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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预判了你的预判


  乾清宫,老朱忙碌了一上午,正用胳膊支着脑袋打盹之时,突然感到脸上痒痒的。他睁开眼一看,只见某个偷偷跑出去的小逆孙,正拿着一根羽毛在自己脸上晃悠。

  老朱见状陡然瞪起龙眼,怒视着小逆孙道。

  “逆孙!”

  “你竟然还敢回来!”

  朱允熥笑嘻嘻地后退两步,规规矩矩地给老朱请安行礼。

  “孙儿拜见皇爷爷!”

  朱允熥行完礼,随即笑嘻嘻地说道。

  “皇爷爷,孙儿不在的日子,您老是不是想我想的哇哇哭?”

  老朱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

  “咱才不想你呢,倒是墙上的鞭子想你想得啪啪响!”

  “每当到了夜里,鞭子就自己从墙上跳下来,对着某人经常趴着的小板凳啪啪地抽呀!”

  朱允熥见老朱又拿这事吓自己,脸上的戏谑顿时一扫而光。

  “皇爷爷,咱们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啦!”

  “您老在这样,下次我出去就不回来了!”

  老朱闻言赶忙起身,朝着大孙走过来,一把抓住大孙的手腕,对着大孙的屁股踢了几脚。

  “好你个小逆孙,竟然敢威胁咱!”

  “说!”

  “以后还敢不敢乱跑啦!”

  朱允熥被踢得一颠一颠的,嘴里配合地喊着“不敢”之类的话,这才哄得老朱露出笑模样。

  老朱象征性地踢了大孙几脚,就拉着大孙坐到龙椅上叙话。

  “这次咋回来得这么早?”

  “咱想着你得半个月后才回来呢。”

  “皇爷爷,孙儿是急着回来参加十三叔的婚礼,要不然孙儿真想在松江府待半个月来着。”

  “哦哦……”

  老朱闻言心里虽然有点小醋意,但还是感到非常欣慰。

  最起码,在这孙子心里,还是很在意皇家的骨肉亲情的嘛。

  “好呀!”

  “你不是想咱才回来的呀,看咱一会儿咋收拾你!”

  “皇爷爷饶命呀……”

  两人笑闹了一阵,老朱这才询问松江府的事情。

  “大孙,你这次在松江府闹得太大了,你怎能给商贾这么多特权?”

  “还有,士农工商乃国之根本,你知道你随口喊出的一句不论士农工商,会给咱大明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最后,咱严正警告你,你在松江府封的官咱一概不认!”

  朱允熥听到这话,顿时面露苦色。

  “皇爷爷,这次您多少卖孙儿个面子吧,孙儿把官都封出去了,您总不好让孙儿颜面扫地吧?”

  老朱终究是疼大孙子的,虽然得知大孙私自封官,恨得他牙根都痒痒,可看到大孙平安归来后立马心软了。

  “你封了几个?”

  “回皇爷爷,孙儿封了个松江知府!”

  朱允熥说完这话,赶忙给自己辩解。

  “皇爷爷,这可是你之前答应我的,您说过松江府官职可以随我安排!”

  老朱想了想,记得自己确实说过这话,也就点点头应承下来。

  “松江知府这事咱准了,明天就知会吏部,让吏部给你正式的公文!”

  朱允熥闻言赶忙拍老朱的马屁。

  “皇爷爷圣明!”

  老朱闻言再次翻了翻白眼。

  “少给咱灌迷魂汤!”

  “周志清好歹是两榜进士,正经的清贵人家出身,你提拔他当松江知府虽然不合规矩,但也不算太过分,咱答应也就答应了。”

  “但是,你在市舶司搞得招聘,咱一概不认!”

  老朱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重了,怕大孙心里有芥蒂,赶忙又补了一句。

  “不是咱不想认,是咱不能认!”

  “大明还得靠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帮着治理呢,咱要是认了你搞出的那玩意,他们还不得造反呀!”

