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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箴岛传说


 白光将三人放在魑魅之山外围草海,然后化成一团轻烟,散的无影无踪。

  “出来了……”天澈惊讶的看着四周,这里的草丛有一人高,因面积广大被称为“草海”,它一边连接着古树林,另一边就是羽都的港口城市——北岸城。

  对方竟然在眨眼之间就将他们从万灵峰带了出来?

  回想起片刻前的冲突,天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脸问萧千夜:“那人认识你,他想要拖住你,又不想伤害你,到底是你什么人?”

  萧千夜脸色铁青,也在细细回想着——那个声音有几分熟悉,让他想起一个熟悉的人。

  云潇拽了拽天澈,提醒道:“是镜门法阵的施术人,对方有意隐瞒了气息,但是声音是从阵眼传出来的,距离万灵峰应该不是很远,能进入到深山里的,会不会是异族人?”

  “是风魔的人。”萧千夜极力克制着愤怒的情绪,终于开口,“一开始就是风魔故意将我引入山中,如今又主动出手把我带出来,师兄,风魔目的不明,你弟弟若是落到风魔手中,只怕不比落在军阁手中好多少吧?”

  “风魔为什么盯上他?”天澈一针见血,逼问道,“你告诉我实情,他若只是一个普通的逃犯,也不至于你亲自出马过来追捕吧?”

  “……”

  萧千夜沉默不语的样子让天澈更加着急,就在他准备催促之际,萧千夜却是率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是从缚王水狱逃出来的,师兄,讲实话我不觉得你弟弟有那个本事从那里逃出来,更不觉得他能以一己之力破坏天之涯,他其实、其实……”

  帝都的格局分部并不是随便的,东侧是军镜墨三阁鼎力,到了西侧才是丹真宫,祭星宫,最南面则是地下监牢缚王水狱,那里关押着数量众多的异族,由专人看管,跳出三阁两宫双极会之外,直接隶属于天权帝一人。

  “其实什么?”隐约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天澈的手已经开始有些颤抖,焦急的追问。

  “在我进入军阁后,曾今去翻过那里的一些资料。”话到这里,萧千夜更是压低了声音,即使面对自己的师兄也不敢有丝毫放松:“我确实在一份名单上,看到了一个叫天释的名字,他灵音族幸存者,原本是死刑犯,后来被送到缚王水狱里成了实验体,但是具体是什么实验,我也不知道。”

  “实验……”天澈陡然怔住,张了张嘴,感到一阵恐惧。

  萧千夜继续说道:“缚王水狱建在天域城南侧星罗湖水下百米,是禁军的管辖范围,又被大家叫成‘阎王殿’,但凡关进去的人,就没有自己能出来的,你弟弟六岁被捕,应该没有什么武学根基,他不可能自己逃出来的。”

  确实……天澈心中一寒,如至冰窟——明戚夫人传来消息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缚王水狱不是一般的监狱,阿释不可能自己逃出生天才对!

  等一下,明戚夫人?他赫然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一把按住云潇,颤颤的问道:“阿潇,明戚夫人的来信你可有看到?是什么样子的?”

  “好像、好像是一张很漂亮的信笺……”云潇努力想了想,只见天澈的眼眸顿时亮起,取出了一封信,急道:“是不是这样的?”

  “对对对,就是这种信纸!”她赶忙点头,接着接过天澈手中的信笺,仔细翻看了几遍,疑惑的道:“娘说过这种信纸叫流光笺,是飞垣的皇室贵族们喜爱的一种珍贵纸张,但是明戚夫人从来也没用过,娘还奇怪怎么夫人忽然转了性子,开始用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天澈和萧千夜对望了一眼,同时倒吸了一口寒气——是风魔假冒明戚夫人送的信!

  “那封信后来莫名其妙就丢了,怎么也找不到了。”云潇补充了一句,问道,“师兄,那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问题还大了。”萧千夜抢过话,已经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更加严重,“我要先回去军阁,风魔的事情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师兄,你带着阿潇先去城里找个客栈休息,把剑灵收起来,不要被人察觉到你们的身份,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你?”天澈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但是他已经着急的往城里走去,云潇赶紧一把拉住他,小声嘀咕道,“你就这么走了啊?”

