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康熙见小家伙顶着一缕翘起来的头发说他没钱了, 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看在他逗笑自己的份上,捏起其中一枚铜钱递回去道:“那还你一文。”
“谢谢阿玛~”承安倒是挺容易满足, 伸手接过来就又高兴起来。
康熙见此低笑一声, 本来准备将手里十文钱交给梁九功,手伸到一半想想又收回来, 随手装进自己的荷包中。
“阿玛看!”
康熙装钱的功夫,小家伙又跑回摊子钱, 一手拿着个泥人过来给他看。
两个泥人正是之前阿哥们陪他捏的, 一个是他,一个是康熙。
“这个是我,这个是阿玛~”
小家伙手里的泥人不说捏得有多好,但还是能看出捏的是谁, 康熙视线落在泥人头上翘起来的两缕头发上,开口道:“是你自己捏的?”
“哥哥陪我一起捏的!”
承安回答完,伸手举起“阿玛”的那个泥人,然而康熙却没接, 而是拿走小家伙那个。
“阿玛, 这个才是你呀!”小家伙拿着手里剩下的泥人告诉他。
康熙:“朕和你换不行吗?”
“行。”小家伙点点头, 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进入殿中,嘴上还在分享着之前阿哥们陪他捏泥人的事, “阿玛我跟你说……”
上元节过去没多久,受京城影响, 地方官员们上行下效,也都跟着在治下范围内抓起拐子来,倒是除了不少祸害。
与此同时,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后, 胤禔、胤祯再次离京,准备彻底解决准噶尔之事。
承安知道他们又要走,自然舍不得,还巴巴捏了两个自己的小泥人送给他们,并奶声奶气地交代他们早点回来。
“唉……”
胤禔、胤祯走后,康熙就没少听到小家伙叹气,觉得他就是闲的。
“今日的字可写完了?”
“上午四哥来过……”
胤禛一来,必然是会带小家伙把字写完,顺便还会教几个新字,所以听到小家伙前半句,康熙就直接道:“那你荡会秋千去。”
春日里的午后阳光还不错,倒是正适合荡秋千。
“不想荡秋千。”
许是天气刚暖和一些时荡得多了,这会小家伙听到荡秋千都提不起来劲。
“那就捏泥人去,你十哥不是才给你送了个新的摊子。”康熙道。
胤俄大概是见康熙不禁止小家伙捏泥人玩,又见小家伙喜欢,特意找工部的木匠做的新摊子,还让人准备了全套的工具和许多泥。
听到康熙让他捏泥人,小家伙似乎有点意动,不过最终还是道:“不想捏。”
“那你想做甚?”康熙见他这也不想那也不想,伸手捏上他的脸颊。
承安立刻道:“我想哒哥、十四哥赶快回来!”
“他们才刚走……”康熙表情有些无奈,伸手将他推到在罗汉床上,“你还是睡会觉去。”
小家伙骨碌一下爬起来,仰起脸道:“我睡不着呀~”
“你闭上眼睛躺着自然就睡着了。”
康熙说完再次将他按下去,然而小家伙却不闭眼,反而睁着乌溜溜的双眸一直望着他,明显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
“算了,不想睡就自己起来,去门口摆摊玩去。”康熙收回手道。
承安隔着袜子动着小脚丫,继续躺着没起来:“我才不在门口摆摊,在门口摆摊阿玛还要收我钱,玛嬷就不收我钱~”
听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去太后那摆过摊,康熙顿时回想起来。
“合着前几日你拿回来的那些珠宝首饰是摆摊赚的?”
“对呀~”
“你捏几个泥人卖这么贵?”
康熙见他还点头,伸手想敲他一下,却被小家伙一把握住他的手,并奶声奶气地解释道:“不是我卖得贵,是玛嬷她们说,安安捏得好,就值那个价!”
就他捏泥人的手艺,康熙觉得真放到京城里去摆摊,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不过听到不是他自己要拿泥人换珠宝首饰,康熙倒是没再说他什么,而是道:“那朕今日也不收你摆摊的钱了。”
“真的吗?”
明明小家伙可以在皇宫随便摆摊,尤其是摆到太后宫里时,更是一堆人给他捧场,但大概之前康熙要收钱,现在不收,他顿时就来兴致。
“朕何时骗过你?”
