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紫薇天殿。

  “铁棠已经晋升神皇境，又手持极道神兵，再加上人间各大势力，皆以他为主，一时威势无二。

  我等只能被迫退回，让九龙降魔杵落于人间之手，请仙帝降罪！”

  先前在九华山的仙庭霸主，此时齐齐跪倒在地，向前方那位仙庭主宰禀告。

  皇天仙帝以手托腮，身躯微微前倾，座下紫金神矿打造的真龙座椅华美尊贵，但终究落了一丝庸俗。

  “神皇境么……他这位正统开辟者……莫非还赶得上最后一艘船不成？”

  这般恐怖的修炼速度，让皇天仙帝也意识到……事情似乎超出了掌控。

  一旁的紫薇天君站了出来，他也是超脱至尊，当日曾经率领仙庭大军，与太莘人王一起攻打圣都朝歌。

  而且他与其他仙庭超脱不同，是坚定站在皇天仙帝这边，且能执行命令的超脱。

  “仙帝，神皇境之下，以他道统开辟者的身份，有这种速度也不足为奇。

  哪怕是当朝太保姬东舒，昔日在神皇境下，也不会比他慢多少。

  不过到了神皇境，往后还有十八重天，一步一坎！

  任凭他何等资质，何等身份，也绝不是短时间能够迈过。

  哪怕到了仙皇巅峰，想要迈入超脱，也绝非易事！

  他的时代来得太晚了，何惧之有？

  反倒是九龙降魔杵与夏家九鼎……这两件极道仙兵，若是同时落到人间手上，可能会引起一些波澜。”

  皇天仙帝听罢，嗤笑一声：“大加涅……他跟夏渊，多半是真死了。”

  “仙帝能看穿如来秘藏真伪？”

  “那倒不是，只是我已察觉……仲虺那家伙，离开了圣都朝歌！”

  ……

  地府，冥司。

  断裂的真龙之躯，依旧环绕冥司之外，比起皇天仙帝的紫薇天殿更显霸道、高贵。

  太阴法曹拱手站在一旁，将自己之前所见一一告知。

  “铁棠似乎无需修炼，时刻都能提升修为，他的进度委实不可测，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迈入超脱。

  大帝，此人已有大商人皇之姿！”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铁棠，此时自问有了充足把握，才敢回来禀报。

  不过他的话语落到酆都大帝耳中，似乎听出了不同的味道。

  “太阴，你若是这么想……那你可就太小看商凪了！

  他的来历，超乎你的想象，且有大伟力相助，连天道都给予了他超乎规则之外的助力。

  几百年就能修成天尊之位，实力？资质？运气？无论是哪个，都很难做到。

  如今的铁棠，的确有了正统之姿，但他也不可能在几百年内，坐上天尊之位。

  时光长河松动了，他未必能够成长到那时候。”

  尽管太阴法曹也是一位超脱至尊，此时额头却冒出一连串冷汗，知道自己揣测错了圣意。

  “那大帝的意思是……”

  “你去让王亥来见我，我想听听他的看法。”

  “大帝，王亥乃是神尊宫之人，与他接触，是否会引来神尊宫不满？

  而且传闻他还与道尊殿那位……”

  酆都大帝不在意地挥挥手，神色漠然：“无妨，商凪已经离开这个时代，此间我称无敌！”

  “谨遵大帝法旨！”太阴法曹心中一喜，再没多问，躬身低头，倒退而出。

  一直等到出了冥司大殿，他才直起腰身，背脊挺立，意气风华。

  ……

  幽都府，九华山。

  铁棠坐在山巅，与诸佛、诸菩萨谈论神皇、仙皇之妙，引得此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圣尊，那位还不离开，不如让我等出手……”

  铁棠沉思片刻：“看在他先祖份上，我去与他分说一二。”