  萧千夜习惯的摸了摸她的头,虽然有些不舍,但是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他继续耽搁下去,只得先安慰了几句:“阿潇,你跟着我这不安全,你先和师兄一起,晚一点我会去和你们汇合的,放心吧,有剑灵在我能知道你们在哪。”

  “可是……”她还想再嘱咐些话,天澈已经拽着她走了几大步,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萧千夜,唠叨道,“别可是了,人家手下一堆比我们安全的多,行李都被鸟怪弄丢了,我们得先去城里补一点,完了你先去睡,我还得去找人。”

  云潇并没有理会喋喋不休的师兄,她偷偷回头望了一眼萧千夜,对方僵硬的笑了笑,无奈的摆摆手。

  

  同一时间,万灵峰顶,凤姬靠在九尾白狐的尾巴上闭眼小憩,身边刮来一阵微弱的风,一个淡淡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来了?”她微微睁眼,眼前的人影虽然只是幻象,但是灵气惊人,一身雪色长裳,笑吟吟的冲她鞠了一躬。

  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竟让一些弱小的异族受到惊吓,纷纷躲开。

  “来见我还要用分身,这些年可是长进了不少。”凤姬不快的嘲讽了一句,抬手指了指悬崖:“阵眼在万灵峰下浛水涧,范围覆盖大雪山和古树林,里外双镜皆是假象,萧奕白,你大费周章的困住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萧奕白走上前来,那是一张与萧千夜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少了一分锐利多了一分妖魅,更为沉着稳重。

  他接着说道:“凤姬大人有所不知,缚王水狱逃出来的那个人是帝都的实验品,他被暗中改造了很多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灵音族了,而且他此次逃脱不合常理,还破坏了羽都的天之涯,太子殿下怀疑此事另有隐情,甚至背后还有其他幕后黑手,这才特意派我们过来调查。”

  “是太子命你们来的?”凤姬眼眸一亮,对方点点头,接道,“我们先前也调查过天权帝究竟在用异族人做什么实验,他表面看起来似乎只是研究一些可以延年益寿的所谓‘永生药’,然后用异族人试药观察效果,此次的逃犯天释便是其中最为成功的一个药人,他六岁被捕,距今已经过去十八年,但是容貌未曾改变,依旧是那个六岁的孩童模样。”

  “哦?”凤姬这才是起了一点好奇心,自她六十年前自我沉睡以来,一直到八年前天征府事件才重新醒过来,这其中空缺的五十多年里究竟发生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她不得而知。

  而这其中最让她想不明白的事,就是七禁地之一,泣雪高原的神守温仪,嫁给了天权帝,成为了帝国皇后。

  他们唯一的孩子,就是太子明溪。

  然而——温仪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禁地的神守竟然真的死了。

  萧奕白轻咳一声,将她从遥远的思绪里拉回来,继续道:“但是那个天释也仅仅只是容貌未变,身体还是如正常人一样长大了,此次他从缚王水狱逃脱,从被破坏的牢房痕迹来看,用的可不是一般的武器……”

  他随即看了一眼炽天凤凰,意味深长的提醒:“飞垣上存在三柄没有实体的圣剑,其中之一便是您手上的流火剑,另一柄是多年前被我所获的‘风神’,而这最后一柄,据说是海水形态……我潜入缚王水狱仔细检查过,断裂的牢柱确实是被水流击碎,牢中还有大量海水,幸存的狱卒也证实了他手上确实拿着一柄海蓝色的水剑,极有可能就是三圣剑之一的‘海之声’。”

  凤姬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终于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疑惑,她的思绪摇摇晃晃,一瞬间又回到了当初的流岛。

  流岛已在云霄之上,而在更高的地方,依然别有洞天,名为上天界。

  据说数万年以前,有十二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去到了上天界,他们创造了可以改变时间空间的方法,自恃为十二神,开始了对天空中流岛的统治。

  他们中有一位名号“夜王”,他经常会离开上天界前往各处流岛,夜王喜好饲养灵兽,据说其座下有穷奇、饕餮这样的凶兽,也有辟邪、麒麟这种祥瑞灵兽。

  他在一处流岛上发现了凤凰的存在,大喜之下决定将其收为宠物,然而夜王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抗,甚至自此音讯全无。

