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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幻魃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风冥揉着眼睛头疼不已,叨念起来:“之前昆仑掌门接到云秋水的传信之后就来找过我,要不是事情牵扯到你,我是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的,那个苗人曾是长生殿的殿主,名叫蒙周,在南疆一带是个赫赫有名的驭虫使,我从他手里抢走青依之后,他一气之下连殿主都不做了,就一直到处找我,原本长生殿门下弟子大多数能活到两百岁,可到如今他已经超过三百岁了,这么多年如一日始终不肯放弃,是个固执到可怕的人。”

“雪女对他就这么重要?”帝仲不太理解,见风冥摆了摆手,心烦的回道:“他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练蛊称霸南疆,可后来连殿主的宝座都不要了,就执意要找我寻仇,多半只是愤恨难忍,一定要出这口气才肯罢休。”

帝仲脱口失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笑道:“跟上天界怄气……不划算啊,就算他再怎么长生,难道还能比上天界活的更久?”

风冥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到处找我,我也依然带着青依隐居无言谷,直到那一年我感觉东皇、曦玉的后裔出现在昆山附近,一时好奇就现身出来远远看了一眼,没想到就是这一眼暴露了行踪,但他毕竟只是个人类,无法突破上天界的镜月之镜,所以一直也就找不进来,结果你倒好,直接把人给我送来了!”

他一边说话,面上已经开始生气,帝仲尴尬的看了看好友,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复杂的往事,风冥指着他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还笑!这事情可是你惹出来的,别想撂手不管,帝仲,我也不和你绕弯子,这个天池水下的冤魂名为‘幻魃’,是西王母座下那位仙人的幼妹所化,魃原意指的是僵尸,但她被挫骨扬灰撒入天池之后失去了尸身,这才成了幻魃,这种东西要是跑出来,整个昆仑山都要遭殃!我看你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再要强行对付上古魔物,只怕是够呛吧?”

“西王母座下啊……”帝仲默默重复着好友的话,心中不知在想什么,风魔冷哼一声,只见他一番手,掌心出现一个青色旋涡,开始那柄墨青色长剑正在从掌心抽出,在剑身完全拔出的刹那,豁然眼前景象一变,不知又是从哪里飘来倾盆暴雨,竹叶在雨中如利刃飞舞!

帝仲微微吃惊,此剑究竟是何来头,只是出剑就有如此惊人的幻象?

风冥稍稍用力,剑端挑起雨水刺出,帝仲不明好友此意为何只能顺势躲避,当他被连续逼退到天池水边之时,豁然察觉水面荡起奇妙的涟漪,好似有什么东西受到感应发出低鸣,风冥见势收剑,压低语气严肃说道:“这柄剑名为‘暴雨青竹’,是一柄对剑,另一柄名为‘风雪红梅’,我初到无言谷看见这两柄剑交错竖立在内谷中央祭坛上,确实神力逼人,后来认真翻阅谷内资料,才知道这一柄对剑原是那对仙人姐妹所有,幼妹成为幻魃之后,姐姐不愿触景伤情留下两人佩剑之后就离开了无言谷,并留下文书,若是妹妹执意不肯悔改,待王母神力消失殆尽之时,可用此双剑诛之。”

“哦?”帝仲转向他手里的剑,迟疑道,“既然人家已经留下诛魔的办法,你还在担心什么?”

“剑是死的。”风冥不假思索,眉峰蹙起,长剑在他手中偏转方向,不等帝仲看清楚,雨势和竹叶幻象赫然从眼前消失,风冥无可奈可的转了转剑柄,担心的说道,“你既然和萧千夜共存,那你就该知道他手中昆仑的剑灵是有自己意识的,甚至能在危机时刻主动保护主人,古尘也是一样,但凡神器多半如此,但是这对双剑虽然出剑就能卷起惊人幻象,我却始终感觉不到它们有丝毫气息,就像人间凡铁一般索然无味。”

“为何会这样?”帝仲凝神而望,确实他手里的剑虽然神力惊人却毫无生气,风冥摇摇头,回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内谷一切崭新如初,它是由中央镜虚宫和四周云华亭、余音台、太丹楼、沧浪阁组成,看着像曾有人居住,连内谷书籍都是好好的整理过,可是一个人也没有,谷内弟子都不知去哪了,我有意向当时的昆仑派打听过,他们说无言谷的弟子似乎是在某一年突然就消失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进出过。”

帝仲望着湖水,半晌只淡淡说了一句话:“麻烦啊。”

“现在知道给我惹麻烦了?”风冥没好气的低骂一句,立即苦了一张脸,仿佛是天大的难事,“后来我又仔细调查过,原来在早在数百年前昆仑一代发生过一场严重的寒疾,不仅仅是生活在这里的人,连山中鸟兽都没能幸免于难,甚至迫使昆仑一派遣弟子下山救治,那一场寒疾……其实就是瘟疫,源头便是无言谷。”