  鹏池妖尊闻言，立即五体伏地，现出真身，赫然是一条好神鳄。

  只见他变化成三丈大小，浑身鳞甲反射寒光，呈现紫、褐、轻三种颜色，肉身有丝丝云雾透体而出，夹杂着一分极为高贵的远古气息。

  他自幼在天池长大，而天池曾有鲲鹏一族居住其中，久而久之便得了几丝鲲鹏神异。

  见他如此，铁棠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不过想要做我的坐骑，却还差点意思。”

  说罢铁棠直接展开大虚空术离开，只留下失望的鳄妖，讪讪地变回鳄首人身。

  距离九华山三百里外，夏九鼎始终在这里等候。

  此时他见到虚空颤抖，知道对方终于来了，连忙架起云雾迎了上去。

  “夏某恭迎圣尊法驾！”

  “你还不走……莫非以为我等拿不下你？”铁棠上来就开门见山。

  夏九鼎显得很谦卑：“圣尊伟力无穷，夏某并无此意。”

  “有话就说，若非看在你夏家先祖份上……待会你想走都走不了。”

  “九鼎，乃是我夏家之物……”夏九鼎露出了真实目的。

  铁棠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对方一直留在此地为何。

  “夏前辈为了天下苍生，以身镇魔！若是他还活着，在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之后，恐怕不打死你，都算他脾气好。

  你安敢与我讨要九鼎？”

  夏九鼎脸色微红，但九鼎的确是他夏家祖传，也是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宝物，不愿轻易舍去。

  “圣尊若是看上九鼎，只需尊口一开，夏某便当九鼎从未现世。”

  “好，那我要了，你走吧！”铁棠丝毫不中他的激将之法，直接厚着脸皮应下。

  果然。

  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了夏九鼎的预料。

  他的神色霎那间有了千百种变化，甚至转过了一丝杀人夺宝的念头。

  不过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

  夏九鼎压下所有情绪：“还请圣尊……高抬贵手！”

  铁棠冷笑一声：“我自有极道神兵在手，莫说你夏家九鼎已残缺，就算是完美无损，也难入铁某法眼。

  【天】、【地】二鼎，已经彻底破碎，再无修复可能。

  其余七鼎，除了【土】鼎之外，也多有损伤，少了最强大的两鼎，其实九鼎已算不上极道仙兵一列。

  给你……

  也不是不可能！”

  夏九鼎心中一动，知晓对方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同意，但他为了祖宗之物，还是硬着头皮应下。

  “请圣尊明言！”

  “你举教为乱，害得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我若是把九鼎还你，岂不是负了夏渊之意，寒了天下苍生之心？”

  “我会解散霸下教，再不敢举旗生事！”夏九鼎立即表明心意。

  不想铁棠却是缓缓摇头：“你没这个能力！”

  “请圣尊放心，夏某在教中，还是有几分……”

  铁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真没这个本事！”

  “邪教之火，已然烧至人间各地，尔等三教合二为一，开创了所谓的大夏神朝，很是吸纳了一些好手。

  我也曾见过‘箭神’、‘霸刀’二人，他们天纵之资，福泽深厚，又得了神凤九秘。

  他们这些人，想必你们‘朝中’……还有不少吧？

  这等人物愿意出山相助，莫非都是看你夏九鼎脸面？

  只怕未必！

  就算你夏九鼎愿意退出，你的属下都未必同意，更何况是其他两教。

  我不觉得你有这种脸面、实力！”

  这连番说辞，好似源源不断的耳光，打得夏九鼎脸色涨红，失声不语。

  三大邪教，不是他一人做主。

  大夏神朝，更不是一教而成。

  为了区区九鼎，就要散去这诺大基业，仅凭夏九鼎一人不可能做到。

  哪怕是三教教主一齐点头，都不可能让乱世归于平静。

  火，已经烧起来了。

  浪，已经开始翻滚。

  天下大势，风起云涌，不是一人一方能够平息。

  少顷。

  夏九鼎拱手问道：“不知夏某要如何作为，才能让圣尊满意？”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三人背后……是谁在撑腰？仙庭的皇天仙帝？”