  “哦哦……”

  朱允熥也知道,皇爷爷能耐心地给自己解释一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恩宠了,只是一想到自己刚想支棱一下,就要被老朱头给拍回去,心里就充满了不甘和怨念。

  老朱看到大孙一脸的不开心,嫌弃地朝着他摆摆手道。

  “几天没洗澡了?”

  “赶紧去洗洗,洗完了陪咱用午膳!”

  “哦哦……”

  老朱看着大孙噘着嘴离开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逆孙真是不叫人省心呀!

  朱允熥洗漱过后,来到偏殿的时候,偏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好吃的。

  老朱见到大孙穿戴一新,赶忙朝着其招招手。

  “赶紧过来用膳吧!”

  朱允熥见到满桌的好吃的,当即将市舶司的事扔到一边,乐颠颠地跑过去胡吃海塞起来。

  老朱见到大孙吃得香甜,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不住地给大孙夹菜。

  “多吃点!”

  “不够吃的话,咱命御膳房在给你做!”

  “够呢……”

  朱允熥含糊其辞地回了一句,然后从盆里抄起一只鸡翅,大口地啃起来。

  老朱看到大孙这个吃相,也跟着多吃了一碗饭。

  不过,最让他开心的是,大孙没拿市舶司的事情来烦他。

  这说明大孙懂事了,听进去自己说的那些话了。

  朱允熥之所以不提,只是想让十三叔安生地把婚结完。

  至于市舶司之事,还有封陆士原官职之事,他是一定要办到的!

  朱允熥陪着老朱吃完午膳,又扶着老朱去了卧室午睡,并且非常贴心地守在老朱边上,直至老朱完全睡着这才轻手轻脚地出来。

  重新来到外间,朱允熥将宫里的太监都打发出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张早就写好的任命文书,拿出老朱的大印一个个盖上去……

  朱允熥做完这一切后,又将这些东西放在老朱批阅完的奏疏里。

  只要明天太监们将这些批阅过的奏疏拿给六部,自己任命的官职也就正式生效了!

  朱允熥忙完这一切,刚从皇宫里出来,就看到朱桂骑着高头大马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朱桂看到朱允熥,赶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一把将其给抱住。

  “大侄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朱允熥笑嘻嘻地道。

  “十三叔大喜的日子,侄儿就是爬也得爬回来呀!”

  朱桂听到朱允熥这么说,激动地拍了拍朱允熥的肩膀道。

  “好!”

  “十三叔一辈子都领你这个情!”

  “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明天十三叔还得靠你迎娶新娘子呢,哈哈哈!”

  “放心吧!”

  “有我朱允熥在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朱桂是听说朱允熥回来了,这才赶过来敲定最后的跟脚。

  他明天就要成亲了,王府里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忙活呢。

  因此,跟朱允熥说几句话后,朱桂就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第二天,礼部的官员一大早就入宫朝贺,老朱也推迟了早朝,亲自来到奉天门外接见主婚的正使和副使,对两人嘱咐一番,两人拜别陛下,一路上鼓乐开道,一路上敲敲打打的来到徐家送上礼物。

  徐家则需在家中早早备下香案,见正副使赶到,将其引导至正厅。

  在礼物陈设完毕后,徐辉祖则带领全家老少叩谢圣恩。整套礼仪非常烦琐且冗长,从早晨开始要一直忙活到下午。

  不过这一切跟朱允熥和朱桂无关,都有礼官负责帮着张罗和忙活。

  他们俩只需要等女方那边完事,然后带上护卫上门迎亲即可。

  朱允熥看着朱桂被礼官支使的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心里就感到一阵害怕。

  这还只是亲王成婚,要是自己将来结婚,其礼仪是不是更烦琐?

  朱桂一直忙活到下午,这才听到礼官说可以去徐家接亲了。

  朱桂已经被折腾得快没力气了,但朱允熥却是快闲出屁来,一听到礼官说可以去了,当即跳到马背上就要打马冲出去。

  然而,他这边鞭子还没落下呢,就被二虎一把给夺了下来。

  “皇太孙殿下,骑马太危险,咱们还是坐车吧!”

  “来人,将皇太孙殿下的马车牵过来!”

  “诺!”

