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江茉齐晔包括田听都诧异地看向说话的小朋友, 不可思议。
小朋友脸蛋红扑扑的,眸子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
江茉半弯下腰, 声音也放软放甜,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侯月!”小朋友脆生生地回答, “你们要找我爸爸吗?”
“有可能哦。”江茉摸摸她的脑袋, 扭头问田听, “田老师, 你知道这位月月小朋友她爸爸是哪里人吗?”
田听无奈地摇摇头, “小朋友这么多, 我每天忙着干活,忙着教她们,没空打听那么多。我连她爸爸的名字,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侯月踮起脚尖,“明天爸爸会来看我们比赛的!”
齐晔眼睛一亮, 田听顺势递过来两张票, “那你们也来看看吧。”
“多谢。”齐晔接过,指尖攥着那张薄薄的票, 忍不住悄悄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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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
江茉睡得香,她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 都不影响吃好睡好的心情。
齐晔却辗转反侧, 一夜难眠。
终于等到天亮, 齐晔比那些要去比赛的小朋友们还起得早。
他去街口买了豆浆和小笼包, 江茉吃了好几个,向来胃口大的他却只吃了一个。
江茉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出门的时候, 她故意踮起脚尖, 把齐晔的头发揉乱。
“咱们是去寻亲的, 又不是去寻仇的,你紧张什么。”
齐晔被江茉的说法逗笑,重新梳了梳自己的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张的心情,也随着梳子的短齿滑过一根根头发时,渐渐平复了下来。
到了省人民剧院,找到票根上写着的座位坐下来时,齐晔终于恢复如常。
因为在比赛,他也不认识侯月的爸爸长什么样,只好耐心等待比赛结束。
田听指导小朋友们跳的舞拿了第三名,掌声雷动。
这样的名次,田听已经很满意,她带着孩子们领完奖,回到江茉她们所坐的这一片地方。
“江茉齐晔,你们找到侯月的爸爸了吗?”
齐晔摇摇头,虽然听田听说家长都坐这一块,但是人那么多,他也不好一个个去问对方的名字。
这时候,侯月踮起小脚张望了一圈,然后耷拉起脑袋道:“爸爸好像没来。”
齐晔心中一紧,江茉却无所谓道:“没事呀,待会我们送侯月小朋友回家不就成了?”
田听也笑,“是啊,齐晔你不用太着急了,侯月都在这儿呢,咱们总能见到她爸爸的。”
侯月笑出两个漂亮的小酒窝,“嗯嗯!今天漂亮姐姐和好看哥哥都去我家吃饭吧!”
“田老师也去!”侯月又伸出小手,拉住田听的手掌,热情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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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省城的第二天傍晚。
江茉、齐晔还有田听,都出现在了侯月的家里。
这儿是一栋筒子楼,听侯月说,这是她爸爸单位的家属楼,她爸爸妈妈从农场出来,都到了同一个单位上班,今天是他们上班的第一天。
可能也是因为上班第一天,手忙脚乱的,所以都没来得及赶来省人民剧院看侯月的表演。
能看得出来,侯月有点小不开心。
一路上江茉和田听哄着她,逗着她,小朋友才渐渐忘了这档子事,脸上一直泛滥起灿烂的笑容。
直到下午五点半,侯月的妈妈才出现在筒子楼门口。
她认识田听,一看就立马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田老师,今天实在太忙了,我都没赶上月月的表演,还麻烦您把她送回来,真是太谢谢您了。”
田听笑笑,“是我们要叨扰您了。”
侯月妈妈这才注意到江茉和齐晔也一直站在旁边,她对两人的颜值感到惊艳,又诧异道:“这二位是?”
“妈妈,他们是来找爸爸的!”侯月声音脆脆甜甜地抢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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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月妈妈把他们三人请上楼。
小小的客厅里,地面油着红漆,只摆着一张黄漆长沙发,还有一个小茶几。
没有电视,更没有冰箱,看上去很简陋,但沙发套着亲手编织的棉花边套子,茶几也是,倒是挺温馨的。
侯月家里也没有茶叶,出于客气,侯月妈妈给江茉他们都冲了一杯麦乳精喝,馋得侯月直咽口水。
侯月妈妈无奈地笑笑,给侯月也冲了小半杯。
听了齐晔江茉的来意,她颇有些诧异道:“我从没听说过我家俊明还有一个姐姐啊?”