  夏九鼎沉默良久。

  铁棠也不焦急，此地随时可能有超脱降临，拖得越久，对夏九鼎越不利。

  这种事，对方不敢轻易吐露，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说了，势必会得罪背后之人，可能就要死。

  生死之事，自当慎重。

  片刻之后。

  夏九鼎竖起一根手指，凌空写了三个虚无大字。

  铁棠看得瞳孔一缩。

  天！地！神！

  这三个字不难明白其意。

  三大邪教背后，竟然有仙庭、地府、神尊宫三方势力联合推动。

  莫非是他们联手了？

  铁棠与朝廷，一直都认为三大邪教，只是仙庭推出来的旗子。

  不想事实却更为骇人。

  唰！唰！唰！

  铁棠一挥手，七尊煞气凌厉的大鼎出现在空中，夏九鼎看得蠢蠢欲动，但始终不敢出手。

  “回去之后，若是再让我得知你为非作歹，祸乱人间，便是与我铁棠结下因果！

  你怕它们，也得想想为何不怕我？”

  夏九鼎心中一震，默默点头，伸手将七鼎全部收走。

  “谢圣尊成全！”

  “夏渊前辈奋战至死，惨烈壮举埋藏世间数十万年，无人得知！你若是还欲重蹈覆辙，不妨问问自己，是否对得起先祖。”

  话语落下，铁棠消失。

  夏九鼎托着七尊大鼎，眼眸闪过道道流光，不知其所想，悄然遁走。

  ……

  刚回到九华山不久，铁棠便感觉到附近虚空抖动，一只黑色官靴破空而出。

  诸佛尊当即起身施礼：“恭迎右相！”

  天尊境的右相仲虺，是人间明面上最为强大的超脱至尊，无人不知，无人不敬。

  “竟是右相亲至，我还以为会是左相前来。”铁棠也迎了上去。

  右相神色不变：“大加涅佛尊与夏家夏渊，联手对付的域外邪魔，我也不敢轻视！”

  众人没有急于进入如来秘藏，等候了片刻，直到拘那含佛与苦度圣佛到来，方才联手打开了此地禁制。

  “就由我等四人进去，你们在外等候！”右相取了一丝禁制气息，立即做了决断。

  “任凭右相吩咐！”苦度圣佛点头，没有意见。

  他们三位超脱，加上铁棠，四人进入如来秘藏，几个呼吸便来到了那处惨烈战场边缘。

  苦度见到门中前辈如此惨烈状况，连道了几声佛号，平去了心中波动。

  铁棠指着那几截断裂的指骨，道：“一道重伤的骨掌，便杀死了两大超脱，先天神魔，有这等伟力么？”

  “它不是先天神魔！”右相语出惊人。

  嗖！

  右相直接探出右手，越过无尽神通、仙法印记，穿过连绵碎裂大道，将一截白苍苍的指骨取了出来。

  “先天神魔的骨骼，有神纹遍布，是自混沌虚无中诞生的大道纹理，如同大阵覆身，有种种神妙。

  这截指骨虽强，却不是先天神魔之物。”

  拘那含与苦度，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各自展开佛眼端倪，片刻后也得出了同样结论。

  这就轮到铁棠疑惑了：“此物在天地之前，我在天地未形之际，看到过它。”

  三人闻言都转头看了他一眼，但他们都没有多问。

  右相徐徐说道：“之前我跟你说过，当世之中……没有真正完美的先天神魔。

  所以隶属它们的大道神异，只能看到几分光景，无法窥得全貌。

  你既然说此物在先天之前……那就很难推断它的来历。”

  铁棠不解：“天地未形之际，除了先天神魔，还有何物能够诞生？”

  拘那含佛笑着解释道：“混沌虚无广袤无垠，正如时光长河也有伴生生灵，先天神魔便是混沌虚无的伴生生灵。

  在此之外。

  我等猜测，可能还会有一些强大个体，借助偶然的混沌之力，在极为恰当、微妙的时机诞生。

  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比如？”