他话落,小家伙直接张开双手道:“阿玛抱我起来~”
“多大人了还总要抱。”康熙说是这么说,抱他的动作却不慢。
过完年后小家伙又长高一些,脸上却依旧带着小奶膘,看起来白嫩又精致。
康熙刚将人抱起来就忍不住拍着他小屁股道:“再重点朕就抱不动你了。”
“我才不重~”小家伙下意识反驳一句,爬下罗汉床自己穿鞋子。
康熙轻笑一声,目送他穿好鞋往外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
“阿玛你怎么还不来?”小家伙跑到一半发现他没跟上,立刻转头回来拉他。
在他跑过来时,康熙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起身被动地被他拉出去。
乾清宫泥人摊子再次开张后,大概是因为康熙也在,过来充当顾客的宫女太监明显都很拘谨。
康熙难得有空陪儿子玩,见此干脆示意梁九功去将胤礽叫过来。
片刻后,胤礽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过来给小家伙捧场,摊子上顿时就热闹起来。
“小侄子你想要买一个什么泥人?”小家伙看到又有客人来,立刻道。
弘晀听到他的话摇头道:“我没有钱。”
在宫里也用不到钱,弘晀身上自然不会装钱。
“没关系,你阿玛有钱~”
胤礽听到这话看向小家伙:“你舍得收二哥的钱?”
小家伙被这么一问,顿时摇起头来:“不舍得,那我不收钱好了。”
“既然不收钱,那先给朕捏一只海东青。”康熙见他被胤礽一问就立刻不收钱,于是道。
在承安心里,自家阿玛是很有钱的,毕竟从他堆满好东西的私库就能看出来。
康熙看到他睁圆眼睛望着自己,抬手轻轻敲他一下:“怎么,不舍得收你二哥的钱,却舍得收阿玛的钱?”
“没有呀,我只是在想海东青要怎么捏。”小家伙立刻反驳道。
胤礽提醒道:“白白不就是海东青。”
“对哦!”小家伙被他提醒也想起来,立刻仰头对着天上喊起来。
不一会,纯白色的海东青就从天上飞下来,看起来比去年更加神俊。
“白白你站着不要动,我要捏一个你送给阿玛~”
海东青落下来后,小家伙还奶声奶气地先和它说了声才开始捏。
康熙和胤礽他们想看他能不能捏出来,都安静地瞧着没有打扰。
鸟类小家伙还是第一次捏,哪怕有现成的海东青可以照着捏,对他来说还是没那么简单。
他好不容易捏好海东青的大概轮廓,还没来得及高兴,脑袋那部分就突然断掉。
“哎呀——”
承安拧着眉头喊了一声,赶紧伸手把脑袋扶起来重新捏回去,然而他刚重新捏好脑袋那部分,才开始捏鸟爪子没多久,脑袋部分又掉下来。
接下来,小家伙就开始两头捏,然而捏好脑袋掉爪子,捏好爪子脑袋又掉下来,反复几次后,他直接鼓起脸颊道:“这个泥一点也不乖!”
康熙看到他气呼呼的小表情,不由轻笑出声。
“阿玛!”小家伙见他还笑,不乐意地叫他一声,脸颊已经鼓成包子。
康熙伸手戳一下他的小脸:“急什么,朕又没催你。”
“二哥帮你。”胤礽说着坐到小家伙身旁,陪他一起捏起来。
弘皙看到自家阿玛竟然还会这个,心里有些诧异,随即也来了几分兴致。
“弘晀你想玩的话大哥陪你。”大概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想玩,弘皙拉着自家弟弟当借口,拿一块泥带他在旁边玩起来。
弘晀确实想玩,便没有否认。
片刻后,在胤礽的帮助下,小家伙终于捏好一只海东青,别说,对比白白,还真有几分形似。
“阿玛送给你~”
康熙刚准备接,就见小家伙伸出另一只手冲他笑着道:“十文钱一个哦!”
前太子以及如今最受宠的小阿哥亲手捏的海东青,十文一个的价钱,简直不要太接地气。
然而康熙看到他说好不要钱现在又要,直接伸手拍在他手心上:“朕给你十巴掌要不要?”
小家伙立刻将被拍了一下的手缩回来,举着“海东青”凑到他身边撒娇道:“我跟阿玛开玩笑嘛~”
康熙见他这会倒是开心起来,不像之前在殿里蔫蔫叹气的模样,没再跟他计较。
继续在外面玩一会泥后,康熙见差不多到小家伙吃点心的时间,牵着他回殿内去。
小家伙净完手,宫女已经端着点心送上来。
“阿玛吃,二哥吃~”
“大侄子给你!”
“小侄子这个好吃哦~”
康熙发现他拿着点心给这个塞一块,给那个塞一块,自己却没怎么吃,等人坐回身旁时,亲自拿一块点心送到他嘴边。
“阿玛我们一人一半~”小家伙说完,掰下一半小口吃着。
康熙只当他还不饿,倒是没多想。
然而,等到晚膳时,康熙发现他吃得也不多,顿时就疑惑起来。
“下午没用多少点心,怎么晚膳还只吃那么点?”