齐晔心里一沉,又听到侯月妈妈道:“他上面只有一个大哥,已经因病去了,下面倒是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可……实在没听过他还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长这么大了的外甥。”
侯月妈妈的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了的钥匙转动的声音。
侯俊明挎着帆布包回家,看到家里小小的客厅聚了这么多人,颇为诧异道:“今儿家里这么热闹?”
侯月扑过去撒娇,埋怨道:“爸爸怎么没来看我比赛?我们得了第三呢!”
“月月真厉害!”侯俊明抱起侯月,托着她在空中转了好几圈。
齐晔看着,心里默默涌上一层小小的羡慕。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从来都没有被这样抱过。
这时候,侯月妈妈也把齐晔和江茉的来意告诉了侯俊明。
侯俊明愣了愣,仍抱着侯月在怀里,面露遗憾道:“让你们失望了,我并没有姐姐,也没有写过那样的信。”
他看了看齐晔拿出来的书信,“而且我是鸣叫的鸣,不是上面这个名字。”
原来他叫侯俊鸣。
省城这么大,叫侯俊明的人肯定也不少,更何况名字还弄错了。
但这也不能怪侯月,她小小年纪,哪知道这些,只知道经常听到妈妈喊爸爸,“侯俊ming,侯俊ming!”
相逢就是有缘,江茉和齐晔还有田听仍然盛情难却,被留在侯家吃了一顿晚饭。
只是走出侯家,看着天边升起来的那轮弯月时,心里遗憾又满了起来。
田听在省城有家,她不打算再回招待所,留了江茉她们公社的电话之后,便说着回家帮着打听打听,和她们在路口分别。
从满怀希望的清晨,到遗憾落幕的夜晚,齐晔今天,又是心情跌宕起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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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省城的第三天。
齐晔和江茉还是拿着那两封书信,一路问到了以前的江海路附近。
这儿的街道是一条长长的平房,住着不同的老百姓,却再也看不出以前小洋房和花园的痕迹。
他们找不少路过的人,住在这儿的人都打听了一上午。
并没有人认识侯俊明,也不知道侯家。
对于原来住在这儿的人的去处,他们的回答也和田听差不多。
在这种通讯匮乏的年代,通过一个三十年前的住址和姓名想要找到对方,不亚于大海捞针。
江茉问了那么多人,已经不抱希望了。
她看着还认真拦住每一个过路人,抿紧唇角的齐晔,他执着地拿着那几封书信,非要给每一个人看看。
大伙儿看了,也只会摇摇头。
甚至有不识字的,更是摆摆手,跑得飞快。
江茉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拉住齐晔的衣角,低声道:“走吧。”
“……”齐晔动作顿了顿,最终沮丧地垂下眸子,把那几封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回口袋里,“好。”
江茉走了两步,道:“春雨的大学好像就在附近,我们去找她吧,也去尝尝大学食堂的饭菜是什么味道。”
齐晔点点头,没有拒绝。
她们很快就找到了王春雨的大学所在地,江茉知道王春雨报的是建筑系,所以托同学一传话,很快就在学校门口等到了王春雨。
王春雨见到江茉和齐晔,惊喜地不得了,“江茉姐,齐晔哥,你们怎么到省城来了?”
江茉没解释太多,只道:“来看看你呀,最近过得怎么样?”
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看出来,王春雨比刚去上大学时有精神多了,穿着打扮也时髦不少,整个人都抬头挺胸,自信起来。
这大概就是知识的力量,会让一个人从内到外的改变。
能见到江茉齐晔,王春雨真是高兴,挽着江茉的手臂,带着她们参观大学校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江茉还好,她什么世面没见过,这会儿也只是从容地笑笑,配合地点头。
齐晔却不一样,他徜徉在大学校园里,望着那教学楼,里面整齐划一的桌椅,还有写满数学公式的黑板。
看着那爬满壁虎的图书馆,一进去,就是满鼻子的书香墨香,沁人心脾。
还有那仿佛大得无边无际的操场,绿茵茵的草地,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穿着球衣,在上面自由奔跑地踢着球。
学校里还会放广播,一字一句念着今天报纸上的每一个版面新闻,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有板有眼。
最后来到食堂,也那么大,几乎都能坐下整个生产大队的人了。
桌椅都擦得发亮,饭菜也那么多,放在一个个盆里,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不用每天下地干活,也不用为生计奔波,只需要认真学习知识,就像海绵努力吸水那样。
齐晔有点呼吸不过来,他以前总听人说读大学好,大学生好,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好法。
吃饭的时候,就连王春雨也看出来齐晔很喜欢这里。
她舀完菜,弯着眸子道:“齐晔哥,江茉姐,你们要不要也参加高考,考到这里来,咱们当同学呀?”
