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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红梅和苏青青一身狼狈的跟在苏软身后离开。
刚下楼梯, 苏青青就冷着脸质问道,“是你告诉鹿鸣琛的吧?”
苏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鹿鸣琛知道她和霍向阳的事情。
廖红梅也愤怒的道,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除了她还有谁,还真是没看出来啊,平时装的一副清高样……”
苏软都气笑了, 打断廖红梅,“我说二婶儿,你们是真把我当软柿子?”
她看向苏青青, “是我让你跑去鹿家说谎的?还是我让你勾引霍向阳的?”
“自己立身不正,却来质问我, 多好笑的事情。”
“且不说不是我干的, 就算是我, 那不也是二婶儿你让我来找鹿家的?”
“现在目的不都达到了吗, 你们成功退婚, 而鹿鸣琛也挺喜欢我。”她冷冷的看向廖红梅和苏青青,“所以, 你们应该对我心怀感激,不然我不介意帮你们把霍家那边的屁股也擦干净。”
“霍向阳他妈可不喜欢你这样朝三暮四的儿媳妇儿。”
本来还想发火的廖红梅咬牙把火憋了回去。
“还有, ”苏软道, “去鹿家家属院道歉的事情,建议照办。”
提到这个廖红梅就气恼,怒道,“关你什么事儿?”
“好笑, 苏青青诬陷了我怎么不关我的事儿?”苏软悠悠的道, “别觉得能赖掉, 鹿家那边不追究,还有我呢,我会把这个放在给鹿家的条件里,你们现在不照办,我到时候可就要加利息了。”
苏青青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堂姐,我说你不会以为鹿鸣琛真看上你了吧?”
“他只不过是觉得被我带了绿帽子生气,利用你羞辱我而已。”
“你给鹿鸣琛带绿帽?别给自己贴金了好吗,你那个顶多叫勾三搭四,”苏软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人,“怎么?要不要我帮你在霍向阳面前说说你怎么卑微的祈求要嫁给鹿鸣琛的?”
苏青青看到走来的一家三口,憋屈的闭上了嘴。
廖红梅低声威胁道,“苏软,你敢坏我们家青青的好事,我廖红梅发誓,你也别想好过!”
这边霍向阳的目光已经第一时间落在狼狈的苏青青身上。
霍母则一手拽住他,一手来拉苏软,“苏软啊……”
苏软抬手躲开,“不好意思,霍阿姨,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要回家的话,正好可以和我二婶她俩结伴。”
她看了苏青青一眼,意有所指道,“你们这么有缘分,应该很有话说。”
霍向阳顿时像做错了事情一样,把眼睛从苏青青身上拔下来,看着苏软心虚道,“苏软……”
苏软懒得理他,直接离开。
霍母皱眉盯着苏软的背影,霍向美也非常不满,“妈,你看她什么态度。”
霍向阳看着苏软离开有些不安,正想说话,就见苏青青开始掉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可怜又可爱。
霍向阳停住脚步,语气怜惜,“发生了什么事?”
苏青青深情的看着他,“我被退婚了,我告诉鹿家人我有喜欢的人,他们非常生气,还打了我和我妈……”
……
苏软想也知道苏青青肯定又用蒙太奇手法,断章取义,移花接木的展示自己为了霍向阳在鹿家受到的委屈。
不过即便知道了她也不在意,她是真心的真的希望两个人赶紧锁死,别再出来祸祸人。
至于对她的诬陷,总有澄清的时候。
和那群人分开后,她又跑去李若兰病房那边,却见已经没人了。
苏软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一个护士问了问,才知道不久之前李若兰非闹着要出院,刚刚办完出院手续离开了。
苏软没想到李若兰这么急,当下也赶忙往旅馆那边赶,果然刚拐过街角就看到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人站在旅馆门口。
对方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一头时下流行的中长卷发,穿着一身得体的衬衫长裤,显然是专门收拾过,乍一看像这个年代的港星。
言少时说过,李若兰其实很爱打扮,可是上辈子除了前几次见面李若兰还捯饬一下,后来的李若兰已经因为她的病情心力交瘁,没了精神气,人也在短短时间迅速衰老……
也许是察觉到了苏软的注视,李若兰很快侧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李若兰紧张的拽了拽衣服,小心翼翼的开口,“软软?”
