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又能和无忧单独相处一天的时垣心情颇好。

    晚上两人点了外卖，坐在客厅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饭，简单的夜晚也因为相伴而温暖充实。

    这爱情电影看一半凌无忧就觉得无聊不想看了，她让其继续放着当背景音，低下头在网上搜评分高的悬疑电影。

    时垣的心思也不在电影上，他在看今天拍的照片，有请路人帮他们拍的合照，有他拍的风景图……还有偷拍的凌无忧。

    时垣瞅着照片里女朋友皱着眉头吃难吃的饭菜的表情，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几张照片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手机上突然弹出来一则消息，是郑女士，她让他给她的朋友圈点赞，又问他和无忧玩得怎么样了。

    时垣回复了一句“挺好的，勿扰”，然后转到朋友圈，看到郑女士发的她自己diy的陶艺茶杯，虽然确实不大好看，但时垣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赞，然后评论了一句“好厉害（大拇指jpg）”。

    评论完，他顺手往下滑了滑其他人的朋友圈，突然看见一个高中同学发了一张两只手十指交叉的照片，配文是“终于等到你”，然后评论区一大堆嘱咐他“99”“百年好合”之类的。

    这好像叫什么官宣。

    时垣其实不怎么发私人的朋友圈，多是转发一些局里要求转发的文章什么的，甚至他很少看别人的，除了每天会守着某人的朋友圈看，只不过某人一般也不发，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朋友圈的功能对他来说就是给郑女士点赞。

    但是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发他和凌无忧去玩的朋友圈。

    她会同意吗？

    凌无忧找到了一部评分很高的片子，她正在电视上搜索，忽然感到一阵直勾勾的视线，转过头，时垣盯着她，神情欲言又止。

    凌无忧：？

    “看我做什么？”

    时垣和她商量：“我能发朋友圈吗？放我们玩的照片……”

    凌无忧皱了下眉：“那不就等于跟你朋友圈的人说我们在一起了？”

    时垣一顿，点了点头，打量她的神色：“是的。”

    “不行，”凌无忧几乎是半点犹豫也没有，“太麻烦了，那之后分手了你还要再发什么说我们分手吗？不要做不必要的事情。”

    时垣听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心情难免失落：“我们才交往多久？为什么你一定要想着之后分手的事情？现在我们不是还好好在一起吗？”

    凌无忧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要规避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有哪个心里没数的人来问我有没有和你交往，为什么在一起，谁追的谁，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或是分手之后，问我为什么分手，是谁提的，谁的错……很烦。”

    时垣不觉得是这样：“明明你只会说关你什么事。”

    凌无忧：“说关你什么事也很烦。”

    时垣：……gòйЪ.ōΓg

    他垂着眼，忍着情绪道：“我刚刚突然觉得，你对待我们交往这件事情的态度……不是很认真。”

    凌无忧盯了他一会，因为他垂着脑袋，看不见眼睛，只能瞧见被头发遮住一点的鼻梁还有微微抿起的双唇。

    她想了想，觉得是时候说一点重话了：“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认真。”

    时垣：？？？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反正迟早会分手的所以他也没必要认真的意思吗？？她怎么可以这样！

    时垣抬头看她，不可思议的双眼里带着悲伤：“无忧，你……”

    “我是说，”凌无忧觉得他这样瞧着实在有点可怜，解释道，“我们才交往一个月，还没到需要那么认真的时候吧？”

    时垣：……

    他这下真的听不懂了。

    凌无忧叹了口气，耐心道：

    “大部分蠢……嗯，对爱情的价值判断都是预期式的，你觉得他会在未来和你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漫长的人生都会和他携手共进，所以提早给了对方过多且不实际的重要性。”

    “但其实那个人也才出现了不过几年，几个月，甚至才几天而已，他真正在你人生中发挥的价值很少很少，很多人却为了预期的价值判断而把那个人看的很重要，做出一些改变自己几十年生活习惯、或是背弃亲人私奔的蠢事。”

    “这不就是赌徒吗？还是一场完全不公平的赌局。他们将自己已有的筹码，比如真心、性格、金钱，家庭，全部allin，去赌一个不知道几十年后才能公布的结果，而且往往在这等待之中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却还因为已经交出去的筹码死守一个结果不肯离开。”

    时垣听愣了，呆呆地看着她。

    凌无忧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说的没必要认真是指，我们才交往了一个月，还没到拿出筹码加注的时候。也许再过几个月，我切实感受到你对我的价值之后，发朋友圈什么的不过是件小事。……你听懂没？”

    也幸好是时垣，他听懂了。

    凌无忧的意思是，她不会因为他现在是她男朋友而变得很重要。

    但他会因为他身为男朋友这个身份提供的累积价值而慢慢变得重要。

    虽然听懂了，但他还是想撬开某人的脑子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样的构造，才会产生这样的爱情观？

    简直是……理智到可怕。

    但时垣转而又想，她对她父母和弟弟似乎也是这种情况。一般女生遇到了重男轻女的情况，就算心里再受伤，但对方毕竟是生养自己、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亲人，多少心里会有不舍和伤心，可凌无忧好像一点都没有，真的一点都没有。

    按照她刚刚那套价值理论来算，她家人在她心里的价值早已经清零，甚至是负数，这是一个必输的牌局，所以她觉得没有必要对他们筹码加注，那么到开结果之时，因为她没有加入一个筹码，所以结果如何都与她无关。

    多么恐怖的赌徒啊。

    完全用理性控制住了自己豪赌的欲望，所有行为都由牌面局势决定，局势晴朗也谨慎投入，觉察不对劲就立马撤资……

    没开玩笑，时垣想明白之后，起了一背的冷汗。

    对凌无忧来说，确实是人生如戏，游戏的戏。

    而她，显然已经掌握了最适合自己的必胜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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