“你们都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的。”
江茉咬着青菜,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就算了,齐晔要是想的话,可以试试。”
她已经读过两回大学了,加起来就是八年啊。
大学生活再精彩,再快乐,她也不想再体验了,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只要吃吃喝喝,想着今天撸哪只小狗狗小猫猫的,不是更好吗?
江茉承认,自己就是这么没出息,理直气壮,当只米虫。
而齐晔,听到江茉这么说,他也垂眸,扒了一口白米饭,嚼着饭粒之间的那点儿甜香味,“我也不想。”
虽然喜欢,但他不能。
上大学的话,至少还得复习一年,还要读四年书,那他要耽误多少时间和精力啊,又还要多久才能让媳妇儿过上好日子呀?
他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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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王春雨还想带着江茉和齐晔再逛逛。
没走两步,忽然出现一个穿着衬衫皮鞋的青年,他满脸通红地捏着两张票,结结巴巴道:“王、王春雨,我、我能请你去看一场电影吗?”
今天正好是周末,在省城百姓们的生活里,甚至这些大学生的周末活动里,去看一场电影简直是最时髦的活动。
而且电影票也不便宜,要排好久的队才能买到。
王春雨对这个男同学本来就有好感,这会儿他当着江茉齐晔这么一问,更是让她跟着红了脸。
江茉很识趣地笑了笑,用手肘推了推王春雨,“你赶紧去吧,别错过电影开场了。我和齐晔要赶去坐班车了,还不知道多晚才能回家呢。”
王春雨被江茉笑得抬不起头来,但也十分不舍地抱了抱江茉的胳膊,“那、那你们一路顺风。等我放寒假回家,再去找你们玩儿。”
“快去吧。”江茉摆摆手。
回过头,才发现齐晔好像又陷入了沉思。
“想什么呢?”
“……你、你喜欢看电影吗?”
江茉以为齐晔对电影产生了兴趣,毕竟他可能都没见识过这玩意儿。
“喜欢啊。”江茉随口回答,又道,“但今天要赶路,没时间。”
“嗯,那下回我再带你去看。”齐晔马上接了话。
这句本来是江茉的台词,被齐晔说出来,她一愣,随即笑笑,“好啊。”
谁带谁去都没关系,以后有时间,还是得多带齐晔长长见识。
瞧瞧他,以后还是要当全省首富的人呢!
今天这又是被人民大剧院,又是被大学校园还有电影唬得一愣一愣的,太没排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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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春雨的大学离开后,两人回到招待所,收拾好行李,赶紧去汽车站赶班车。
这回运气好,坐上了一辆人快要满的班车,又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磕磕绊绊地打着瞌睡,回到了县城里。
从县城回镇上,又转了一辆班车,江茉继续睡得昏天黑地。
齐晔不睡,他还死撑着,让江茉靠着他睡,宁愿一动不动坐得浑身酸麻,也乐意至极。
再从镇上回生产大队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暗。
齐晔背着江茉,脚步稳健飞快地走着土路。
江茉趴在他的背上,打着手电筒,帮他照着前面的路。
光影把两人交叠的身影在长长的路上铺开,齐晔抿唇望着地上的影子,一股强烈而温馨的满足感,也悄悄蔓延在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要是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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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两人洗澡收拾,忙活了好一番,更是夜深人静,四周都静悄悄的,乡下的夜总是来临得格外早。
估摸着各家各户都已经睡下,江茉没有立刻去王有根家接她的小鸡小鸭们。
倒是乌云踏雪,兴奋得不得了,才三天没见,就黏她黏得特别紧。
小尾巴摇了好久好久,都停不下来,一直哼哼唧唧的,她安抚到快睡觉的时候,它们还念念不舍咬着她的裤脚,舍不得和她分开。
第二天。
江茉懒洋洋睡到中午,一觉醒来才发现,齐晔已经把小鸡小鸭们都接了回来。
同时,脸色郑重严肃地告诉了她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咱们生产大队出事了。大队长通知,所有人吃过午饭,都要去打谷场集合。”
“什么事?很严重?”
齐晔皱眉点点头,用上他前不久学的成语,“性命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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