这一刻,那些情怯、愧疚、欣喜等所有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苏软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抱住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为她操心了一辈子,她愧对了一辈子的女人。
她一言不发的快步上前,用力的抱住了对方,“妈……”
李若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抱住她,听到她的话既高兴,又手足无措,“软软。”
“妈,对不起。”苏软埋在李若兰的肩膀上,只觉得一阵安心。
李若兰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这是她十几年来一直想做的事情,闻言不由眼眶发热,“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你哪儿对不起我了。”
……
饭店里,李若兰兴奋的几乎想把所有的菜都点一遍,苏软无奈的制止道,“妈,够了,吃不完浪费。”
李若兰这才作罢,等菜的间隙,她看着苏软的穿的裙子和皮鞋,努力找话题,“妈寄的东西都收到了?还合用吗?”
苏软还记得自己来找李若兰的目的,“我只收到这一件裙子,皮鞋和汇款单是我自己去邮局意外拿到的。”
李若兰愣了一下,苏软问道,“您总共给我汇过多少钱?汇款单都在吗?送的东西都有没有数。”
李若兰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怒意,不过很快又笑起来,“汇了不少,估计是你爸帮你存着呢吧。”
苏软显然知道她的顾虑,叹了口气道,“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您不用帮他粉饰,我知道苏文山是什么人,也不会伤心了。”
李若兰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发现她竟然真的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顿时心疼起来,一个人对慕濡依赖了十几年的父亲没有了感情,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彻底寒了心。
她想来想去,苏软在这个时候竟然跑来找她,也只能是婚事了。
她握住苏软的手道,温声道,“没事的,还有妈在,绝对不会让你嫁去鹿家的。”
苏软知道她误会了,也知道她一直挂心这件事情,便道,“妈,我想嫁去鹿家,不是被逼的。”
李若兰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苏软,“为什么?”
苏软道,“您应该了解我爸,鹿家让他发现了我的价值。”
李若兰当然知道,所以才气,“那个霍向阳,可真是看走了眼。”
苏软早有疑问,“霍向阳是您找来的?”
李若兰顿了一下,确定苏软没有排斥的意思,才有些小心的道,“嗯,之前听说你爸要把你嫁去鹿家,我有些着急,跟好些朋友打听到的,觉得小伙子人长得好,人也上进,关键是在南方做生意,到时候你们结婚了直接去南方,离苏家远远的,苏文山手伸不了那么长,你们小两口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不得不说,李若兰真的是为她打算的面面俱到,上辈子她一开始确实是准备偷偷跑出去打工的,但是霍向阳出现后,她就改了主意,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跟对方结婚可以带她远远离开苏家。
“谁知道那是个靠不住的,幸亏你没看上。”
“所以我觉得鹿鸣琛挺好的。”苏软道,“跟他结婚就是军婚,而且他似乎挺讨厌鹿家的,这样一来,鹿家想通过苏文山掣肘我,也没那么容易了。”
“可他是个瘫子……”李若兰提到这个长长的叹了口气。
“瘫痪的事儿是鹿家传出来的,不是真的。”苏软道,“我亲眼看到他架拐走路呢,复建之后会好的。”不仅会好,还不影响他十项全能。
至于是否伤了根本,这个就无从考证了,毕竟他上辈子也没结婚,不过她也不关心。
李若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鹿家还专门把他的伤势往严重了说?”
