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刺出的刀尖就悬在岑鲸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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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觉得从自己被岑鲸拉着往后倒退一步开始,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被丢开的托盘一角重重磕落在地,那小和尚举起手中的匕首,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扑向自己。
陵阳睁大了眼睛,然而下一刻,倒映在她眼中越来越近的利刃被一张熟悉的清冷面孔所取代。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一般,一把拽住岑鲸的前襟,带着岑鲸一块往她身后倒去。
耳边,裂帛声与丫鬟嬷嬷们的惊呼声同时响起,跟在她们身后的侍卫长刀出鞘,一拥而上制服了行凶的小和尚。
“县主!”
“姑娘!”
丫鬟嬷嬷围住了双双跌坐在地的陵阳与岑鲸,七手八脚将两人从地上扶起来。
陵阳站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双手掰着岑鲸的身子,让她转身,要看她背后,好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看到岑鲸背后的斗篷被划破,夹在斗篷里的棉花从破口冒出来,陵阳腿都软了。
万幸的是,因为岑鲸穿得够多,也因为陵阳最后拉着岑鲸一块往后倒,小和尚的匕首虽然划破了岑鲸的斗篷,就连斗篷下的外衣也被划破一条口子,但却并未伤到岑鲸的身体。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确认岑鲸无恙,陵阳又把岑鲸的身子转回来,抱住岑鲸,好以此平息自己心中的恐惧。
岑鲸先是摔了一跤,起身后又被陵阳转来转去,转得脑子都晕了,可感受到怀里还在颤抖的陵阳,岑鲸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
接下来要干嘛来着?
岑鲸缓过神,余光穿过人群,看到被压制在不停挣扎的小和尚。
小和尚双膝跪地,脖子被一只大手摁着,弯曲的背脊随着喘气一起一伏。突然起伏停止,小和尚身体一软,跟滩烂泥似的没了声息。
——应当是咬破了藏在嘴里的毒药囊,自尽了。
岑鲸:“搜一搜,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侍卫领命搜那小和尚的身,岑鲸准备带陵阳去找间客舍坐下,喝杯热茶压压惊,扭头看到站在人群包围圈外的叶锦黛,见她一脸呆滞地看着那死去的小和尚,便朝她喊了一声——
“叶姑娘!”
叶锦黛猛然回神,一脸惶惶地看向岑鲸。
岑鲸见她也受了惊吓,就把她一块带去了寺庙的客舍。
寺庙客舍简朴,岑鲸坐在烧水的小火炉旁烤手,陵阳和叶锦黛就坐在她身旁,一个喋喋不休地埋怨她,叫她以后莫要拿自己来挡刀,另一个静默不语,还在一遍遍地回想方才看到的小和尚的尸体。
岑鲸的外衣破了条口子,拿斗篷挡一挡就好,斗篷破了却是没办法,便叫一丫鬟带着一护卫下山,到山脚下的马车上去取备用的斗篷。
不一会儿,壶里的水烧开,挽霜提起水壶沏茶,给她们三人一人沏了一盏。
“谢谢。”叶锦黛喝不惯茶水,但还是接过茶盏,跟挽霜道了声谢。
她将茶盏放到一旁的矮桌上,转过头,看见岑鲸捧着茶盏也没喝,而是在暖手。
岑鲸察觉到叶锦黛的视线,问:“怎么了?”
陵阳因为岑鲸的询问,也看向了叶锦黛。
叶锦黛被她们两人看着,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岑鲸:“你……你不怕吗?”
不说那突如其来的刺杀,就说那倒在地上的死人,但凡是生活在和平国度的现代人,乍一看到都会不适应的吧。
岑鲸:“一开始怕,习惯了,就不怕了。”
“习惯了?”叶锦黛疑惑,岑鲸虽然比她早穿越过来五年——过完年就是六年,可怎么说也是顶着官宦人家表小姐的身份,养在深闺,不应该习惯看见死人吧?
疑惑间,有身着黑衣的侍卫进屋,对岑鲸行礼:“岑姑娘。”
岑鲸:“如何?”
