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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二章 教育徒弟


张天元继续道:“之所以不用砚来调胭脂,这是有客观依据的。

        中国古代用墨的时候用砚台,古画颜料中的矿物颜料(重色)需用乳钵细研,植物颜料(浅色)用水即可化开。

        重色使用会用到砚台,胭脂用作颜料,是浅色,只是以水化开即可,没有画家用脂砚。

        绘画中的红颜色(朱)是重色,会用到砚,这就是所谓‘朱砚’。

        所以,造假者是将‘画眉砚’‘朱砚’‘胭脂’等概念混淆,借助王穉登与薛素素的故事来混淆视听。

        其次,王穉登何人?

        乃是明代万历年间的书法家,而所谓‘素卿脂砚’背后署名王穉登的铭文,书法软弱披靡,一望而知赝品。

        何况,像‘素卿脂砚’大小的砚台,题字应作楷书。

        再有,以薛素素学养,其文物鉴别能力绝不会差,而‘素卿脂砚’制琢粗劣不堪,砚面池上刻两叶,不伦不类。

        因为所谓刻砚,桃形即刻桃叶,梨形即刻梨叶,榴形即刻榴叶,佛手柑形即刻佛手柑叶,而此砚交待不清,绝非名工所刻,也因此不可能邀薛素素赏鉴,‘素卿’上款纯属伪造。

        此外,砚盒底部有‘万历癸酉姑苏吴万有造’款,除此,再无年款,而此年为薛素素降生之年,一岁的年龄,又如何使用这方脂砚呢?”

        张天元连番发问和扔出论据,直接把个死记硬背的摊贩给听傻了。

        他卖了这么多年东西,还头一次见到张天元这种人,居然连如此冷门的知识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还是人吗?

        他现在真得是无比的尴尬啊。

        摊贩灰溜溜地转身逃走。

        张天元倒是没追,也没必要追。

        这种事儿他见过太多了,如果每一次都去认真对待,那还不得给他累死啊。

        之后,他带着刘金宝和李云璐继续在宝华街上逛,一直到晚上天擦黑了才回到了住处。

        这世面见到了,不过还得总结一下,不然徒弟们根本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张天元煮了咖啡,然后跟两个徒弟一边吃着美味的点心水果,一边闲聊了起来。

        但凡涉及收藏的人,几乎没有人不做着“捡漏”的美梦,期望凭着运气和眼光占个天大的便宜。

        从拍卖行到小地摊,目前各种捡漏往往是交学费的多。

        靠捡漏换楼换车在业内不是传说,但目前市场上处处遍布“地雷”,就是行家也会一不小心中了“埋伏”,捡漏已逐渐成为过去式。

        即便如此,“捡漏”这一行当仍旧有着前仆后继的群体,相比旧金山大小藏家数十万人的庞大群体,以一线古玩商人为主的旧金山及周边的捡漏者,保守估计也有近万人,从过去的单纯捡漏,到现在的边捡漏边打货,这一行当正发生着微妙变化。

        张天元把自己听到的,和见到的一些事儿,讲给了两个徒弟听,权当是闲聊,但闲聊之中,却能收获很多东西。

        之前他在电话里跟妻子柳梦寻聊天的时候,柳梦寻也把帝都那边发生的事儿给他说了。

        两个人的话题,自然是离不开藏品,离不开捡漏的。

        上周四,专业“捡漏人”胡先生夫妇带着一件瓶口破损的“粉彩人物六方瓷瓶”来到潘家园古玩城,瓶身上印着栩栩如生的“十八罗汉图”,凭着多年从业经验,他断定这是一款宋代哥窑,价值不菲。

        据介绍,该瓶口在“特殊运动年代”破四旧期间被摔出来一个小缺口,后来主家老太太因嫌瓶口破损处锋利割手,用钳子想将其夹掉,结果造成破损面积越来越大。

        “捡漏”除了自身具备一定知识,背后还需有可靠的行家作为技术支撑。

        为证实自己的判断,他找到了常年有着业务往来的国家文物鉴定估价师熊胜华。

        熊胜华的鉴定结果不免让胡先生夫妇有些忐忑。

        这款瓷瓶产于景德镇民窑,根据瓷胎,用料等判定,是一款典型的清末仿哥窑瓷瓶。

        “一方抵三圆,这是六方器型的珍贵所在。这件瓷瓶估价约5000至8000元,如果是完整的可达10万元以上。”

        这个瓷瓶是胡先生刚从鄂州农村入手的,为收来这个瓷瓶,他先后跑了一年多的时间。

        据其透露,该瓶的收购价为8000元,很明显,加上10多次往返游说的车马费,这笔生意明显亏了。

        随同带来的还有一件瓷碗,鉴定结果依旧是“大路货”。

        这次下乡不但未有收获,反而倒贴了不少,“农村可收到东西已经越来越少,目前精品货源已近枯竭”。

        像胡先生夫妇这样专业从事捡漏的群体,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古玩一线商人。

        他们的身影,在农村收藏市场甚至拍卖行处处可见。

        再说老杨夫妇。

        每天早上9时,位于潘家园收藏品市场不远处的一家副食超市,店主老杨还是习惯性地在门口支起一块收购牌“高价收购银圆,瓷器,邮票,老版人民币”,这块收购牌已陪伴老杨走过了9个年头。

        90年代初,老杨夫妇下岗在家,迫于生计他极不情愿地成为了一名古玩商人,“当时觉得做这事很掉面子”。

        当年他与大哥隔三岔五地下乡“收货”,每个月至少有一个星期吃住都在农村。

        老杨回忆,每次外出回家总有不小的收获,有时一个星期的付出,往往能赶上一两年的工资。

        “我儿子的婚房,还有这家超市基本都是那几年赚来的。”

        只要村里哪儿有唱戏、赶集等人多的场合,哪儿就有他们的身影,在现场支起一块广告牌,就会有人上前询问,拿出东西,几元钱就能收到价值百元的东西,很平常,“以古钱,瓷器,‘特殊运动年代’藏品居多”。

        令老杨最为得意也最为惋惜的一次捡漏,是于1994年在新洲农村收到一大一小的两尊明代的真武大帝镏金像。

        主家告诉他,家中老伴去世时才告诉他家里有传下来的这么两尊神像,“老太太比较迷信,说这样的大神在家里供不起”,前后不足半个小时的交流,老杨便凭经验以500元的价格将其拿下。

        为能卖个好价,老杨将这两件宝贝足足在手里捂上了好几年,还曾携宝前往国内各个大城市找过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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