帝仲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一番话,好像已经把一切联系起来,两人左右交会了一下眼神,风冥无奈的笑了笑,接道:“无言谷原本是由一位谷主、四位主事共同管理,他们自己发生内斗祸及天池,致使幻魃历经万年镇压侥幸脱逃,虽然很快又被王母神力捕获回去,但这短短的片刻已经酿成大祸,无言谷的弟子也死于那场寒疾,而幻魃则借着这些枉死的怨力让双剑陷入沉眠,从此成为死剑。”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尝试让它们醒过来,只可惜连擅长铸剑的昆仑都束手无策。”风冥自言自语接了一句,皱着眉,面色紧张,“帝仲,上天界想对付一个苗人又有何难,但若人家的目的是这天池水下的幻魃呢?他找了我这么多年,心智早就不正常了吧,只要能解当年之气,和魔物做交易又能如何?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情啊。”

帝仲略为思索,也意识到这件事并非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原本一个普通人有自信能利用五公主逼迫上天界蚩王现身就很不合理,如今再联想起水下幻魃,倒真是让人思细级恐不寒而栗。

“怎么,头疼了吧?”风冥嗤笑一声,帝仲听他此言,一时心事沉重,竟不知如何回答,烦闷的道,“是头疼啊,不瞒你说,眼下我身上也是一摊子破事,奚辉为了夺回身体,逼着萧千夜破坏封印阵眼致使飞垣再次陷入碎裂,另一边墟海之人既要抢夺古尘又要挟他找到浮世屿,本想回昆仑能好好歇一歇,结果你这还有个更危险的定时炸弹,哎……我还真不如一直死着,现在也不必烦心这些事了。”

“想死?做梦去吧。”风冥冷不防的低骂了一句,“才给我惹了麻烦就想跑?我可告诉你,无言谷内得西王母神力庇护,能让你一直保持神裂之术的状态,你给我老实在这呆着,别想撂手不管。”

“哦……”帝仲无奈的咧咧嘴,风冥在前面带路,瞥了他一眼,哼道,“跟上来吧。”

内谷竟然在下雪,但是雪花未及落地就化成了青烟,帝仲若有所思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是虚假的繁星璀璨,由于镜月之镜的影响,此时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时辰,观内谷风格,果然是如风冥所言,中央是一座白色的镜虚宫,在其两侧分布着云华亭、余音台、太丹楼、沧浪阁,它们呈半月形走向,环绕着一个栽满红莲的湖,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帝仲好奇的观望了一周,湖中心祭坛上供奉着一尊古老的西王母神像,长着豹子尾巴和老虎牙齿,手握权杖,蓬散着头发,戴着醒目的羽冠,左侧跟着一只白虎,右侧飞着一只青鸾,目光庄严。

此时只有余音台还亮着灯火,那座亭台一半建在水上,四角点着香薰,透过青色的帷帐能看见几个人影。

风冥将他带至余音台内,风青依见他回来连忙停下抚琴小跑迎了过去,粘着他低低唤了一声:“师父,您回来了。”

风冥撩着她的头发,将之前所有的忧虑全数收起,笑吟吟的走到自己常做的位置上,指了指她的琴,温声笑道:“好久没有听你弹过这支曲子了,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

风青依本就是个皮肤如雪的女子,听见风冥这句话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脸颊泛出淡淡的粉色,甚是可爱的点了点头,帝仲跟着好友走进来,这才看见萧千夜和云潇都在里面,两人坐在一边,似乎是在听她弹琴,云潇像个痴汉一样傻傻笑着看向风青依,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竟然望着另一个女人目不转睛。

帝仲只觉得云潇这幅模样更加可爱动容,默默走到她身边坐好,低声问道:“怎么……你也对她心动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美人也难过美人关吗?”

“哪……哪有!”云潇被他一句话逗得双颊通红,抬手就是一拳头砸向帝仲,结果这一砸她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半透明的家伙好像真的有了肉身一样,竟然让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一丝触感,不由有片刻的失神儿,帝仲捏了捏手掌,自言自语的说道:“神力越充沛的地方,神裂之术就能化形的更明显,你可别砸我了,你身上的灵凤之息无法控制,一会被你砸碎就麻烦了。”

“哼。”云潇气鼓鼓的从鼻腔发出一声哼,挪了个位置靠到萧千夜身边,帝仲蹙眉扫了她一眼,想骂又找不到借口,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憋了回去。

风冥偷笑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威震四海八荒的同修露出这种表情,万万没想到那些性情暴戾四处找他挑衅的凶兽魔物没能让他头疼,倒是栽在一个女人手上无可奈何。

他又看了看萧千夜,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一直心神不宁。

知道他们眼下一堆麻烦事,风冥也不直接戳破,反手将风青依拉入怀中,颔首而视,柔声问道:“青儿,你还不困吗?难得见你到这个点还不去休息,这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跟师父说说好不?”

风青依毫不在意的黏着风冥,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开心的点着头,反而是对面的云潇脸上红的更加厉害,这两人虽然以师徒相称,可是举止亲密不像师徒更像情人,而在中原的传统思想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相恋是枉顾伦常大不逆之举,会被所有人嗤之以鼻!

想到这里,云潇悄咪咪的瞅了一眼萧千夜,也暗搓搓往他怀里钻了钻,自己也是从小被娘亲训斥不懂规矩,说她不顾世俗礼仪总往男孩子房间里钻,不成体统落人笑柄,这会见到风冥师徒,好像一下子找到知己,竟然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

帝仲被撂在一边,感觉自己被人冷落,但又无可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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