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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集会


黄昏已经临近,海天交接之处,赫然出现一座高山,岸边欢呼雀跃,无数人踩着海水已经开始了狂欢。

  只见海上的“山”一点点靠岸,那是一只远古巨鳌,载着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威武壮观。

  那巨鳌在近海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海面升起星火点点,映照着沉静的碧落海折射出无数种瑰丽的色泽,那些火光在聚集处一点点架成桥,一直延伸到岸边,从桥上翩翩走来了一排侍女,提着手灯,开始招呼岸上的人上桥。

  云潇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奇妙的场景,所有人都穿着锦衣华服,戴着奇怪的面具,手持同样的邀请函,在侍女的引导下安然有序的往巨鳌背上走去。

  “我们也走吧。”萧千夜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走到桥边,发觉眼前的桥是火光的灵气凝聚而成,和魑魅之山的天桥有几分相似,那侍女接过两人手上的邀请函,仔细检查了几遍,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从她身边又走出一个同样装束的侍女,领着他们往火桥上走去。

  从火桥上望碧落海,碧蓝的海面出现奇怪的纹理,仿佛一块美玉出现了裂缝。

  云潇紧张的握紧他,无论是巨鳌的身上,还是看不见的碧落海深处,都隐约传来一种让她不安的气息。

  一路走到巨鳌的背上,侍女鞠了一躬转身往桥头走回去,开始接待下一位客人。

  萧千夜赶忙拉着云潇往人少的地方走,海市蜃楼的外场是热闹的集市,无数小摊小贩在这打着地摊挂着招牌吆喝着。

  “这么多人,我们要怎么找?”云潇小声的询问,萧千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高楼,“海市一共三个会场,外场是集会,只要进来的人都可以参加,过了戌时开放中场舞池,过了子时内场才会开门,但是海市有规定,所有人必须在酉时入城,过了时辰外面的桥就会收起来,一直到卯时才会重新架起,灵音族是已经宣布灭族的种族,肯定在最里面,我们要先在外面等一会了。”

  “收了桥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海市的邀请函每年就那么点,供不应求,为了防止没拿到又想进来的人闹事,收了桥之后,巨鳌会往碧落海深处游去,所以我才会让天澈在岸边接应啊。”萧千夜叹了口气,边走边寻找,大哥他们应该也已经进来了,他们是受楼主的亲自邀请,会不会已经进了内场?

  萧千夜下意识的望向那座高楼,虽然不及小秦楼富丽堂皇,但是装饰奇特,一看就不是飞垣的风格。

  虽然已经担任了八年军阁的阁主,但他也是第一次真的进入到海市蜃楼的内部,有一年在羽都巡逻的时候曾在天征鸟上仔细观察过,那时候看不过觉得就是一场普通的集会,而等他真正的走进来就立马发现了不对劲,整个海市蜃楼是被类似于天之涯的避水诀层层包住,可以潜入深海行走,整个会场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甚至也有他从未见过的异族人。

  想来是今年的海市正好赶上了百灵大会,那些罕见的异族人也就趁此机会出来了。

  云潇紧张的看着周围,发觉人们的衣饰都异常华丽,根本就不像是来参加集会,反而更像是来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她尴尬的拽了拽萧千夜:“我还说衣服穿得朴素点不容易引起注意,现在看起来好像我们才是最惹眼的那个哎……”

  “嗯,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先躲着。”萧千夜显然也发现了,他左右寻找,发现外围的集会场并没有可以歇脚的茶楼,所有的摊贩都是心有灵犀的摆着地摊,盘腿坐着,一边和旁边的同伴唠嗑,一边抓住路过的行人推销自己的商品。

  不远处,一双眼睛被什么东西吸引,默然就转了过来,看向两人。

  他看的认真,一下子引起了身边少女的注意,也随着他的目光一下子望过来。

  “咦……叔,你不会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这一看,少女啧啧的跳了起来,不怀好意的道,“叔,你一把年纪了别老是盯着小姑娘看了,羞不羞啊?”

  那人披着一件艳丽的火红色锦衣,瞪了少女一眼。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一点不像少女口中一把年纪的“大叔”。

  少女吐了吐舌头,指着云潇自言自语:“你喜欢她衣服的颜色吗?这次回来你就是只喜欢那种水红色,哪里好看了啊?不红不白的……”

  “白小茶,你的卖身契还剩几年?”他忽然开口,笑着看向少女,那双眼睛里有明明灭灭的火光,一瞬间看的少女脸颊微红,害羞的转过脸,支支吾吾的掰着手指算着,“三十、四十年?”

  “你可仔细算清楚了。”他提醒了一声,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六十年。”白小茶不开心的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这家伙不知道几千岁了,偏偏对她卖身契上的那短短几十年记得格外清楚!

  “你现在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给你减去二十年。”他认真的看着白小茶,俊美的脸颊又让花痴时期的少女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推开他,“你你你、你离我远点,要不是被你这张臭脸骗了我也不会莫名其妙就把自己卖给你,还签了个一百年的卖身契,你、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会帮你做任何事情,你要是想勾搭人家姑娘,你自己去,哼!”

  “减三十年。”他并不理会少女的嘀咕,耐心的讲着价。

  “三十年……”白小茶再度掰起了手指,念叨着,“白茶族一百岁成年,我现在已经七十了,我还欠他六十年,减去三十年……那我岂不是成了年就能摆脱这个臭家伙了?”

