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等人各自领了命令，便开始召集人手，准备去将朝廷清查丁口，清丈田亩的事情给落实下去。

衙役小吏们以县城为中心，开始一个村镇一个村镇的进行清查工作。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士绅大户虽然难免有所抗拒，但最多也就是暗地里使使绊子。

敢于公开对抗朝廷的终究还只是少数。

但是，随着消息传开，以及各府县清查工作的力度越来越大，并逐渐涉及到那些土司们。

西南各省的地方上却是开始动荡了起来。

虽然那些拿起书本放下刀枪的地主士绅，大多不敢抵抗朝廷的命令。

但有钱有粮甚至有兵的土司却是另一个想法……

……

“他妈的，地是老子的地，人是老子的人，凭什么朝廷说清查就要清查？”

“什么玩意？！这他妈的不是欺负人吗？”

商巴寨土司脸上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拍着桌子大喊道。

桌子被他拍的啪啪响。

看得出来，他对于朝廷要清查丁口清丈田亩的事情相当的不满。

一旁的丢骨寨土司闻言，也是一脸愤愤不平的开口说道。

“当初朝廷可是承诺过我们的，只要我们出兵帮着大明反清，他们废除大清改土归流的政策，允许我们自治。”

“怎么，现在大清被灭了，我们这些人没用了，朝廷就要翻脸了？就要清查地方，搞改土归流了？”

“这特么不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吗？”

“姓朱的真不要脸！背信弃义，卑鄙！”

四周众人闻言，纷纷开口大骂大明朝廷背信弃义，态度相当的激烈。

商巴寨土司见此，知道情绪煽动的差不多了，神情一动，开口对众人说道。

“既然大明朝廷背信弃义，那我们也不是好欺负，他妈的，老子要反了这狗日的大明，你们跟不跟？”

这些土司今天能聚在一起，其实就已经相当能够说明问题了。

他们如果不是想反，压根不会来到这里。

商巴寨土司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开口附和，争相响应。

“反了！反了！”

“老子也反了！”

“既然大明不给我们这些土司活路，那我们便要请大明领教一下我们的刀枪。”

“就是就是，大明没什么好怕的，当年要不是我等土司帮着他们打仗，他们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大清兵呢，这川西的莽莽群山可是我们的主场……”

“只要他们敢进山，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这些土司虽然狂妄，但并不傻。

他们当然知道，在山外他们是打不过明军的。

但他们却也自信，在大山里，明军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川西的地形，就是他们这些土司最大的依仗。

否则的话，他们也不敢奢求自己能和朝廷掰腕子。

随着这些聚在一起议事的土司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寨子，川西地方上的局势开始明显混乱了起来。

在有心人的鼓动下，不断的有人选择举旗造反。

当然了，也有汉化程度较高的土司比较理智，选择乖乖接受朝廷丈量土地和清查丁口。

但是，西南数省的局势却还是肉眼可见的混乱着。

到处可见刀兵之祸！

但这一切，随着明军大兵挺进西南数省戛然而止。

一只只明军专门训练出来，用于山地作战的部队投入战场，很快便取得了较为突出的战果。

这些部队的兵员大多都是从西南地方上征募，训练方向，武器装备也都是特定的与其余各部不同，他们天生就是为了山地作战而生的。

同样性质的部队明军还有好几支，例如专门为了适应东南亚地区的湿热雨林环境，而组建训练的雨林作战部队。

比如说专门为了适应雪域高原的作战环境高原作战部队。

比如说为了适应西伯利亚地区的高寒环境而训练出来的，高寒地区作战部队。

各自的兵员和训练都有专业的指向，甚至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也和普通的部队有所差异。

就是为了让大明在各個方面都有一支能够适应当地环境，而发挥出全部战斗的精锐部队。

事实证明，大明的决定是正确的。

专门为了适应西南地区的丛林山地地形而训练组建的丛林山地作战部队，在平叛的过程中，确实展露出了不俗的战斗力。

随着朝廷大军出手剿灭了几个跳的比较欢实的土司部落，并用其人头祭旗，西南方向的局势开始变得可控了起来。

各个土司都不敢继续在平原地区为祸，而是退入了深山古寨之中，企图借此来抵御明军的进攻。

……

“族长，族长在哪里？”

“快带我去见族长，有紧急军情汇报。”

一名土司部落的寨民跌跌撞撞的从寨子外跑了进来，见人便问可曾见到族长了。

很快，他便得到了答案，族长正在祠堂议事。

这名寨民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后，不敢停留，大步向着寨子的祠堂跑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祠堂外，扯着嗓子大喊道。

“族长，族长，大事不好了！”

祠堂内，正在和族老们议事的族长闻言，忍不住蹙眉，但还是说道。

“进来说话，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随着族长话音落下，那寨民推门而入，顾不得向族长和族老行礼，便开口说道。

“族长，出大事了！”

“我和阿度他们刚刚在山中打猎，碰巧在羊倌坳遇到了一队十余人明军的探子，我们利用地形和那些探子做过一场，虽击退了探子，但恐明军主力随后便至。”

寨民此言一出，祠堂内的众人都是面色一变，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个的脸上均满是凝重。

朝廷大军要进山了？

那他们岂不是要完蛋了吗？

之前他们举旗造反后，曾经带人在山外劫掠，遭遇过一支百来人的明军小队。

本来他还琢磨着，凭借己方的人数优势，肯定能吃下这只明军小队。

不成想，双方于野外遭遇，刚有接触，己方这边便开始显露败相。

那一小队的明军仅仅只用了三轮火枪齐射，一次刺刀冲锋，便直接打垮了数倍之敌。

明军在战场上的表现，给这些土司留下了难以莫名的心理阴影。

如今，明军大兵要进山继续围剿他们了，他们心中怎么可能不恐惧？

族长闻言，深吸一口气道。

“告诉族人们，咱们都是反贼，明军是必然不可能放过我们这些反贼的。”

