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神秘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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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徐州形胜,消磨尽,几英雄。想铁甲重瞳,乌骓汗血,玉帐连空。楚歌八千兵散,料梦魂,应不到江东。空有黄河如带,乱山回合云龙。
汉家陵阙起秋风,禾黍满关中。更戏马台荒,画眉人远,燕子楼空。人生百年如寄,且开怀,一饮尽千钟。回首荒城斜日,倚栏目送飞鸿
——《木兰花慢·彭城怀古》萨都剌(元)
……
玄宗站在勤政楼上,眺望远方。
高力士轻声道:“大家,这白复才到长安三天,断不会和太子有什么交情。”
玄宗转过身子,双目寒光迸发,冷冷道:“以前没有交情,现在这小子是太子两个孩子的救命恩人,还能没有交情吗?姜隐农何许人也,你又不是不知?太子与川帮,火与油尔。时机一到,烈火烹油啊!”
高力士心中一寒,不敢再说。心中暗叹:“这少年行侠仗义,一心救人,救得还是太子之后,本来是个莫大的机缘。但圣上就这么一句,他的仕途从此再无指望了。小小年纪,侠义心肠,可惜了。”
玄宗沉吟一下,道:“你去查查突厥降将阿史那阿不思(李献忠)是怎么回事?为何他的人会去巴蜀会馆纵火杀人?是李林甫下的命令吗?胆子越来越大,让他遥领节度使,他就真和边将搞到一起了!看看他和寿王李瑁最近有没有走动?”
高力士道:“诺”。正要退下时,玄宗又把他唤住:
“你再给我查查王鉷是怎么回事?今天朝堂上,国忠、林甫、太子明争暗斗,为何他沉默寡言?神情不对,必有蹊跷!”
高力士应允。
临走时,玄宗从案几中抽出一卷画卷,展开后只见:黛峰翠嶂,石桥凌空,飞瀑贯日,松柏幽邃,令人如临其境,心驰杳杳。
玄宗道:“这幅画名为《石桥图》,是信安郡王李祎献给我的,是画《虢国夫人游春图》的张萱早年所绘。画的是衢州石桥山上的石桥仙境。这石桥山可是道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里的‘青霞洞天’和‘烂柯福地’。唉,也不知何日能重游故地。
对了,听说你把翊善坊的宅子施舍为保寿寺了?很好很好,朕就把这幅画赐给你,作为镇寺之宝。你请寺僧为朕和贵妃诵经、设斋一旬吧。”
高力士谢恩,应声退下。
玄宗走到案几前,拔出佩剑,用绢布轻轻擦拭。他久久不语,凝视剑锋,犀利依旧。
…….
玄宗观察入微,京兆尹王鉷此时确实无暇顾及李相和杨国忠的斗争,因为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王焊闯下滔天大祸。王鉷此刻焦头烂额,正想着怎么给他弟弟扑火。
……
上元夜,王鉷在府内和胞弟户部郎中王焊、长子卫尉少卿王准饮酒。
酒过三巡,三人皆已微醺。一名京兆府的郎将快步进入府内,对王鉷耳语几句。等郎将退下后,王鉷笑道:“李木生这孟浪小儿,仗着李相,为所欲为。带着一帮衙内,今晚玩什么“灯海垂钓”的花样,诱奸民女。不想被一个巴蜀来的游侠儿撞见丑事,逮个现行,当街暴揍。被巡夜的崔涵救下后,不但不庆幸安全脱身,反而恼羞成怒,带着金吾卫的官兵包围巴蜀会馆,捉拿那个游侠儿。这下可给他爹闯祸啰!呵呵。”
王准骄横一笑,道:“人道李相权倾天下,狗屁!我和李岫都在宫中当值,每次戏弄欺辱他,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焊灌了口酒,捶打桌案,吼道:“大哥这两年权宠日盛、风头无两。短短几年,身兼二十几个朝廷要职,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别说李木生、李岫这些小杂毛,就是李林甫本人见了我们兄弟俩,也要畏惧三分!”