苏软就把今天鹿鸣琛病房里听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也说出自己的猜测,“鹿家着急张罗婚事应该是为了他外公留下的东西。”
李若兰想想也是。
鹿家想要鹿鸣琛外公留给他的东西,但他常年当兵不在根本就没办法伸手,所以这个媳妇人选就至关重要。
最好就是跟娘家关系不好,又没什么见识的姑娘,最容易笼络住。
愿意把女儿嫁给瘫子的人家直接就把这种姑娘筛出来了。
李若兰不由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的,七岁的时候突然间没了爹妈,他爷爷叔伯那一家……”
李若兰在苏家沟生活过几年,又跟鹿鸣琛的亲妈林薇薇要好,太知道鹿家的德行了,“别看鹿仲国牺牲后鹿老爷子一副要追着去的模样,实际上,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鹿家老二。”
“鹿鸣琛他爸爸牺牲前,那一家子就差把鹿鸣琛母子分出去了。”
李若兰不齿的道,“结果他爸爸一牺牲,立刻就换了嘴脸。”
“他们刚来市里那会儿,那鹿老头带着鹿鸣琛去他爸妈认识的人家里,一家一家的哭……”
苏软不由皱起眉头,想也知道自身没有任何价值的情况下,这种卖惨无疑是扔掉尊严耍无赖,关键他扔自己的就算了,还要踩着鹿鸣琛的尊严。
而且这样的方式无疑是杀鸡取卵,人家帮过一回之后肯定会敬而远之,相当于把鹿鸣琛父母留给他真正宝贵的东西全都祸祸了。
“不过那小子倒是聪明,直接去当了兵,这下鹿家也没办法拿捏他了。”
可不是,不然他的婚事到底怎么样也另说呢,上辈子鹿老太太逼他结婚的事情也是闹得惊天动地。
这样说来,两人的处境还真是同病相怜。
“但军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李若兰还想再争取一下,“结婚之后不能随军的话,一年都见不了两面。”
然而这却是苏软最满意的一点,她愿意跟鹿鸣琛结婚多一份牵绊,却没把握朝夕相处的时候没矛盾,距离的美反而是最牢靠的。
不过一般人显然不这么想,李若兰试探道,“你如果愿意来市里,妈帮你介绍几个,妈有好多优秀的学生,都是大学生。”
苏软哭笑不得,不过她有说服李若兰的理由,“妈,我还想读书。”
李若兰惊喜,“真的?”
“嗯。”苏软道,“跟鹿鸣琛结婚的话可以继续读书,反正他不在家,我想读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如果嫁给别人,我怕很快就要被逼着生孩子,伺候丈夫婆婆……”
这么一说,这门婚事还真是不错,不过……
“你这孩子怎么把结婚当任务似的。”李若兰道。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不是憧憬爱情,想着自己的丈夫怎么帅,对自己怎么好,怎么有本事。
可是苏软的嘴里,全是利弊权衡。
苏软不能说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并且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这辈子并没有什么对婚姻的憧憬。
反而更喜欢一人独美。
可是在这个时代很难,这时候的婚姻确实像任务,尤其是林省这样落后的省份,毫不夸张的说,年纪大了不结婚都像是犯罪,不仅本人要遭受各种意义上的攻击,父母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不要小看这种压力,就是在人情淡薄的后世,那些大龄青年们都发愁长假回老家,何况是这个聚族而居的年代。
生活工作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苏家沟就有个快四十的二婚男人,娶了个三十岁有文化的姑娘还各种嫌弃,他不觉得有文化值得尊敬,他觉得女人过了三十没嫁就是残次品。
挂在嘴上最多的话就是,“我娶她那是可怜她,她还敢嫌弃我?”
可怕的是,很多人都觉得他说的对。
那姑娘的父母能留她到三十岁可见还是疼她的,可是最后依然也没顶住压力。
像苏软,第一个在苏老太太手里就过不去,再加上爱面子的苏文山和巴不得她过得不好的杜晓红,她要是不结婚,绝对会引发一场战斗。
要是没有鹿鸣琛这场仗苏软也就打了,但现在不是有鹿鸣琛吗,可以双赢的事情,她没必要自找麻烦。
有那种精力提升自己,继续让那些人仰望她不好吗?