  他失踪的地方名为箴岛,也就是——现在的飞垣。

  海之声是夜王的佩剑,是他座下三魔之一,海魔“仓鲛”所化,夜王失踪后,海之声回归本体,随仓鲛一起被封印。

  “凤姬大人……仓鲛,您是再熟悉不过的吧?”萧奕白忽然低语,甚至再靠近一步凑到了她耳边,“九尾白狐,霜天凤凰和蛇仙,它们统称为‘三圣灵’,而与之对应的就是地缚灵,魇和仓鲛,并称为‘三魔’,飞垣尚在天空之时,仓鲛曾经与您发生了冲突,被您从天空打落,据说当时的战斗极其惨烈,甚至导致边缘一座城脱离流岛从天空坠海,最后结合七禁地七位神守之力,方才将其牢牢的困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凤姬闭着眼,那座脱离流岛的城市,就是现在沉睡在碧落海八千米深处的天之涯,而水下恐怖的嘶吼,就是当初被封印的三魔之一——仓鲛!

  一千年前流岛坠天之后,恰好就落在的天之涯遗址附近,因其是整个坠落,城内的建筑甚至没有损坏,当时的帝王苦思良久,最终决定将这里改成水下牢狱。

  他们请了最好的法师写下“避水诀”,将天之涯整个包围了起来,一边用来关押重要的囚犯,一边也在严密注意着更深处仓鲛的一举一动。

  从那以后的每一任帝王都会重新加固避水诀,经历千年,当初的法阵早已坚不可摧,帝都坚信着它是无人能破坏的铜墙铁壁,根本不在城中设立防守,只是象征性的让海军管理这里。

  这样的高枕无忧直到一个月前,天之涯的避水诀被一个少年一剑砍破!而这个少年手持的那柄剑,极有可能就是仓鲛所化的“海之声”!

  “仓鲛的封印早就被转移了。”凤姬幽幽叹了口气,手指在雪地上画下了一个符咒,“就是这个样子的封印,是用灵凤之血写成的,之前是刻在沿岸未祭川上的,四百年前被帝都转移了,你可有印象?”

  萧奕白仔细看着那个符咒,忍不住托着下巴思考——四百年前,明昰帝开始建立祭星宫,并将飞垣大陆上能找到的大大小小封印全部转移,以保护它们不被破坏为由放进了祭星宫,这其中就包括了未祭川上的仓鲛封印。

  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萧奕白赫然明白了什么,再看凤姬,对方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也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咳咳……”他赶紧尴尬的咳了一声,凤姬也不再跟他绕弯子,直言问道,“能解除灵凤之血封印的,只有拥有相同血统的灵凤族人,今天萧千夜身边那名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知道这才是她一直关心的问题,萧奕白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叫云潇,是千夜的同门师妹,其实我们也查了她很久了,只是一直也没有太大的进展……”

  “她身上有灵凤之息。”凤姬指了指他的胸口,正色道,“别人看不到,你也看不到吗?你可是……”

  她顿了一下,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身上的灵凤之息确实有些奇怪。”萧奕白赶忙接话,“云潇的母亲是昆仑的女剑仙,名叫云秋水,曾在年轻的时候游历飞垣,并在伽罗境内的白教担任了司命一职,但是关于她的资料却特别的少,只知道她和当年的教主成了婚,又在婚后不久独自返回昆仑,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白教的……教主?”凤姬面色凝重,伽罗是飞垣南面的大都市,是一个充满信仰的城市,它拥有最大的七禁地泣雪高原,在那片雪原之上,便是飞垣最大的神教——白教总坛千机宫所在。

        白教的历代教主皆是罕见的异族人,对人类而言,那就是最大的威胁。

  八年前天权帝下令军阁剿灭白教,萧千夜也正是因为这一战的惊人表现,直接被提拔成为了新一任的军阁主!

  而白教所守护的东西,是在泣雪高原上,一块连接着天际的巨大雪碑。

  雪碑周围百米内有强大的灵力法阵,飞鸟都会被瞬间撕碎,传说那块雪碑上记载了飞垣的真实历史,甚至还记载了回归天空的方法!

