侧伞为他遮雨。

  淮墨的视线从上而下,停在了少年腰间的佩剑上。

  是修道之人!

  淮墨窃喜,向其求助。

  白衣少年听后速速随淮墨去救人。

  回程途中,白衣少年告知淮墨他正是南沂池的人,名叫季宴礼。

  一滩血液止住了淮墨的步子,刺痛了他的双眸。

  这不是他的血。

  淮墨脑海闪过长命的脸,他喉间一滚,耳边发嗡,顺着血迹奔跑。

  心中不断祈祷,求神保佑长命无碍。

  狼叫窜入双耳刺痛神经,长命垂着一只断手,另一只手狠狠握着匕首,与群狼硬搏。

  他身体残缺已是强弩之末,衣裳不见原色,全是鲜红。

  淮墨头皮发麻,没有一刻犹豫,冲上去,用嘴咬、用双手厮打狼群。

  下一秒,季宴礼赶来,拔剑连斩歼灭狼群。

  长命面色疲惫,勉强勾起唇角,看了一眼淮墨,瘫在地上。

  淮墨立即上前扶住,泪水早已不自禁的长流。

  季宴礼执伞悬在两人上方。

  长命衣衫缺失的地方,连带皮肉一起不见,淮墨撕碎衣襟想给长命止血。

  长命摇摇头,声音虚弱道雨声都快要压过:“不用了。”

  淮墨哭的喘不过气,嘴唇发颤:“为什么,为什么!

  淮墨自认为的幻听,其实是长命为了引开狼群的呐喊。

  长命的声音很轻,却似千斤砸在淮墨心头。

  “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最要好的人。”

  淮墨绝望到极致,不知所措到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长命就在怀里,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生命流逝。

  淮墨的声音发紧,啜泣交杂慌乱:“长命,你不能死,我求求你,长命……”

  “墨哥,答应我,我走后你不能轻生。”长命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手中的匕首,递给淮墨。

  “墨哥,我活不了,你替我长命百岁吧。”

  回忆像是碎片分裂,化为烟尘散尽。

  淮墨接过银玄手中的匕首,呆愣愣的看着。

  每一次王路方用它划破自己的皮肉时,淮墨都觉得是在向王夫人与长命赎罪。

  热油浇的,本应该是自己。

  死的人,也应该是自己。

  他的父母没有生下他,就不会死,寡妇没有收养他,她也不会得病逝世,姜黎没有在雪中救下他,就不会招来杀生之祸。

  “王路方说的对,我本来就是个灾星,只是刚好碰到了错的事,才认为我是对的。”

  “因我而死的人,他们的命运本不该如此,这一切都是我造就的。”

  刀身上落下一滴晶莹,绽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淮墨静静仰首,神情悲哀,双眸不倒映世间任何,“我不该活着。”

  银玄眉心一跳,攥住他的手腕,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银玄拉着他去到水缸,将他的头按入水中,又拽起,反反复几次。

  银玄的双眸似月,清冷坚毅,她对着淮墨说道:“天下父母谁不想自己孩子快乐的活着,怀胎十月的艰辛欣喜,他们在你没将降生前就爱着你,寡妇深知村民对你的定义,依旧选择照顾你,姜黎在死亡降临前,首位做的是让你活下去,长命为救你牺牲自己引开狼群。”

  “你可以死在任何阶段,但他们的爱让你走到至今,命运对你不公,可总有人一次一次的将你拉出深渊,你现在为何要去向命运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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