李若兰不知道苏软的经历,只觉得女儿看的太通透了,虽说是好事,不容易吃亏,但也相对容易对事情失去热忱和情感,日子反而容易过得没滋味。
小小年纪,也不知道遭遇了多少人情冷暖,李若兰又默默的给苏文山记了一笔,就不再说这件事情。
她打算亲自见见鹿鸣琛再说。
“你复读的话打算在哪里读?”李若兰有些小心翼翼,“来妈妈学校怎么样?三中复读班的升学率很不错的。”
苏软点点头,就算找不到李若兰她也计划来市里读书的,和鹿鸣琛结婚还不一定能成,就算成了也需要时间,但她一天都不想在苏家呆了。
而且,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自己高考的时候拉肚子不是偶然,在她还没发育成功之前,她不打算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如果不是知道了李若兰的地址,她来市里第一天就去打听学校了,但有了李若兰她也不准备浪费力气,而且,李若兰也需要她的依赖。
上辈子李若兰教过她,人的感情是在你来我往中逐渐加深的,对亲近的人寻求帮助其实是一件好事。
这次你找她帮忙,下次她也可以理所当然的找你帮忙,关系就会越来越亲密。
正人君子不会总是欠别人的人情,一味拒绝寻求帮助其实是一种疏离客气,这样反而容易把人推远。
果然,听说能为苏软做点事情,李若兰十分开心,吃完饭后就带着她回了家。
苏软有些犹豫,“我就不住您家里了,到时候住校就行。”
李若兰现在对这个闺女还谨小慎微,基本上都顺着她,也没强硬说什么,只是道,“就当去做客了,你叔叔和兄弟也都见见。”
怕她不舒服,又紧接着道,“你要是不喜欢,妈给你开个招待所住。”
苏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有些心软,上辈子因为太过倔强,她其实错过了很多,这辈子,她想试着改变。
“去家里吧,我正好认认门。”
李若兰非常高兴,一路给她介绍情况。
言家住在东林三中的教师家属区。
比起县城,言家的条件确实不错,李若兰自己是东林三中的老师,丈夫言成儒是报社的主编,大儿子言少昱正在读大学,苏软同母异父的弟弟言少时刚上初中。
前年东林三中给老师们集资盖房,言家分到了一套小三居,总共六十多平,这年代没什么公摊的说法,使用面积基本上和房本上的面积一样,看着倒也不小。
不过一家四口住着正好。
苏软跟着李若兰一进门就听到最里面的小卧室里传来言少时咋咋呼呼的声音,“这是我挑的,我姐肯定喜欢。”
青年的语气显然非常无奈,“你确定吗?你姐二十了,不是两岁。”
“我不管!就这样放着!我们班女生都喜欢这样的。”言少时坚持。
言成儒听到开门声从阳台那边的厨房出来,看到两人进门对着苏软笑道,“回来了?这就是软软吧,累了没,先休息一下。”
语气自然的仿佛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和她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去苏文山家里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苏软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心下也稍微放松了些,“叔叔好。”
言成儒笑起来,“让你妈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哪儿不合适了再收拾一下,不然少时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言少时已经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妈。”他看着苏软,露出个亲近的笑容,“姐?”