“让寺庙里的僧人来看过了,他们都说没见过刺客,不是他们寺里的人,倒是刺客身上的僧衣绣了法号,确认是寺里一个小师傅前阵丢失不见的衣服。”
“另外,”侍卫呈上托盘,正是小和尚藏匕首的托盘,托盘上摆着当时盛放过的经书和笔墨纸砚,以及小和尚行刺用的匕首:“刺客身上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只有这些。”
陵阳身后的嬷嬷将托盘接过,递到岑鲸和陵阳面前。
托盘和经书等物都掉过地上,匕首更是刺客握过的,陵阳嫌脏不肯碰,还往后躲了躲,生怕扬起的尘土沾她身上。
岑鲸倒是不嫌,她拿起经书翻看,又碰了下被摔坏的笔墨纸砚,最后是那把没有鞘的匕首。
匕首的握柄上刻有防滑图样,细看不像花卉,倒像是——
岑鲸启唇,吐出一串文字,字音圆润饱满,是其他地方的语言。
陵阳听见那串文字,顿时瞪大双眼,也不嫌脏了,一把从岑鲸手中拿过匕首,被岑鲸训了一句:“抢什么,也不怕划伤手。”
一旁的叶锦黛满头雾水:“什么情况?”
岑鲸接过挽霜递来的湿帕子,擦着手道:“匕首上刻着西耀皇族的姓氏。”
叶锦黛脱口而出:“你懂西耀语?”
话落,她又意识到自己这句疑问提的不是时候,便生硬地说了句别的:“应该没有人会蠢到拿刻着幕后主使的凶器来行刺吧。”
岑鲸转向陵阳,问:“听到了吗?”
陵阳抿了抿唇,啪地一下把匕首丢回到托盘里:“我当然知道。”
岑鲸轻轻一笑,随后又敛了笑意。
幕后主使虽然不是西耀皇族,但却有可能是西耀的贵族。
毕竟恭王妃下令禁止阿片流入西耀的举动,触犯了不少西耀贵族的利益。
岑鲸又问陵阳:“跟你说月华寺热闹,叫你来月华寺玩的那个人……”
岑鲸正要追究是谁当了内鬼,为西耀来的刺客提供了陵阳的行踪,突然外头传来非常尖锐的一声“咻”,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炸裂声。
一众人愣在原地,最后是叶锦黛开口,迟疑着问:“是在放烟花吗?”
岑鲸撑着桌子站起身:“应该是信号弹。”
城外虽然清净,却也难说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像皇室宗亲的别苑,或者大官名下的庄子,又或者寺庙这样的地方,都会存放信号弹,一旦出现意外,燃放信号弹,便可引城外驻军前来。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客舍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被吩咐去山脚拿斗篷的丫鬟和侍卫带着一个和尚冲进来,三人形容狼狈,那丫鬟更是连气都快喘不上了,脸色煞白。
“发生什么事了?”陵阳跟着岑鲸站起身,问他们。
那侍卫连忙禀报说:“回县主,我等刚从山下回来,便有一群山匪包围了寺庙,山匪凶残且数量众多,我们的人恐怕撑不了多久。”
“山匪?!”陵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然有山匪敢来京城外作乱???
“那怎么办?”叶锦黛没这个概念,体会不到陵阳县主的惊诧,就想知道他们怎样才能逃出去。
随侍卫来的和尚说:“各位施主不用慌,月华寺后厨有条地道,可通往寺庙外的树林,你们且随贫僧来。”
“好!”
