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慌了神，顾不上脑袋被那巴掌打的晃晕，连滚带爬的挪到黎烟脚边。

　　“黎烟我错了，姑姑错了，你别赶我们走，你这下赶我们走了你要我们祖孙三人怎么活啊？”

　　暴雨唰唰的下着，天空一下明亮劈出一道巨大的闪电，雷声轰鸣的骇人，连着这杂物间的一切辛酸狼狈都被照亮了那么片刻。又一下陷入无边的黑暗。

　　黎烟低头睨着她，眼里的冷漠没有一丝动摇。

　　“你把黎阳扔在这，两三度还下着暴雨的天就给他盖着一条跟浴巾一样薄的毛毯，明知道他身体不好，还要给他喂馊饭馊菜，还把他续命的药拿去换钱，你要他怎么活？”

　　情绪一下激动。

　　“他才十岁！”

　　“是我拼了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孩子！”

　　“你们凭什么这么虐待他！”

　　黎英无言以对，跪在地上，双手不停搓着，嘴里只有一句：“姑姑错了。姑姑真的错了。”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轰隆隆的声混杂着黎英的哭声。

　　黎烟听的心烦意乱。她的这幅面孔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出现了。

　　“十年前你也是这样在我面前，哭着让我用我爸的遗产帮你。我帮你还你赌博的外债，把老房子腾出来给你们住，每个月解决你们四个的生活费，是你承诺我一定会照顾好黎阳，我才把人交给你的，结果你把人照顾成了什么样！”

　　说完，也不想再听黎英那些虚情假意的认错和哀求，黎烟后退一步，挡在杂物间门前，偏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十点三十二分，十点四十二分，我会准时进去扔东西。你们好自为之。”

　　做到这份上，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些年赚的钱黎烟几乎全花在这个家里了。

　　每个月十万的生活费，黎楠黎业成的学费也要她来出，老太太体检生病的钱另外算，几个人买衣服的钱也要另外算，黎阳的用品也都是她每年自己挑了买了寄回来的，怕黎英心里不平衡，一买都是买双份还有一份给黎业成的。

　　这个家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一直在吸食着她的精力财力，到最后还一点回报都没有。甚至还像郭东先生与蛇一样，把黎阳害的这么苦。

　　洪梅这下也没办法在傲气的坐着了，她一下从地上站起，蛮力抓住黎烟的胳膊，又是大吵着。

　　“我是你奶奶你凭什么赶我走！这里是我儿子的房子！我是他妈我必须住在这！要滚也是你跟那个没几年活头的病秧子滚！”

　　黎烟冷笑声：“你儿子？你现在又认我爸是你儿子了？你当年怎么说的你忘了吗？是你说我爸要是跟我妈结婚你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我爸的遗嘱也明明确确写了老宅是给我的。这套房子的产权现在在我名下。给不给你住，是我说了算。”

　　“你！”

　　洪梅被堵的语塞，不占理了干脆就开始耍无赖。

　　“我不管！我当年那是口头上说的那是不合法的！黎溯是我儿子，裴清漪是我儿媳妇，你黎烟就是我的孙女！法律上规定了你必须要赡养我的！”

　　村镇里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普及法律知识，洪梅早把这些关于财产啊抚养啊方面的法律知识给摸透了。

　　就是担心万一哪天事发突然被黎烟发现了，她也不会被抛弃。

　　“法律上规定了你要抚养你的亲孙子你是怎么养的！”

　　黎烟悲凉一声发泄。但内心对于老太太这厚颜无耻的纠缠也没感到多少意外。

　　当年父亲带着母亲回到这里跟她商量婚事的时候，洪梅对看着娇弱的裴清漪是一点也不满意，不管谁劝都不满意，还放下狠话，说他们要是敢领证结婚，她就要跟父亲断绝母子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也死生不复相见。

　　父亲为了母亲，答应了，后来也真的做到了如此。

　　父亲判刑的现场，警察通知了洪梅，她嫌晦气嫌丢人，直接用之前的气话推了最后见面的机会。

　　再后来黎烟给父亲举办丧礼，她也不来，还一口一个说是母亲命硬，克死了父亲，逼的母亲跳楼。

　　再后来，就是黎阳半岁的时候，她跟着到处东躲西藏的黎英回到老宅，也跟黎英一样，答应的好好的一定会照顾好黎阳。

　　想着黎烟是她的亲孙子，黎烟才会放心，但她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比黎阳要健康，比黎阳更早，更小的时候就在她身边长大的黎业成，不管是谁，都比不过黎业成在她心里的宝贝程度。

　　“那我至少没把黎阳养死吧！他现在不是还好好躺在那吗？！”洪梅丝毫没有悔意的还在刻薄为自己辩解着。

　　黎烟冷笑一声。跟这种已经没心肝的人说再多的话都不会引起她任何愧疚和后悔。

　　“行啊。我可以养你。但姑姑和黎业成还是得滚，法律上没有法律规定我还要赡养姑姑和堂弟的。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吃你现在给黎阳吃的。反正养不死，人还有口气喘着就行了。”

　　黎烟无所谓道。

　　口气就像是在家里留下了一团能活动的垃圾一样轻松简单。

　　完全不把这放在心上。

　　“你！”洪梅的脸被气成菜色：“你这是虐待！我可以去法庭告你！”

　　“你现在知道这是虐待了？！”

　　黎烟气势更足的吼回去。

　　“告不告都随你。但我还得提醒你一句，你不经过我跟黎阳的同意，自作主张倒卖我给黎阳定制的药物这是偷窃行为。还有隐瞒黎阳的情况，撒谎欺骗我从我这里拿钱，这是构成欺诈罪的。你告我的胜算能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我要是告你，你必输无疑。”

　　而后云淡风轻的挪开视线，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十点三十七分，你们还剩五分钟的时间。”

　　末了，又提醒一句。

　　“不该拿的别拿。你们身上还藏着的钱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如果还敢痴心妄想的贪心，就别怪我真的赶尽杀绝了。”

　　说完，黎烟连多余一个眼神都不稀罕给的转身进了杂物间。

　　老化的木板门被摔的巨响。

　　黑夜再次闪亮一下，一道巨雷劈下，顷刻间的天光大亮映射出院里三人匆忙跑着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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