少年人的情感直白又热烈,他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恍惚让苏软觉得她一直都有这样一个弟弟。
可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苏文山和杜晓红的小儿子苏明峰和言少时年纪差不多,可对方见到她从来都是恶意满满,别说叫姐姐了,不当面骂她杂/种都是好的。
言少昱站在言少时身后,虽然没说话,但也对着她微微一笑,摆出欢迎的姿态,苏软心底那一点紧张也消散了。
李若兰为她介绍,“这是言少昱,少时的哥哥,你也跟着叫哥就行,这个捣蛋鬼就是言少时,你弟弟。”
言少时见苏软并不排斥他们,高兴的来拽她,“姐,我给你布置了房间,你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苏软觉得胸口热热的,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初见他们是认真的准备接纳她的。
这是苏软从未感受过的善意。
房间是一个北面的小卧室,这年代的户型都不太好,房间虽然不大,但显然应该是属于言少时的,墙上还贴着周润发和王祖贤的海报。
书桌和书柜上还有言少时的游戏机和漫画书。
苏软也终于知道他们刚刚争执的是什么了,只见靠墙放着的单人床上,铺着粉色的碎花床单,床头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毛绒小熊,这些都还正常,然而床上还支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粉色的纱帐,就是童话故事里那种公主床的纱帐。
因为床小,纱张把前面的空地也圈进去不少。
言少时得意的道,“姐,这是我送给你的,喜不喜欢?”他还在帐子上撩了几下,像个武侠里面的大侠。
言少昱看着他无奈的笑,“少时今天非常大方,把今年的压岁钱都拿出来了。”
苏软好笑的同时,心中暖意融融,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喜欢,谢谢你。”
言少时顿时高兴坏了,拉着她到处介绍,“这个熊也是我挑的,不过是我哥掏的钱,嘿嘿。”
“姐,你想买什么,可以找我哥要,他上了大学可有钱呢。”言少时热情的推销,苏软有些哭笑不得。
李若兰听到他的话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整天就知道剥削你哥!你今天是请假了吧,作业写完了吗?”
言少时被拎着去写作业,李若兰开始打电话咨询苏软复读的事情。
复读和插班不太一样,不需要考试,只看高考成绩,苏软虽然因为拉肚子落榜,但她的基础在那里,分数线够东林三中的复读班还是绰绰有余。
这让苏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重生回来,高中的很多知识她都忘记了。
听李若兰直接找到了负责人,并熟练的报出她的高考分数,苏软觉得她怕是早就想好了帮她复读的事情。
也许用不上,但她都考虑到了,像那些寄给她的信,胡婶子那里留下的电话,都确保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能用到。
李若兰放下电话,高兴的道,“行了,我明天去再去找找高老师,给你分去一班,那个班老师最好,每年都能出几个燕大华大的学生。”
言少时从隔壁探出头来,也兴奋的道,“我姐要来三中上学?那是不是能天天见到了!”
李若兰瞪他一眼,“赶紧写你的作业去,少昱,帮我看着他。”
然后又对苏软道,“你要是烦了就别搭理他,他就是个人来疯。”
苏软微笑,她确实不太习惯这样的亲近,但也许是血缘的关系,再加上上辈子对他还算熟悉,苏软并不觉得讨厌。
她早就做不到对人毫无保留,却不愿辜负这样满心赤城的少年。
晚饭是言成儒亲自下厨,炒了四五个菜,言少昱专门去买了卤牛肉回来,言少时高兴的要命,热情的招呼苏软,“姐,这个超好吃,妈平时都舍不得买。”
这样说着,却先给她夹了一大块,又依次给李若兰,言成儒、言少昱夹了,自己才挑了一大块放进嘴里,夸张的赞叹,“太好吃了。”
一家人都被他逗笑了,苏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刚刚到来的外人。
苏软这边其乐融融,廖红梅和苏青青却不太好过。
她们是和霍家三口结伴一起回来的,本来一起往客运站走的时候,廖红梅和苏青青的情绪都已经好转了。
虽然在鹿家那儿受了辱,但总算也达到了目的,至少苏青青能跟霍向阳在一起了。
却没想到霍母对苏青青的防备更严重了,客车上苏青青想坐在霍向阳旁边的时候直接被霍母阻止,最后她亲自坐在霍向阳旁边,然后一个劲儿的夸苏软好。
跟相亲那天的态度完全反了过来。
霍向阳也因为霍母的态度有明显动摇,这让苏青青心里非常不舒坦。
到达开云县之后,两家人分开,廖红梅安慰苏青青,“他妈现在对你有误会,只要霍向阳理解你,慢慢跟他妈说清楚就行了,霍向美不也向着你吗?”