  “算清楚了吗?”他幽幽催促一声,目光仍是被那一袭水红色吸引,思绪万千。

  那是她最爱的颜色啊……她说昆仑峰顶严寒刺骨,放目望去只有无尽的雪峰,同僚们也爱身着蓝白色道服,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一样清淡的色泽,看的久了索然无味。

  后来她下山游历,来到飞垣孤岛,机缘巧合之下又来到了泣雪高原,在那同样一望无际只有白雪和蓝天的色泽下意外发现一朵水红色的小花,她惊艳于那一抹明媚,久久的不愿意离开,从此便也换上了同样色泽的长裙。

  那个时候他从一处流岛重返飞垣,或许是出于无聊,随便就接任了白教的教主,也随便的就封了一个中原女人做了自己的大司命。

  随后他的所有目光都被这个中原女人吸引了,那是他漫长的生命里从未体验过的特殊感觉,只要她在,哪怕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都能让他感觉很舒服。

  他曾经以为那个女人就是可以厮守终生的人,他不顾教徒的反对执意娶她为妻,甚至为了她第一次厌恶自己的永生,可他所期待的幸福还没有到来就已经在现实面前支离破碎。

        真是可笑啊……他忽然讥笑,那张好看的脸也瞬间阴霾。

  不死鸟给的不仅仅是祝福,也是一种诅咒,他终于想起来族内的训言,灵凤一族为了保持灵凤之息的纯正,自和不死鸟签订契约的那一日开始,便只能同族成婚。

  他破了例,她病了,浑身烧的滚烫。

  那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他知道是腹中孩子的原因,为了救下心爱的妻子,他想狠心杀掉还未出世的孩子,然而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早已经神志不清的妻子本能的按住了他的手,死死地抓住他!

  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会如此执着的保护这个没出世的孩子,他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去救她,甚至冒着被认出身份的风险带着她去了天域城,可是丹真宫那群家伙根本不理他,一口一个不为平民诊断,毫无商量余地的就把他们赶了出来。

  那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妻子已经病入膏肓,他恨不得把整个天域城都翻个天!

  后来他就遇到了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明、明玉?

  想起这个遥远的名字,他忽然怔住,眼色恍惚——她是皇家的公主吧?穿着华丽,举止傲气,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她接待了自己,是整个天域城唯一搭理了他的人。

  愚蠢的女人啊……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身边的白小茶,若是以人类的年纪来看,明玉早就不是懵懂时期的花痴小姑娘了,作为最古老的灵凤一族,他自然知道明氏皇朝的起源,他假意示好,随便花言巧语了几句,就把那个女人骗的团团转,心甘情愿的答应可以把“沉月”借给他救命!

  他骗到了沉月之后,带着妻子连夜离开了天域城,至于那个蠢女人最后怎么样了,他一点也没有关心过。

  直到前不久他在祭星宫见到那个所谓的星圣女,即使对方一言不发,全身都缩在法袍里,他还是敏感的认出了她——那就是曾经的明玉长公主。

  他也没有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眼前的圣女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秋水啊……”他忽然念出了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苦笑着按住了额头。

  女人真是他搞不懂的奇怪生物,秋水在得到沉月之力后,病情也逐渐稳定下来,他不得已向妻子坦白了所有的事实,原以为妻子能体谅他的苦心,万万没想到,秋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失望,再到愤怒的拍案而起!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的情景,盛怒之下的秋水拔剑刺向自己,出手就是昆仑山绝学!那种决然,不像夫妻,更像仇人!

  他原以为秋水也就是和以前一样闹闹脾气,过两天哄一下也就好了,谁料当晚秋水不告而别,孤身一人返回了昆仑山。

  秋水只留下一封书信,上面只有令他毕生不忘的八个字: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她再也没有回来,他也不曾去找过她,果然人类的感情是最无趣的,根本经不起一点波澜。

  然而,他还是会被那种明媚的水红色吸引,一遍又一遍的想起那段过去。

  “叔、叔?”白小茶用力摇晃着他,终于把他的思绪从杂乱的过去了喊了回来,“你说话算话啊,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嗯,算话的。”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云潇,“你把那姑娘弄到我这来买一个面具,我就给你减三十年。”

  “就这?”白小茶吃惊的看着他,天上掉馅饼了?这么点小事就能把她的卖身契减去整整三十年?

  “你你你、你等着,千万说话算数啊!”白小茶蹦蹦跳跳的跑开,还远远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他轻轻点头,等白小茶走远,忽然眼神一紧,对着身旁几家小摊贩道:“你们,挪开一点,还有这个面具摊,我要了。”

  “你谁啊?”周围的人显然并不买账,他也不着急,伸出食指按在其中一人的额头上,忽然,他的指尖火焰一闪,那是一束极其冰凉的火焰,瞬间就让小贩呆在了原地!

  “要摊子还是要命?”他低声追问了一句,指尖的火光又是一亮。

  “灵、灵凤之息……”小摊贩瞬间脸色惨白,直勾勾的看着他,吓的不敢动弹。

  “滚。”

  “快跑、快跑啊……”众人连地摊上的货物都来不及收拾,连滚带爬的一哄而散。

  “跑就跑,干嘛还打翻东西……”他皱着眉,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货物,一件件把它们整理好,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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