承安看了眼桌上的肉肉,拍拍自己的小肚子道:“我吃饱了~”
小家伙浑身上下都软乎乎的,没吃东西时刻意挺着肚子都能感觉到是圆的,所以康熙伸手摸上去,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要不要再喝碗汤?”康熙说完,见他表情有些犹豫,直接端着汤碗送到他嘴边。
汤都是水……
小家伙心里想着,张口咕噜咕噜喝起来。
看着他把汤喝完,康熙便没再叫他吃别的。
等到次日,小家伙从早膳到午膳都用得比平常少很多后,终于引起康熙的重视,当即就吩咐人将御医叫过来。
“阿玛我不要看御医……”
小家伙身体一直挺好,看御医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对御医开的黑乎乎还苦的药却是记忆深刻,所以一看到御医过来,立刻往康熙身后躲。
“只是看看,没事不会让你吃药的。”康熙边说边伸手想将他拉出来。
“那有事就要吃药喽?”
小家伙抓住重点后,直接伸出双手从后面紧紧抱着他。
康熙正担心他的身体,见他如此耍赖,不由严肃起来:“胤祕!”
“药药苦,我不想吃药呀……”
承安见他叫自己的大名,从他身后绕到身前重新抱住他。
“也不一定就要吃药,先让御医看看,听话。”他一撒娇,康熙态度又软下来,抱着他哄两句后示意御医上前给他把脉。
明明只是把个脉,小家伙却将脸埋进康熙怀里,好像这样就能逃避喝药。
康熙低头看到他这副模样,伸手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脑。
片刻后,御医把完脉,表示小家伙身体十分好并没有哪里不妥。
“那他为何这两日吃得都比平日少很多?”康熙皱眉道。
御医闻言,重新把了一次脉,确定他脾胃也没什么问题后,还是刚才的回答。
小家伙毕竟还小,御医的意思是再观察两天,给他做些开胃的菜肴先吃吃看,若是还没有胃口再考虑开方子。
确定小家伙身体没什么问题,康熙才松一口气,示意御医退下后,拍拍还埋在自己怀里的人道:“御医已经走了。”
小家伙悄悄抬头,发现御医真的不在才坐直身体。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传话,说是胤礽、胤禩、胤禟、胤俄、胤禑求见。
胤礽是本来就在宫里,其他几人则是正好入宫准备看望承安,半路听到乾清宫传御医的消息,赶紧加快速度赶过来。
康熙让他们进来后,小家伙立刻仰头道:“哥哥,阿玛让我看御医!”
阿哥们刚才还在想御医过来的原因,这会也不必再猜,行完礼直接关心起来。
“皇阿玛,承安怎么了?”
胤礽语气透着关切,其他几人虽没开口,眼底也都透着担忧。
虽然御医说他没事,但康熙想到他这两天明显食欲不佳,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见胤礽问,便将小家伙这两天的情况说了一下。
胤俄想到小家伙平日里比自己还好的胃口,有点难以置信,一时也忘记是在康熙面前,直接问道:“承安想不想吃葫芦鸡、元宵、冰糖葫芦、驴打滚、桃酥……”
中午没吃多少的小家伙听到他报出来的吃食,十分明显地咽了下口水。
胤俄见此,不由看向自家皇阿玛。
“你十哥说的这些想吃吗?”康熙低头问。
小家伙下意识点头,随即却又摇头,但想到那么多好吃的,最终还是没忍住又点头。
“到底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康熙看到他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有些搞不懂。
“我……我吃一点点好了。”
承安犹豫一会,伸出手指比划着道。
别的先不说,葫芦鸡可是他的最爱,见他明明想吃却主动说吃一点点,胤礽他们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承安不是说要多吃点才能长肉肉,怎么现在只吃一点点?”胤礽轻声问。
小家伙听到他的话就立刻摇头道:“我不能再长肉肉了!”
听这话音,分明是有人对他说过什么。
康熙立刻看向胤俄。
“皇阿玛明察,儿臣这几日都没有入宫过!”胤俄赶紧道。
康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小家伙:“为什么不能再长肉肉?”