苏青青心情微松,也是,老一辈人不太喜欢被退婚的姑娘。
眼看着要到家了,廖红梅想到很快要面对苏文山,后知后觉的担心起来,“鹿家那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说到这里忍不住抱怨道,“你说你,就不能忍一下,马上就退婚了,要和霍向阳说话非得趁着那会儿功夫吗,这可好,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反而弄的我们没理。”
“走的时候还跟你大伯打包票一定能处理好,这下可怎么办?”
苏青青冷笑,“就算我没去见霍向阳,苏软能不编排我?你当她今天怎么会去医院?”
廖红梅也气道,“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就是个蔫坏儿的,自己过得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都说了碍不着她,她还要咱使坏,跟她亲妈一模一样。”
想起鹿鸣琛说的那些钱,她又觉得心疼,“你说鹿鸣琛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怕不是故意吊着鹿家人伺候他,然后好骗个媳妇儿回来吧。”
这么一说,廖红梅顿时觉得茅塞顿开,“肯定是的!”
这种智慧自古就有。
一般都是老太太或者老头子对付不孝顺不想养老的儿女,就故意腰上或者哪里藏点黄铜或铝疙瘩,让儿女以为老人偷偷藏了金子或银子。
于是子女们争相孝顺,把老人伺候的舒舒服服就为了争老人的遗产,等死后发现东西不是真的,还能赚一通真心实意的伤心泪。
黄泉路上能走好。
廖红梅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你想想,他都瘫了,要再没钱,时间长了谁还会管他啊。”
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何况隔房的侄儿。
苏青青虽然很想认同,但她知道那笔钱是存在的,虽然她上辈子也没见着。
当时她想着争取,但现在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跟鹿鸣琛肯定不可能了。
以己度人,这事儿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而鹿鸣琛又是个疯子,看上辈子为了一个她把鹿家折腾成什么样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苏青青不由打了个寒战。
而廖红梅已经认定了鹿鸣琛是说谎,心下也舒坦了,不由嘲讽道,“那鹿鸣琛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还让我们去家属院退婚?咱就不去!他能把咱怎么着?”
苏青青却不敢像廖红梅一样乐观。
廖红梅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伸手揽住她道,“你呀,就是年轻见识少,别怕!你又不是苏软,妈绝对不会让他们作践你的。”
“反正现在咱们这婚已经退了,难不成政审的时候他们还能来找你?你就安心的跟霍向阳处。”
苏青青倒是想,但她还是不敢赌,可让她照着鹿鸣琛要求去做她又不想。
毕竟这事儿要是传到霍家的耳朵里,她和霍向阳在一起又要平添阻碍。
苏青青又想起林美香,作为她上辈子的婆婆,她太了解她了,“妈,那个林美香……”
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几年,廖红梅当然也是了解对方的,当下道,“别担心,她有嘴,咱也有嘴,当这事儿鹿家他们办的厚道吗?村子里谁不知道林美香爱造谣。”
“明天妈就跟李桂花他们去念叨念叨去。”
苏青青眉头紧蹙,这狗咬狗,根本不算什么好办法好吗?
可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这会儿不由后悔起来,要是再忍耐一下就好了,不至于现场被抓了把柄……
“要是鹿鸣琛真的非苏软不可就好了,”廖红梅忽然感叹一句,“以苏软那脾气性子,鹿家肯定更恨她,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到时候鹿家压服不了苏软,说不定还得笼络咱……”
苏青青脑中快速的划过一个念头。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佻的口哨,廖红梅暗骂,“怎么是这个二流子。”同时拉着苏青青加快脚步。
对方还不依不饶的调笑,“靓女,长得真好,交个朋友呗。”
廖红梅走的更快了,确定对方没有缠上来,才恨恨的骂道,“这个武胜利,真是无法无天。”
苏青青脑中划过的念头却忽然清晰起来,鹿鸣琛不会非苏软不可,但如果苏软非鹿鸣琛不可呢?