  “比如某些先天灵宝、先天灵植，甚至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滴血！倘若它们得了气运造化，未必不可能提前诞生灵智。

  随后自我顿悟，蕴养大道，到达一个极高的境界！”

  “这倒是闻所未闻。”铁棠点点头，知晓自己的眼界见识，比起这些老古董超脱，还是差了不少。

  三人观摩了小半时辰，便将此地战场的经过大致复原了出来。

  与铁棠之前猜测相同。

  这里是大加涅佛与夏渊，特意引动骨掌进来的最终杀局战场。

  在此之前。

  他们不知在何处搏杀，难以追寻。

  “骨掌也在躲避什么事物，想必它在外面，也受到了很大压制，或者是某种压力。

  被迫进入大加涅佛的道场，也是绝地求生。

  只要胜了他们二人，维持一丝生机不死，借助两大超脱的力量，它也可以快速恢复。

  但最终还是大加涅佛与夏渊技高一筹。

  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以至于大加涅佛得胜之后，只来及修补此地大阵。

  最后的死局……

  双方其实都无力动手，是各自僵持，活生生耗死在此地。

  骨掌先撑不住，然后才是大加涅佛。

  可惜啊，可惜！

  但凡大加涅佛不那么拼命，至少还有一个寂灭的机会。”

  右相下了定论。

  他位列天尊，不难推断战斗过程。

  听到大加涅佛真正的死法，苦度圣佛不禁潸然泪下。

  活生生耗死在此地！

  也就意味着大加涅佛若是想要求存，还是有那么一丝机会的。

  可这位佛尊，最终还是竭尽了全力，为这场惨烈厮杀，再添一分悲壮。

  最终。

  在经过商议之后。

  拘那含佛收走了如来秘藏，核心便是崖壁那篇完整的《大日如来真经》。

  这本就是雷音寺之物，当年是被大加涅佛取走。

  苦度圣佛则是收走了大加涅佛尸身，还有破碎的九龙降魔杵。

  右相也带走了夏渊头颅，以及残破的九鼎碎片，而那道骨掌，则被右相挫骨扬灰，只剩了一小截断骨，保存研究。

  出了九华山后，三方各自分别，天问、柳香香、应柔瑾、江映雪也被放出，跟着大雷音寺离开，回去参悟真经。

  铁棠跟着右相，一起回返圣都朝歌。

  薛府。

  “天鼎、地鼎我已复原，虽失了仙兵之利，但能窥见打造九鼎之秘，内里的两篇经文，也足够你凑足那门道统。”

  “谢右相相助！”铁棠接过没有神异的两鼎，随手放进体内。

  它们最大的作用……就是拿来钳制夏九鼎，其他地方对于他来说，用处不大。

  说完这些，铁棠本欲告辞离去，却见右相脸色泛起了一丝忧愁。

  “右相……莫非那骨掌未死？”

  “骨掌倒是死透了，但骨掌的主人……多半还活着。”右相话语极为矛盾，同时分外惊人。

  “这……”铁棠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倘若骨掌主人还活着，为何那时不出手相助？”

  “自然是它做不到！”

  右相起身，在宽敞的大厅内踱步：“刚刚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跟两位世尊明言。

  这道骨掌……绝不是什么混沌中诞生的生灵，也不是先天神魔。

  它有‘修炼’的痕迹！

  你可能不明白，无论是先天神魔，还是那些机缘巧合诞生的强大个体。

  它们是不会修炼的！

  或者说。

  它们不需要修炼。

  但这道骨掌不同……它内里其实和我等并没有区别，也有明显的‘修炼’痕迹。

  绝不是天生地养之物！”

  铁棠明白了右相的意思，也知道了他在担忧什么。

  “天地间，还有如我们这般的生灵，而且它们诞生在先天之前，这该如何做到？

  倘若他们出现在当世……”

  “正是如此！”

  右相轻叹一声：“这道骨掌的主人，绝对是比我还要强大的存在，它或许……

  已经超越了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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