“他们要想活命，就必须得挡住明军的进攻。”

“让所有的族人，立即到寨子外集合，准备迎击来犯的明军……”

族长知道，自己现在是造反的反贼，即便投降，大概率也保不住性命。

因为，朝廷平叛之后，为了震慑人心，必然是会诛灭首恶，杀鸡儆猴的。

那些普通的寨民作为从犯，投降或许还有可能保命，无非也就是劳改罢了。

但他作为族长，也是寨子的话事人，脑袋大概率是保不住的。

大明那边决计不会留他！

甚至就连他的家人，大概率也得死。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只能选择搏一把了。

虽然他这所谓的搏一把，可能会让无数的族人丧命。

但是，谁又在乎呢？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死再多的人，族长也不在意。

……

山上的土司寨民正在全力备战，准备迎击明军。

而山下的明军也是在筹备着战事。

林深穿着一身公服，行走在军营之中，承担着为大军指路的重任。

虽然他现在身上的衣服和四周众人比起来格格不入，但林深待在军营中，却还是感到亲切和舒坦。

这次朝廷大军进驻昭觉县，准备出兵平叛。

林深作为一个退伍老兵，自发的站了出来，毛遂自荐担任大军向导。

就在林深走在军营中，默默怀念着自己曾经的军旅生活之时，一名军官找到了他，开口说道。

“林书办，你怎么在这里啊，可是让我好找。”

“快，随我去指挥所，团长要见你。”

说话间，这名军官便拉着林深，往明军设在山外的指挥所走去。

林深应了一声，没有拒绝，大步跟了上去。

不多时，两人便穿过军营，来到了指挥所外。

两人才刚抵达指挥所外，林深便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负责指挥作战的团长和参谋长就明军攻山的作战计划出现了分歧。

两人讨论着讨论着不由得出现了火气，然后便争吵了起来。

幸而关键时刻林深这个向导被带到，这才让两人停止了争吵，以免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

林深被带进了指挥所，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道。

“卑职见过团座，见过参谋长。”

团长王传闻言，有些惊奇的说道。

“哎？林书办你自称卑职，可是曾经从过军？”

林深闻言，开口说道。

“回团座的话，卑职曾经于第32旅一团服役。”

“后来在战场上丢了两根手指，便因为伤残而退役，现在转业做了衙门里的书办。”

说话时，林深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他的左手上食指和中指齐根而断，无名指也丢了一半。

王传闻言，不自觉的高看了林深一眼。

虽然林深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作为一名在战场上因为伤残而退役了老兵，值得王传尊重。

微微点头，王传开口说道。

“免礼吧！”

语罢，他便示意林深免礼。

然后将林深叫到了一块沙盘前，询问起了林深的意见。

王传和参谋长的争议主要是在攻山的进军路线上。

王传属意于走距离最近的一条山路，唯一的问题就是道路较为陡峭，不好走。

而参谋长的建议则是要走较远的一条山路，虽然路程较远，得绕路，但好在道路较为平整，明军所随军携带的军械火炮可以随军携带。

胜在妥帖，不会出什么意外。

两者因此而产生了争吵，谁也说服不了谁。

也只好请来了林深，看看林深这个向导怎么说。

林深作为向导和本地人，在道路选择上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林深被拉到了沙盘便，王传和那位参谋长分别指出了自己的意见，然后询问林深的意见。

林深闻言，整个人都尴尬在了原地。

他特么只是一个带路的向导啊，站队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可实在是太要命了。

这特么一个弄不好，那是要得罪人的。

琢磨着自己该如何回应，林深踌躇一阵，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外边跑进来了一名传令兵。

这名传令兵一路飞奔到了王传面前，开口说道。

“报！急报！”

“我军一队十人的侦察兵在山内羊倌坳遭遇叛军埋伏，阵亡三人，受伤五人。”

“叛军恐已有防备！”

在明军的各部队序列中，侦察兵虽然是精锐，但却是伤亡率最高的一个兵种。

因为明军现在在作战时，习惯在战前派遣大量的侦察兵前出，在战场周围甚至是敌后做侦查工作。

这一举动虽然增加了明军对战场周围的掌控，大大提升了战争的胜率。

但代价便是，在这个过程中，明军的侦察兵的伤亡率居高不下。

王传闻言，先是一惊，旋即将目光看向了沙盘。

羊倌坳，羊倌坳……

很快，他便在地图上找到了羊倌坳的位置。

旋即，他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参谋长。

“赵参，我们两个不用吵了，听你的吧。”

王传原先属意要走的那条路，便是要途径羊倌坳的较为崎岖的近路。

他之所以支持走近路，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想要通过走近路，趁着敌人不备，完成对敌人的突袭，尽快结束战斗。

可看目前的情况，他的计划肯定是落空了。

毕竟，明军的侦察兵都已经遇伏了，那敌人肯定对明军的到达有所察觉。

如此的话，再行险走近路就不合适了。

乖乖绕远，稳扎稳打便是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或许进度慢一些，但终究不至于出错。

姓赵的参谋长闻言，点点头说道。

“我等之决策，关乎千余将士之生死存亡，自当谨慎为先。”

语罢，他又将目光看向了林深，开口说道。

“有劳林书办为我等带路。”

林深闻言，抱了抱拳，语气略显惶恐的开口说道。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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