届时鹿鸣琛肯定要拒绝,而苏软又执着求嫁,两人自打脸面,再加上鹿家和苏文山中间的闹腾,她这点热闹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和后世处理公关事件一个道理,爆了黑料就用一件更大的黑料掩盖它,还能顺便绝了霍向阳和霍母的念头。
想起今天车上霍母对苏软的各种夸赞,苏青青冷笑,到时候就看霍母还觉不觉得苏软好。
母女两个回到苏家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一般应该早就睡下的苏老太太屋里亮着电灯。
估计是听到了大门响,苏文川撩帘子出来,见到两人恨铁不成钢的小声提醒,“大哥回来了。”
廖红梅不由缩了缩脖子,进门就见苏文山坐在炕对面的椅子上,脸色发沉。
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们在市里发生的事。
老太太都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不是说肯定能让鹿家主动退婚吗?就是这么主动的?”
廖红梅当然不能认,“冤枉啊,本来能顺当退的,那鹿鸣琛压根就看不上青青,我们去了多少天了,天天躲着我们,见都见不着,今天软软一去,他就见人了。”
“结果软软那丫头,记恨我们呢,竟然在后面告黑状,说我们青青喜欢霍向阳,那鹿鸣琛可不当下就怒了说要退婚?”
苏文山知道这对母女惯常会狡辩,并不想跟她掰扯,只是面无表情的道,“鹿鸣琛不是让你们去家属院把退婚的事情说清楚然后道歉吗?你们怎么回来了?”
廖红梅讪讪笑道,“我们本来也想去来着,但这不是急着回来给大哥你报信吗?”
“鹿家给大哥打电话说要跟青青退婚,是不是没说鹿鸣琛看上咱们软软的事?”
苏文山愣了一下,“鹿鸣琛自己看上软软了?”
廖红梅猛的一拍巴掌,“可不是,鹿家肯定是怕咱们讹他,我跟你们说,咱们软软可是要出息了!”
众人都被她这么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就听她激动的道,“知道鹿鸣琛有多少钱吗?”
她手舞足蹈的把病房里鹿鸣琛交代的家底跟众人一说,末了道,“人鹿鸣琛说了,不喜欢我们青青,但是如果软软嫁他,那些东西都给软软!”
所有人都惊了,苏文山也顾不上苏青青道歉的事情,惊疑不定,“这怎么可能?”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呐!”别看廖红梅自己不信,但这时候却信誓旦旦,“可是津贴的事儿算算就能知道,至于他外公的东西,看鹿家不就知道了。要不鹿家为什么那么着急给鹿鸣琛张罗婚事?肯定更是想尽快把东西拿回来啊!”
“要不然怎么能忽然想起八竿子打不着的软软。”
苏文山想的更多一点,他和鹿家打过交道,多少知道鹿家对鹿鸣琛的态度,忽然这么殷勤的供着,他原来还以为是又想沾什么烈士的好处……
如今看来想拿他外公的东西似乎更说的通。
苏老太太那边也一拍大腿,“这事儿还真有可能,鹿鸣琛她妈当年不就是资本家的小姐吗,她爸以前是首都那边的资本家呢!”
连苏文川都激动起来,虽然亲闺女不可能了,但亲侄女儿有钱,他们还能沾不上光?
这里没有一个人提出怀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就算理智告诉他们不真实,贪婪也会将这一切合理化。
是不是的,拼一下总不会亏不是。
“不过你们也知道软软那倔性子,”廖红梅道,“气鹿家逼她嫁人的事情呢,当场就给了鹿老爷子难看,甩脸色说求她她都不嫁。”
“还说什么鹿老爷子为她结婚的事情费了一回心,她不好辜负。”她说到这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人鹿老爷子都放下身段让她提要求了,这孩子这是……”
她一脸怂恿的道,“现在可是他鹿家求着咱苏家,要是咱软软应下来,条件还不是任由咱们苏家提?”