“因为再长肉肉就更重了,阿玛就抱不动我。”
听到承安奶声奶气地说出原因,胤礽他们下意识看向康熙,顿时发现他辫子中的白发似乎比去年更多一些,再想到小家伙天真的话语,心里一瞬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而康熙听到这话微愣,随即反应过来,昨日自己抱他时感觉体力大不如从前,确实随口感叹过一句。
回想起小家伙就是从昨日下午开始,连最爱的点心都不愿意再多吃,康熙心情有些复杂。
比起其他追求长生的帝王,康熙要清醒得多,他深知生老病死乃世间常事,就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此刻,康熙忽然有些遗憾,遗憾这个备受自己宠爱的小儿子为何没有早生几年。
“阿玛?”看到阿玛突然不说话,小家伙歪着脑袋望着他,乌黑的双眸清澈得像是一汪湖水。
“你之前不是还说等你长大了要背阿玛?不多吃点快些长大怎么背朕?”康熙摸着他的脑袋道。
那是某次小家伙耍赖要康熙背他时,自己亲口说的。
“可是,我长大了阿玛抱不动我怎么办?”
“你都长大了为何还要阿玛抱?你看你兄长们长大了不都是自己走路。”
我小时候也没见您抱过啊……
胤俄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不过倒也没什么负面情绪,毕竟真要论起来,其他兄弟都一样。
“我就是要阿玛抱嘛~”小家伙说完直接反手抱紧他,还用脑袋在他怀里乱蹭。
康熙这会正是对他最心软的时候,只轻拍着他的脊背道:“这么大人了还撒娇,你二哥他们可还在看着。”
“我待会还要二哥抱,要八哥、九哥、十哥、十二哥都抱我!”小家伙非但没不好意思,反而抬起头道。
他刚才那一番乱蹭,直接把头顶那缕略长长一点点的头发蹭得再次翘起来。
胤礽几人听到他的话,再看到这缕头发,脸上都不自觉露出笑容,若非他在康熙怀里,怕是已经要伸手抱抱他。
康熙见此,轻拍两下他的小屁股道:“那葫芦鸡还想不想吃?”
对于一个爱吃,却按耐着一顿点心加三顿饭没有放开吃的小家伙来说,葫芦鸡简直不要太诱人。
小家伙犹豫一会,想到自己确实答应过阿玛要背他,觉得吃多多快快长大也不错,这样就算阿玛抱不动他,他还可以抱阿玛。
“要吃!”
康熙见他说完还咽了下口水,笑着挥手让梁九功吩咐御膳房给他做葫芦鸡。
片刻后,热腾腾的葫芦鸡被端上来,香气四溢。
这会本来就快到小家伙平时吃点心的时间,更别说他中午还根本没吃饱,闻到香味后整个人差点没趴到葫芦鸡面前。
小家伙往日里再喜欢吃葫芦鸡都没被馋成这样过,康熙想到堂堂一个阿哥,结果在宫里还能饿着自己,又好笑又心疼,亲自动手夹下一个鸡腿送到他嘴边。
承安嗷呜一口咬上去,香得眼睛都弯起来,浑身都透着愉悦的气息。
“阿玛你吃,哥哥也次……”他边吃还不忘边招呼。
见他吃得话都说不清楚还惦记着他们,胤礽也心疼起来:“二哥知道,你先吃。”
等一个鸡腿加一个鸡翅下肚,小家伙进食的速度终于慢下来,胤礽适时地端起一碗汤送到他嘴边。
小家伙低头咕噜咕噜喝几口汤后抬头道:“哥哥你们吃呀~”
他说话的同时,还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个鸡翅送到康熙嘴边。
让小家伙一个人吃整只葫芦鸡显然不太可能,阿哥们将另一只鸡腿留给他后,纷纷拿起筷子用起来。
“吃得好饱呀~”承安还是头一次吃葫芦鸡吃到两只鸡腿加一个鸡翅,这会摸着肚子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小家伙吃饱喝足的小模样太招人疼,胤礽拿帕子替他擦擦嘴后,不由伸手替他顺了下头顶那缕翘起来的头发。
“下次再敢故意不吃饱饭,朕就让你饿着。”康熙嘴上说得凶,等胤礽收回手,却是也跟着摸了两下小家伙的头发。
“不要饿着,饿肚子不舒服,我要吃多多的,快点长大抱阿玛~”
背就算了,听到他说抱自己,康熙没好气地戳一下他的额头。
知道小家伙饭量大减的原因后,康熙和胤礽他们都放下心来。
这日之后,在场和不在场的阿哥们心里都有些触动,接下来向康熙请安都变得勤快起来,话也稍微多一些,不向之前都是干巴巴请完安就离开。
康熙对此好像没什么反应,某天晚上却对着小家伙说了句:“你兄长们最近废话真是越来越多……”
“那我跟哥哥说,让他们不要说废话?”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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