  二虎把一脸不情愿的皇太孙塞进马车,随即高喊一声。

  “起驾!”

  “迎亲喽!”

  二虎喊完这话,朱桂穿着一身喜服,头上戴着皮弁,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边,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徐家门口。

  徐家这边早就被折腾烦了,如果朱桂再不来,他们都恨不得将二小姐打包送过去。

  因此,徐家的下人看到迎亲队伍出现那叫一个热情,赶忙把大门打开,恭迎亲王和皇太孙的车驾进去。

  迎亲的队伍一直行进得很顺利,只是来到徐妙清居住的院子时出了个小插曲。

  徐妙锦穿了一身明光闪闪的铠甲,手里拎着一杆长矛,威风凛凛地堵在大门口。

  “想要迎娶我家二姐,得先过我这关!”

  “你们当中只要有一人能打过我,我就放你们进去!”

  朱桂回身看看自己带过来的一票皇子,外加一只皇太孙,好像没有一个人能打过这野丫头。

  他随行的护卫倒是有这个本事,可若是一不小心失手将徐妙锦打坏了,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大好日子?

  于是乎,朱桂赶忙软语哀求。

  “三妹乖,赶紧让开,孤改日送你一百匹蜀锦!”

  徐妙锦闻言不为所动,只是眨了眨通红的眼睛。

  如果说徐家最不舍得二姐出嫁之人,那一定是徐妙锦了。

  她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哭了好几场,哭得眼睛都红了。

  徐妙锦也知道自己很孩子气,可一想到朱桂那个偷狗贼,这般容易将姐姐骗走,她心里就充满了愤怒和怨念。

  就算是不能阻止姐姐跳火坑,她也要让朱桂吃点苦头!

  “不稀罕!”

  “既然武斗不行,那咱们就改文斗好了!”

  “你们现场做一首催妆诗,只要做得让本姑娘满意,让姐姐满意,本姑娘也是可以放行的!”

  “作诗啊……”

  朱桂求救似的看向身后,无视了跃跃欲试的朱值和朱权。

  这俩货只会给青蛙作诗,哪会写什么催妆诗呀!

  然而,朱桂越看不上这俩,这俩还越要往上凑。

  “十三哥,我会作诗!”

  “我早就写了好几首,就等着这时候用呢!”

  朱瑛本来想上去试试的,可听到身后的两个弟弟这般说,登时生出让贤的心思。

  朱桂本来是属意朱允熥,想让朱允熥给自己写两首诗应付下。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证朱允熥文思泉涌,写下金瓶梅这等皇皇巨著的。

  眼下见到两个弟弟这般踊跃,他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

  “好吧!”

  “你们俩过来试试!”

  朱值颠颠地跑到门前,对着徐妙锦吟哦起来。

  “呱呱呱!”

  朱桂听到这个开场白,当场用袖子把脸遮住了。不用说,自家这十五弟肯定是又想来一首“咏蛙”了。

  “呱呱呱!”

  “嘴大脸小眼圆圆,斑痕点点腹坦坦。”

  徐妙锦听到朱值竟然敢作诗嘲笑二姐,气得俏脸煞白,举起长矛就指向朱值。

  “朱值,你再敢诋毁我姐姐,信不信我打死你!”

  朱值见状不慌不忙道。

  “孤还没做完呢,做完在打孤也不迟呀!”

  “扑通一跃乾坤错,日月星辰万顷波!”

  朱值最后一句说完,徐妙锦手里的长矛登时顿住。

  咦!

  这小混蛋最后两句竟意外地不错哟!

  朱桂本来都用袖子遮住脸了,不忍见到朱值被暴走的凄惨场景,听到朱值最后两句诗,赶忙拿开袖子,满脸诧异地看向朱值。

  朱值见到自己随便一首诗,将所有人给镇住,登时臭屁起来。

  “孤做的催妆诗如何?”

  徐妙锦收回长矛在地上重重地一顿。

  “最后两句还凑活,只是这诗不应景,不能算数!”

  朱值闻言登时不服气道。

  “为什么不算数?”

