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猩红。

    这是一座隐藏在血色群山中的宫殿，以血色巨石堆砌而成，墙壁上雕琢有不知名的奇花异卉，殿门前铺着人头骨筑就的通路，一直延伸出去百十米，在遗迹战场中，这每一颗人头骨，都属于一位人类的极限武者。

    驻守血色宫殿的血族并不多，只有十二头，但十二头血族中，足有十头紫翼血族，另外两头，则是蓝翼血族。

    锵！

    这一天，一缕刀光乍现，撕裂开血色层云，横空数里，紫电霹雳闪烁，炽盛刚阳的雷霆气息，一下将宫殿前浓郁的血腥气净化，撕开一道大口子。

    噗！

    有血花溅起，眨眼间又被至阳的雷霆气息净化，灼烧成灰。

    这一刀，令驻守的八头紫翼血族直接被斩杀，焚化干净，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剩下的两头紫翼血族因为离得有些远，只是受了轻伤，另外两头蓝翼血族则毫发无损，因为这一刀本就不是针对他们。

    “该死！”

    两头蓝翼血族惊怒交加，看转眼间出现在山谷入口处的两道身影，居然是两个人族，怎么会有人类寻到这里，根本措不及防。

    最重要的是，刚刚那一刀中蕴藏的雷霆气息，什么时候人类也能够勾动道法了，这将令两族的差距，在现阶段被狠狠拉近一大步。

    “谁敢放肆！”

    这一刻，沉寂的血色宫殿中，一股惊人的气机复苏，天穹之上血云汇聚，一股带着嗜血、残酷、冰冷的强大意志，自大殿中升腾而起，凌空朝着谷口处的两道身影镇压而下。

    好强的精神力！

    齐恒武面露凝重之色，哪怕他解开道困，精气神有所拔升，自衬不弱于任何一头蓝翼血族，但与这种衍生了部分银血纹，从子爵级迈入准伯爵级，媲美金刚不坏的存在相比，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且在齐恒武感来，这头血族准伯爵，比此前陨落在苏先生手中的那两头，还要更胜一筹，更加接近称号武圣的层次。

    呜！

    伴着这股可怖的精神威压，是一杆血色大戟，自宫殿中刺出，一下放大，能有数十丈长，粗如天柱，戟身血色道痕交织，勾勒出血滴的印记，朝着两人劈落。

    真空粉碎，银色火花迸溅，这一戟甚至撼动了虚空壁垒，生出了细密的涟漪，乃至涟漪层层叠叠，发出了大浪翻涌的声响。

    空间大浪！

    齐恒武瞳孔收缩，在他所知的人类金刚不坏的强者中，还没人能够打出空间大浪，唯有称号武圣，才有击穿虚空之力，这头血族准伯爵，比想象中更强，恐怕已经濒临突破的边缘，一旦等到其顺利完成晋升，突袭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苏乞年出手了。

    他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捏拳印，迎着那殷红雪亮的戟刃，轻飘飘一拳，直撄其锋。

    砰！

    血色大戟炸碎，那看上去光华不显，平凡朴实的拳头，却如同这世间最坚固的物质，这一拳，不仅仅震碎了那血色大戟，连带着戟身尽头的血色宫殿，也一下崩塌，当中一头蝠翼展开近六丈宽，银色血纹占据了六成以上的血族准伯爵级强者，甚至来不及面露惊恐之色，就与那血色大戟一般，被震成齑粉，随风而散，什么也没能留下。

    齐恒武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种肉身体魄也是让他心惊肉跳，不是说金刚不坏与称号武圣的肉身相差无几吗，怎么在这位苏先生手中，就显得如此脆弱，且这些黑暗生物的兵器向来坚固神异，能被一位血族准伯爵拿来对敌，想来绝对不俗，就这样被一拳生生打碎，简直就像是……一口人形兵器。

    “快逃！”

    仅存的两头紫翼血族和蓝翼血族被吓得心神欲裂，头皮发麻，背脊一瞬间被汗水浸透，继而，四道身影一下炸开，化成数以千计的血滴，朝着山谷四方激射而去。

    不好！

    齐恒武心中一跳，黑暗生物中，属这血族最为难杀，哪怕是最孱弱的赤翼血族，也有以身化血的天赋遁法，只要能有一滴精血潜藏其中，逃脱出去，就可以重生归来，只是重生之后元气大伤，需要长时间的大量进补才有可能恢复过来。

    “逃得掉吗。”

    苏乞年语气微冷，也不见他有丝毫动作，虚空中微光浮现，那数以千计的血滴，就被生生禁锢在了半空中，熊熊光明琉璃火燃起，没有疏漏，弹指间成为灰烬。

    至此，这一座血族遗迹战场中，三头堪比人类金刚不坏的蓝翼血族，全部被击毙，死伤的堪比五极、六极宗师的紫翼血族逾半百，堪比七极、八极宗师的普通蓝翼血族，也被击毙了逾八头之多。

    而据齐恒武所知，这山海关遗迹战场中，即便还有普通蓝翼血族，也不会超过十头了，正是人类反击的大好时机，可以借此将这一座遗迹战场彻底清理干净，以绝后患。

    似乎是察觉到了齐恒武的想法，苏乞年却是摇摇头，齐恒武面露不解之色，苏乞年也不解释，带着他继续深入遗迹战场。

    一刻钟后，他们深入这座遗迹战场，已经逾万里深，超出了目前这座遗迹战场人类所触及的范围，远远的，齐恒武就看到，天与地之间，一片殷红，像是海浪在翻涌，再近一点，齐恒武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入眼的，赫然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血色雾海，粘稠的血色雾霭沉浮、涌动，能见度不足三米。

    这里是……

    一分钟后，齐恒武尝试出手，长刀一震，一道银紫色的雷霆刀气就呼啸而出，锋芒之气喷薄，切入了雾海之中。

    嗤！

    宛如开水倒入了滚油之中，刚刚领悟了刀道锋芒的齐恒武骇然地发现，他斩入血雾中的刀气，居然被腐蚀了一般，在没入雾海中不足十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溃散成虚无。

    “怎么可能！”

    齐恒武惊骇失色，在遗迹战场深处，怎么会有这样的场所，这种浓烈的黑暗气息，岂不是说，在这血雾的深处，极可能沉眠了更强的血族生物。

    “苏先生。”

    齐恒武忍不住开口，转头看向苏乞年，不知何时，他已经将苏乞年当成了主心骨，什么年岁与阅历，都抛诸脑后，虽然两人同行不过半天光景，但从苏乞年身上透出的，无论是那种堪称无敌的气质，还是那种尽在掌握的从容，都让他心中折服，不由自主地遵从。

    而单纯的从武道上来说，更对他有如同再造之恩，等同于半个授业恩师了。

    苏乞年不语，他眸光平静，光明心映照，看向血雾深处。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

    不多时，齐恒武就凝住了目光，因为面前似无穷无尽的血色雾海，竟渐渐沸腾起来，在那雾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嘶吼，天穹之上的血月鲜红，那月光粘稠似浆汞，像是要滴落下来，刚刚接触到诸道的齐恒武，分明感到自己领悟的雷霆与刀道锋芒，此时像是被压制了一般，那感应竟变得模糊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恒武目光落到苏乞年身上，却发现这位苏先生除了目光微冷之外，并无太多的情绪变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刹那，齐恒武觉得，面前这一袭粗布白袍的身影，像是与他相隔了千山万水，变得无比遥远，仿佛立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多时，苏乞年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齐恒武一怔，再看那血色雾海，不知何时，也已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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