众人手忙脚乱,没时间收拾,但好歹得把斗篷披上。
嬷嬷拿来那件大红底色,边沿镶着一圈白毛,外头点缀了大堆华丽绣纹与珍珠的斗篷,只是还未给陵阳披上,斗篷就被岑鲸给拿走了。
岑鲸把几乎可以当靶子的红斗篷扔到一边,又将丫鬟从山脚下带回来的那件素色斗篷递过去:“给她披这个。”
至于岑鲸自己,则披回了那件被小和尚用匕首划破的斗篷。
一行人离开客舍,跟着带路的和尚直奔后厨。
从客舍到后厨除了需要走过很长的一条走廊,还得穿过正对山门的前庭。
前庭旷阔,能看到许多香客都被寺里的和尚引着往厨房跑,大抵是佛门慈悲,希望所有人都能从密道逃出去吧。
可惜她们这次来寺庙带的侍卫数量对一个县主来说算太多,但对敢在京城外闹事的山匪而言,还是少了。
寺庙的山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撞开,手持兵刃的山匪冲进寺庙,原本还有序往后厨跑的人一下就乱了,竟开始到处乱窜,寻找地方躲藏。
混乱中,有人撞开了岑鲸拉着陵阳和叶锦黛的手,陵阳急忙回头去找,看见岑鲸被撞得跌坐在地上。
“阿鲸!”陵阳想要回头,却被身旁的丫鬟嬷嬷们推搡着向前。
她急疯了,拼了命地想要回去,她的吞舟哥哥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不想让岑鲸再死一次,可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聋了一样地推着她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闯进寺庙的山匪一没喊话,二没把寺庙里的香客聚集起来,搜刮他们身上的财物,而是开始到处杀人。
燕兰庭安排来的护卫绝大多数都死在了方才抵御山匪进寺庙的厮杀中,剩下几个一直跟在岑鲸身边,被人群冲散后,又都折回向岑鲸靠近。
可那群山匪像是专门在找衣着不俗的女子,因此马上就有一支箭朝她射了过来。
岑鲸堪堪躲过那支箭,被赶来的侍卫扶起继续往后厨的方向跑。
途中又是几箭袭来,被侍卫挥刀挡下。接着几个山匪持刀冲向岑鲸,侍卫便与他们缠斗在一处。
岑鲸眼看逃跑无望,索性扭头往大殿的方向跑去,免得把山匪引去后厨,被他们发现后厨有密道,给那些已经逃出寺庙的人带去危险。
那群山匪的战力强悍到不像话,不似寻常匪徒,倒像是杀惯了人的边境士兵,轻松把侍卫都解决掉后,马上就追上了岑鲸。
这会儿前庭除了山匪和岑鲸,已经没有能站着的活人了。
岑鲸迈开大步往前跑,久违地剧烈运动让她呼吸急促,冰冷的空气针刺一般折磨着她的喉咙与肺,突然她眼前黑了一下,就一下的功夫,让她被地上的尸体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在粗粝的石板地上擦破了皮。
不等岑鲸爬起身,追来的山匪抓住岑鲸的手臂,非常粗暴地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真的是“拎”,对方很高很壮,力气也很大,扯开岑鲸的风帽后,用西耀语说了一句:
“不是她,没那么年轻。”
——这群“山匪”,果然是冲着陵阳来的。
岑鲸冷静地想着,喘出的气在冰冷的寒风中化作白雾,又顷刻间被吹散。
身形高大的“山匪”举起手中的大刀,准备把岑鲸杀了再继续去找他们此行的目标。
岑鲸还算平静,正寻思陵阳那边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已经进入密道,结果耳边突然传来陵阳的嘶吼:“吞舟哥哥!!!”
嘶吼声自然不如往日那般甜美,甚至显出了几分骇人的凄厉。
下一刻,有什么划破了空气,嗤地一声,刺破布料与皮肉。
冷风吹来一朵细小的雪花,轻轻地落在了岑鲸的眼睫上。
岑鲸面前的“山匪”还维持着举刀的姿势,然而他手中的刀注定无法落下,因为就在刚才,一柄长横刀穿透了他的胸膛,刺出的刀尖就悬在岑鲸眼前不过一寸的位置。
长横刀刀侧开了一条非常阴险的血槽,温热的血从血槽内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石板地上。
不能否认,岑鲸看到长横刀的第一反应就是——
秋姝?
随后她又惊觉不对:驻军营离此处有一定路程,即便看到了信号弹,也不可能这么快过来。
而且,秋姝应该没这么大的力气用手把长横刀投掷出长枪的效果。
那会是谁甩出的这一刀?
面前的“山匪”倒下后,岑鲸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没有了视线阻挡,岑鲸看见那被“山匪”撞开的山门外,出现了一支身着铠甲的军队。
军队为首之人骑在马上,一身经由血与火淬炼而来的凛冽煞气,即便隔着冷风,依旧刺得岑鲸眼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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