“我看大哥提了副处之后,干脆一鼓作气升个副县长,多合适。”
苏文山皱眉思索。
苏青青在旁边状似无意的道,“妈您别说了,鹿鸣琛现在还是军人,他结婚是需要结婚报告和政审的。”
“我姐要是心不甘情不愿,根本成不了,”
这话几乎让所有人都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要是之前苏文山还有些把握,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发现苏软似乎完全变了。
这让他有些后悔之前做的太明显,也是鹿家太急,再加上杜晓红不停的在旁边敲边鼓,他就有些大意了。
总想着苏软乖巧听话,他以后好好补偿她就行,再怎么他也是她亲爸,她不靠他还能靠谁。
如今想想,苏软的变化就是苏青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泥人也有几分土性了……
而且要不是苏青青莫名其妙横插一杠,事儿早就成了,哪儿还有这么多麻烦。
苏文山看向罪魁祸首,“我看道歉的事情还是得做,鹿家都提出来了,况且本来也是你们欺负了软软。”
他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应付领导视察,没时间管,但这个事儿,青青你确实做的太过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苏文山直直的看向苏青青,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苏青青心中冷笑,这会儿又装起什么慈父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苏文山显然也知道这对母女的无赖,漫不经心的提道,“对了,红梅,开云中学校长跟我说学校里那个小卖铺,想做的更全面一点,他侄子想包……”
廖红梅脸色一变,这就是威胁了。
苏文山进了教育局后,先是给苏文川在县高中门口弄了个小卖铺,收入可不少,之后就又通过苏文山让她弟弟把县初中的小卖铺盘了下来。
文具零食什么的别小看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实际上赚钱可不少。
所以说,苏文山看着斯文,人狠着呢。
苏青青安抚住廖红梅,她可一点都不怕苏文山,上辈子她可是看透了,她这位大伯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伪君子,只要有利可图,他自己都能像狗一样放下身段殷勤奉承。
“大伯,我姐那记仇的性子,可不是想笼络就能笼络回来的。”苏青青淡淡的道,“您要是单纯靠笼络她,最后我姐要嫁的条件估计也是要彩礼、要房子、自己要读书之类只对她有利的条件。”
“咱苏家,我看也就我奶奶能沾点光,反正她肯定不会给您谋官职。”
廖红梅连忙补充道,“对对对,那丫头疯魔了,今天在医院鹿老爷子不是没提大哥你,你猜软软怎么说的?”
苏文山皱眉,就听廖红梅继续道,“她说不怕啊,还说什么鹿家手伸不了那么长,还能把你的职位撸了不成?”
“我看那丫头巴不得把你的职位撸了。”廖红梅看了眼苏文山,“反正你升不升职,她过得都是一样的日子。”
苏青青叹了口气道,“要是我姐能听大伯您的话就好了,鹿鸣琛既然说了非我姐不娶,那肯定是很喜欢了,鹿老爷子对鹿鸣琛又是有求必应。”
苏老太太立刻道,“我回来好好跟她说说,她要嫁去鹿家,娘家好她腰杆儿才能直,她爸升官比她要什么都强!”
苏青青道,“我奶奶说的对,不过就算不为了娘家,”说到这里,她迎着苏文山的目光,意有所指道,“就是为了她自己,她肯定也得答应的。”
苏文山看着苏青青,说起来,他这个侄女儿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脸皮厚,没廉耻,不过法子有效倒也是真的。
他现在还真没把握笼络住苏软,不如先等等看苏青青有什么办法。
“行了,你们也累了好几天了,早点去休息吧,一切等软软回来再说。”
苏青青继续道,“鹿家大伯娘好像对我有些误会,还请大伯您帮忙解释一下。”
苏文山没说话,直接起身离开。
廖红梅和苏青青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苏老太太想到儿子仕途能更上一层楼也高兴的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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