王准接着吹捧:“别说李相了,给你们说个好笑的。前两天我去驸马王繇府中赴宴。那王繇一见我的马车,连忙下跪迎接。我看他那样子实在猥琐,掏出弹弓,一弹就击中他帽冠上的玉簪。王繇都吓尿了,惊慌惶恐,实在好笑。
酒宴上,我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见嫂夫人啊?’他就赶忙唤出永穆公主,让公主给我割肉布菜,斟酒添茶。
事后有人问王繇:‘永穆公主可是当今圣上之女,你让公主陪酒伺候,如果告到圣上那里,岂不惹祸上身?’
叔叔,你猜那王繇咋说?”
“咋说?”王焊好奇。
“那王繇说:‘圣上发火没关系,大不了骂我一顿,禁足三个月。可是要把王七郎惹火了,那可是杀身之祸啊!我怎敢不尽心巴结!’”
说罢,叔侄俩连干数杯,狂笑不已。
……
王鉷一笑:“朝中无知小儿,风传李相虽忌恨我权宠无匹,始终没有对我动手,是因为老夫对他毕恭毕敬,李相不忍加害。屁!
这老匹夫阴沉险恶,工于心计,最擅长谄媚哄人。凡是圣上器重的人,他也拉拢结交。一旦对方把他当做知己,他就不动声色,暗中下手。只要是威胁到他相位的人,定会捏造罪名,构陷加害。轻则排挤出朝堂,重则家破人亡。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手段。
从张九龄、裴耀卿、严挺之、卢绚,裴宽到王忠嗣、韦坚、李适之、杨慎矜,哪个不是风度翩翩、品性高洁之人?越是满腹诗书,才华横溢之辈,越难逃他的毒手。
这老匹夫现在没对我下手,并非是于心不忍,而是力不能为也!这两年,他身体每况愈下,我和杨钊又恩宠日盛。我们三人已成鼎足之势,联吴抗曹,还是联曹灭蜀,就看他怎么做了。
他天天夸我贬杨,就是想让我和杨钊掐起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他背后说杨国忠不学无术,绣花枕头,他才是谄佞进身,蔽主祸国呢。
借着今天这酒,给你们说个八卦。高力士幼时,武三思有恩于高力士。后来玄宗继位,高力士水涨船高,对武三思之女,也就是裴光庭之妻武氏格外关爱照拂。李林甫处心积虑,想方设法勾搭武氏,利用这次裙带关系攀附上了高力士,这才荣登相位。
都是靠女人上位,和那杨钊有何不同?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就李林甫那猥琐长相,还有这风流丑事?”王焊和王准脱鞋甩帽,笑作一团。
等二人笑罢,王鉷借着酒劲,道:“你们还记得表叔杨慎矜当年奉若上宾的那个术士史敬忠吧?当年他告诉表叔,天下就要大乱,建议表叔在临汝郡山中避难。”
王焊道:“这事当时闹得天翻地覆,谁能不记得。可惜表叔执迷不悟,竟被江湖术士蒙骗,导致杨家几十口被诛。”
王鉷叹了口气道:“唉,表叔的事不提也罢。将这个术士奉若上宾这事,不怪表叔。你们是没见过这个史敬忠,此人确实有些道行。问蓍占卜,预测吉凶,无一不准。唯独只有一个罩门。据说得法下山时,他师父告诫他,天机不可泄露,如果以占卜为生,就预见不了自己的命运。没想到,还真被他师父一语中的。
此人正是有如此神通,所以到最后,圣上也没敢杀他,只是仗责一百,流放岭南而已。”
王焊一拍大腿,惊叹道:“我就说嘛,我当时就纳闷:为了一部谶言书,诛杀了数十人,连宗室嗣虢王李巨都被流放,怎么主犯史敬忠反倒侥幸不死呢?大哥今日一说,我才明白。”
听到谶言书三字,王鉷神秘一笑,沉吟片刻,还是没忍住。他把下人们都支走,四顾无人,悄声对两人道:“告诉你们个天大的秘密,那个史敬忠逃离长安前,告诉表叔一句话,咱们王家祖坟乃是龙脉所在。谶言书预言,天下大乱,就是咱们王家崛起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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