  帝都的真实目的,无疑是占有那块雪碑。

  他们在攻陷白教之后,将教内典籍全部转移到了祭星宫,并且派军阁将领驻守此地。

  萧奕白就是现在伽罗白教的驻守者,借着特殊的身份,他曾几度想要追查云秋水的过去,只可惜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忠实的教徒们竟然也是守口如瓶,让他们用尽了一切的办法也无法知道先代教主的真实身份。

  他只知道教徒称他为“迦兰王”,白教历代教主都有自己的封号,“迦兰王”不是真名,只是封号。

  迦兰王是否和灵凤族有关,他们不得而知,毕竟这千年里,灵凤族唯一的后人,只有凤姬一人。

  “人是你放走的,你要给我一个交待。”凤姬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能解开仓鲛封印的人是灵凤族,能得到海之声的人是夜王,萧奕白,你可要小心了。”

  “我明白。”萧奕白点了点头,望向远方,“太子会让我们来调查此事,就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凤姬大人自己也要多保重。”

  “呵……”她冷冷的笑了,不耐烦的甩了甩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飞垣坠海不是流岛的寿命将至。

  

  分身消失的同时,万灵峰下浛水涧中,萧奕白悠长叹了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怎么样?”一双手立马按住了他的肩膀,来回用力摇晃,萧奕白连忙推开他,道,“能怎么样啊?继续查呗。”

  面前的青年裹着一身华丽的银狐大衣,手上还抱着一个精致的暖炉,仍然是冷的直哆嗦,焦急的跺着脚,又问:“凤姬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萧奕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从她手上把人救走已经惹得人家很不高兴了,而且凤姬原本就不太关心飞垣的事情,此次前来百灵大会也完全就是撞巧而已,我就算是想套话,她也不见得愿意告诉我,你也别老是打她的主意了,赶紧去做自己的事。”

  “可她有问题呀!”那人瞪大了眼睛,搓了搓手,“坠天之前一定还发生了其它的事情,只要能弄清楚,就能知道坠天的真相,就能……”

  “公孙晏!”萧奕白厉声制止,对方张了张口,只得嘟着嘴不再多话。

  萧奕白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公孙晏是当今镜阁阁主,公孙家族本是从东冥迁居到的帝都,如今也早就成为帝都三大权贵之首。

  这个贵族公子用权倾天下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他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帝国左大臣,母亲则是天权帝的二姐明镜夫人,镜阁掌握着全飞垣的经济,在排外的飞垣本土,这是和中原等地最大的贸易往来机构。

  加上晏公子与明溪太子私交甚好,更是方便了他往来各地毫无阻碍,晏公子看似商人,事实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政客。

  但是除去这些,他本人对飞垣的历史似乎更为好奇,曾经多次深入各大古迹,调查坠天之事。

  大星坠海,无疑和灵凤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凤姬行踪诡异,深入浅出,也没有给他任何可以接触的机会,而萧奕白,是他可以接近凤姬的唯一纽带,毕竟八年前天征府的灭门案,只有他们两人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孙晏轻咳了几声,紧了紧银狐大衣,碰了碰他,问道:“现在怎么办?你有办法找到天释和蓝歆两个人吗?话说回来,他们真的还在城里吗?萧千夜都把这里挖地三尺了都没找到人,会不会早就跑了啊?”

  “还在城里。”萧奕白点点头,“刚刚凤姬在万灵峰用诛天地之术找人的时候我就看过了,确实还在城里,公孙晏,我先回军阁看看千夜,你去接人,明早在小秦楼汇合。”

  “哎——你等等!”公孙晏赶忙按住他,生怕他丢下自己就跑了,“你、你弟弟那边怎么办?你从他手上抢人,可不要被发现哦……”

  “千夜那边……太子有其他想法,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公孙晏面色一沉,神色古怪,嘀咕道:“说倒是说了,但是——哎,你等会……”

  萧奕白笑了笑,打断他的话,“我送你出去吧,太子应该快到了。”

  话音未落,萧奕白已经将他整个人裹在一团白雾中,也不听他继续唠叨,直接把人从山中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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