  “青蛙可是有多子多福的寓意呢!”

  徐妙锦听到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

  “那是金蟾!”

  “金蟾不就是三条腿的蛤蟆嘛!”

  “你!”

  “反正不算,你们想进门还得重新做!”

  朱桂怕惹恼徐家小霸王,赶忙将十五弟拉到一旁。

  朱权见老十五被拉走,当即觍着脸凑了上去。

  “孤也会作诗!”

  “听好了!”

  “娇羞不肯下妆台,侍女环将九子钗。寄语倦妆人说道,轻施朱粉学慵来。”

  徐妙锦看到朱权跳出来,本来都做好要打人的准备了,现在听他念出这般好诗,登时被震在原地。

  朱权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

  朱桂也颇为意外地看了眼朱权,只见朱权满脸得意之色,给他安个尾巴都能卷着上天!

  徐妙锦看到朱权这般嘚瑟,就知道这货一定预判了自己的预判,提前找人写好了诗,提前背下来对付自己。

  “这首不算!”

  “有本事你在当场作出一首……不不,作出三首,我就放你们过去!”

  在徐家女眷深受震撼之时,朱权挑衅地看了眼徐妙锦。

  “这有何难?”

  “给孤听好了,孤要作诗啦!”

  “第一首!”

  “十步笙歌响碧霄,严妆无力夜迢迢。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张郎见后描。”

  “第二首!”

  “说嫁心惊尽日痴,尊前玉箸镇双垂。不知夫婿尤怜惜,却忆娇嗔阿母时。”

  (节选自百度)

  “第三首!”

  “羞向明窗结佩珰,穿衣宝镜暗生光。生憎乌鹊来相噪,默默无言下象床。”

  朱权背了三首诗,当场将院里院外的人都给镇住了。然而,他仿佛还觉得不够似的,又给补了两首。

  这样一来,不算第一首诗,朱权一口气就做了五首催妆诗。

  朱权背了五首诗后,挑衅似的看向徐妙锦。

  “这次够不够?”

  徐妙锦直至此时总算是看出来了,一定是他们提前就料到了自己有这招,所以提前准备了六七首催妆诗等着自己。

  当徐妙锦看到一脸坏笑的朱允熥时,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甚至笃定地认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朱允熥背地里安排的。

  事实上,这还真是朱允熥安排的。他早就从二虎那儿得知了徐家的布置,知道某个野丫头,正摩拳擦掌地等着揍人呢,还准备让他们做催妆诗难为自己。

  因此,他提前找到齐泰,让齐泰给自己做了七首催妆诗,并让朱值、朱权两兄弟提前背下来。

  徐妙锦意识到自己这边的战术泄露了,就想当场耍赖。

  “不算!”

  “我不要催妆诗了,你们想要从此门通过,就必须打败我!”

  朱桂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急了,再耽误下去可就误了时辰了。

  正在他想哀求一下小姨子,让小姨子给自己让个路的时候,朱允熥走了上来。

  “十三叔不怕,有大侄子在,没人能耽误您娶媳妇!”

  “来人呀!”

  “在!”

  七个皇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每人手里还拿着一根大竹筒。

  “预备!”

  七个皇子听到这话,赶忙将竹筒举起,对准了徐妙锦的脑袋。

  当他们听到大侄子喊出“呲”这个字后,齐齐扣动扳机,竹筒里射出一股带着浓烈腥臭味儿的黑色墨水。

  虽说有一两个皇子呲偏了,但其他人的准头还不错,全都将竹筒里的特制墨汁呲到了徐妙锦的脸上。哪怕那两个呲偏了的人,也将徐妙锦那明晃晃的铠甲涂成了黑色。

  徐妙锦贸然被此等恶臭之物喷到,当场气得“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急不可耐地想回去将其洗掉。

  七个皇子早就受够了这野丫头的气,见状岂能轻易放过,追着她一路“呲”。

  朱允熥见守门的门神跑了,赶忙推了朱桂一把。

  “十三叔别愣着了,赶紧去迎新娘子吧!”

  “哎哎!”

  “多谢大侄子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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