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过年，相较于清冷的大都，自有一番别样的温馨，早晨我还没起床，就被鞭炮声吵醒了。

  我还想和被子多温存一会儿，可惜林菲菲不做美，把我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先别睡了，阿姨说她要上班了，顺便给咱们捎到县城。”

  我这才想起来，汽车还在维修厂，人家今天也开始放假了，通知我上午务必把车提走。

  没有车确实不方便，我本来想打车回去，昨晚随口一说，我妈拍着胸脯说她送我们去县城。

  我妈她们上班早，我恍恍惚惚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她围着那辆老年代步车忙得不亦乐乎。

  “这……这车能坐三人吗？”我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不怪我有这种疑虑，这种代步车简直堪称马路杀手，有的甚至在路中间大摇大摆，无所顾忌，我每次碰到这种车都得绕着走，以我多年的驾驶素养，竟然判断不出它接下来的动向。

  我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拍着胸脯说：“你就放心吧！我车技好着呢！”

  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惹她不高兴，摸了摸鼻子，坐进车里。

  我和林菲菲鱼贯而入，明显感觉车身晃了一下，这还不算，刚坐进来，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冬天汽车里都冷飕飕的，更何况这种老年代步车。

  我冷点儿倒没什么，但我怕把林菲菲冻着，她从小养得金枝玉叶，哪受过这种罪？

  我正要下车去拿件羽绒服，我妈她老人家已经想我之所想，忧我之所忧，我正要出去，她已经把一件过去那种绿色军大衣塞了进来。

  “菲菲，你盖着点儿这个，这个厚实，抗风。”

  “……”

  我觉得有点儿离谱，怎么林菲菲一来，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林菲菲怔了下，眼睛弯了起来，乖乖地把军大衣盖在身上，灿烂一笑：“谢谢阿姨。”

  我妈满意地笑了，看也不看我一眼，对她说：“你给自己盖好了就行，余斌抗冻。”

  “好嘞！”

  看着她们俩一唱一和，在欺负我这方面达成了共识，不过看到她们相处得如此融洽，我发自肺腑地笑了。

  我爸妈大年三十仍然还要坚守岗位，做饭的重任自然责无旁贷落在我身上。

  林菲菲想吃猪肉三鲜馅的饺子，我们特意跑到超市买食材，下午准备在家包饺子。

  每年我们家的年夜饭都很简单，除了饺子就是再炒几个菜，以前每年过年我们家都水深火热的，哪有心情研究吃什么，但今年不一样，我第一次对过年有了期待。

  年夜饭的规格，必须得超过昨晚。

  睡醒午觉以后，我就开始投入战斗，除了饺子，菜谱我已经提前列出来了：

  粉蒸肉，清蒸多宝鱼，东坡肉，糯米肉丸子，荷塘小炒，粉丝娃娃菜，白灼虾……

  这么多菜，虽然累了点儿，但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下午，我妈提前回来了，她一走进厨房，看我和林菲菲正在忙活，就张罗着她自己大包大揽。

  我严肃地“批评”了她，林菲菲想参与，每次这颗火热的心都被她们泼冷水，她们一直把林菲菲当客人，她没和我说过什么，但她眼底的黯然逃不过我的法眼。

  林菲菲想融入到这个家里，可如果每次都受打击，慢慢地也就不再有任何期望。

  我妈比我爸“上道”，我说完以后，她话锋一转，对林菲菲说：

  “菲菲啊！那这样，你帮我包饺子吧！让余斌炒菜。”

  林菲菲迟疑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阿姨……我不会包饺子。”

  “没关系，我教你。”

  她顿时松了口气，一口答应下来。

  她们俩坐在我旁边包饺子，我负责掌勺。别看我表面上表情坚毅，注意力都放在了做饭上，其实心思一直在留意她们说什么。

  我妈这人属于自来熟儿，林菲菲天真烂漫，两个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我支棱着耳朵，生怕我妈哪句话为难林菲菲了，我好赶紧替她解围。

  我妈倒没为难她，但像查户口似的，喋喋不休。

  “菲菲，你妈的事我和你叔儿都知道了，你也挺不容易的，以后这儿就是你家。”

  我心里咯噔一下，偷偷观察林菲菲的表情，她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

  林菲菲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包饺子。

  我妈一边包饺子，一边叹气：“这事也没办法，我和你叔儿说了，你现在心情不好，不催你们俩结婚的事……”

  我哭笑不得，清了清嗓子，开口打断道：

  “妈，大过年的，您能不能别老提这些事，咱们说点儿高兴的事。”

  我妈眼睛一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高兴的事？你说咱们家能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我一时愣住。

  当着林菲菲的面她没有明说，她的言外之意其实想说，我没结婚，我们家就没有高兴的事。

  我无奈地皱起眉头，我就知道，注定躲不过催婚。

  迎着她惆怅的脸颊，我笑了笑，轻声说道：

  “菲菲来咱们家过年，不就是高兴的事吗？”

  “还是你会聊天啊！”我妈无话可说。

  林菲菲勉强笑了下，清丽绝伦的脸上多了几分凄美，朱唇轻启：

  “阿姨，没关系，我知道您是好意，我们家的事确实挺让人无语的，您和叔叔已经很开明了。”

  我妈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你这孩子也不容易，过去的事咱们就过去了，别想了。”

  她忽然哽咽起来，林菲菲本来就惆怅的心情，越发雪上加霜。

  我一脸懵逼，大过年的，别人家都是高高兴兴，我们家一片凄风苦雨。

  眼看着她们娘俩儿就差相拥而泣了，我赶紧打圆场，苦笑着说道：

  “大过年的，你们别整这么伤感行不行？”

  我一开口，悲伤的情绪才没有继续蔓延，不过看到她们相处得如此融洽，我打心眼里高兴。

  晚上，我妈还给林菲菲包了一个大红包，那厚厚的一沓，目测有五千起步。我暗暗吃了一惊，以前邝莉来我们家过年，我妈只给她的红包都是两千块钱，这次可以说超高规格了，看来她在心底已经认定了林菲菲这个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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