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南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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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黛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袖[kou]绣着玄纹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长了一张很端正的国字脸,和他的声音一样,给人一种正义又稳重的感觉,会令人联想到可靠的长辈,可他的眼睛却如鹰一般的锐利,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一走近便[jing]准地将目光投向了云黛,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倒在地上、身首异处的壮汉时,他轻轻皱了下眉,但并未立即出言指责云黛。
云黛稳坐在凳子上,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
南宫启称他为“三叔”,想来他应该就是沈长玉提到的那个南宫家的三当家,第九境的南宫君旭。
“三叔!就是这个人!”南宫启指着云黛告起了状,“我不过是看上了她的侍从,便让壮牛去询问了一番她的侍从卖不卖,谁知她竟直接把壮牛给杀了!”
南宫启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委屈之[se],就好像云黛真的欺负他了一般。
殷蝶看不过眼了,她反驳道:“你那个侍从是来好好问的态度吗?他根本不是在询问我师妹是否要卖侍从,分明就是想强买强卖!”
刚刚壮汉来找茬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所说的话大家也自然听到了,殷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暗暗地点了点头。
南宫启丝毫不脸红,南宫君旭来了,他整个人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壮牛本来就是智力低下才被我南宫家收留的,他说起话来向来比较直率,但万仞阁的道友也不能因此就对他下狠手吧!”
“更何况!”南宫启看了一眼站在云黛身后的花予和花墨道,“道友你的侍从还好好地站着呢,我的侍从却被你杀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花予和花墨都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看向南宫启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怒意,但云黛发话之前,他们是不可能主动出手的。
段青涵很适时地起身了,他几步走来,站到了云黛身前,挡住了其他人望来的视线。
他先是朝着南宫君旭抱了下拳,才道:“前辈,此事其实只是一场误会,大概是南宫启道友看上了晚辈师妹的侍从,晚辈的师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才闹出了这一桩事。”
段青涵说着还扭头看了云黛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她稍微服一下软。
段青涵此举算得上是很审时度势了,云黛斩杀了南宫家的一名侍从,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为此和南宫家结仇的确没有必要。
可惜云黛的人生里从没有“服软”两个字,更何况南宫家本就已经与她结仇了,闹出这样的事,也是他们来主动找的麻烦。
她慢慢站起了身,她看向南宫君旭笑道:“我不是说了,我见南宫家的这位侍从颇有意思,便拔剑想试他一试,谁知他连一剑都挡不住,我不过才第四境罢了,他却已经第五境了,这能怪我吗?”
云黛说着还双手一摊,似是颇有些无奈,但她语气里的讽刺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段青涵都因此有些心惊。
他又回头看了云黛一眼,略显焦急,此处可不比万仞阁,他实在怕云黛惹出什么事来。
这时,南宫君旭终于开[kou]表态了,他先是笑了一声,笑得出奇的温和稳重,随后他却突然变了脸,瞪向南宫启斥责道:“阿启,三叔平[ri]里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既知道壮牛智力低下、[kou]齿不清,又为何要派他出去冲撞了万仞阁的小友呢!”
他此言一出,南宫启的气焰立马就下去了,说来也怪,这个南宫启从方方面面来看都是个任[xing]妄为的纨绔小少爷,可南宫君旭不过才说了一句重话,他就立马低头认错了。
“三叔,我知错了。”
“知错了便好好向这位万仞阁的小友道个歉,”南宫君旭道,“不过是个不中用的侍从罢了,死了也就死了,等回去之后,再挑个好的就是了。”
南宫启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竟还真的依着他的话,向云黛抱了抱拳:“云道友,实在对不住,是我的侍从太莽撞了。”
还真是有意思,云黛冷眼看着他们做戏,果然就见南宫君旭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他仍旧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做着一副长辈的姿态。
“云小友是吧,既然阿启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随意将我南宫家的侍从杀了,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jiao]代?”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站在云黛身后的花予和花墨:“不如就一命换一命吧,你杀了我们的人,便将你的一名侍从送给我们南宫家如何?”
他说话的同时,甚至隐隐将第九境的威压放了出来,在场众人不禁都变了脸[se]。
原本坐在云黛旁边的殷蝶和齐霄也齐齐站了起来,护身灵光自动放出,他们将只有第二境的芳久凌护在了身后,神情有些紧绷地看着南宫君旭。
云黛的身形丝毫不动,仿佛那威压对她根本没有影响,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做好了防备的姿态。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张光罩突然从天而降,将南宫君旭和甲板上的七宗弟子完全隔开了。
“南宫道友这是何意?”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同时从天而降,恰落在了云黛身前。
来者竟是万仞阁带队的两位长老,沈长玉和雁落,而刚刚发话之人正是雁落。
沈长玉也道:“小辈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己解决便是了,你一个长辈出来[cha]手,是不是有些不妥?”
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墨驰剑被他抱在怀中,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沈长玉第九境,雁落好歹也是第八境,若是真打起来了,南宫君旭是必败无疑的。
南宫君旭目光微凝,但他脸上的神情并未出现变化,只是很镇定地道:“二位道友,不管怎么说,你们万仞阁弟子杀死的侍从都是属于南宫家的财产,若是就这么算了,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在南宫家头顶踩上一脚?”
雁落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尸体,尸体那被割得平整利落的伤[kou]让她忍不住又看了云黛一眼,眼底竟隐隐透出了几分满意之[se]。
在雁落看来,出
门在外不惹是生非,怎么对得起剑修这个称呼?万仞阁的弟子就不能怕事,再说了,他们这些长老还没死呢,哪能轮到外人来欺负他们的弟子!
就算如今七宗势弱,万仞阁也仍是七宗之中战力最强的宗门,世家怎能如此欺辱人?
她对南宫君旭道:“道友,既然损失的是财产,那赔偿些灵石不就行了?第五境的侍从是什么价值,就赔多少灵石,又何必非要让我们万仞阁的弟子用自己的侍从来换?()”
“()”
他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先是让此人来问我们的弟子卖不卖侍从,此人因出言不逊被杀了后,你们南宫家的三当家就跳出来非让我们的弟子将侍从赔给你们......”
沈长玉说着说着,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抬起胳膊,一手拉住花予,一手勾住花墨,夸张道:“南宫道友,我师侄的这对侍从是长得有几分姿[se],但我实在想不到,南宫家竟然好男[se]!”
“就是不知......好男[se]的到底是这位南宫小友,还是三当家你呀。”
南宫启的脸[se]立马变了,就连一直表现得沉稳的南宫君旭都露出了愠[se]。
南宫启指着沈长玉大骂道:“你不要血[kou]喷人!我看你才好男[se]吧!要不然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他气得直接开始胡言乱语了。
南宫君旭沉声道:“阿启,休要对万仞阁长老不敬。”
南宫启显然很听南宫君旭的话,他气得脸都涨红了,但被自己这位三叔训斥了之后,还是极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沈长玉这话实在有些歹毒,就连云黛都忍不住悄悄看向了他。
还真不愧是她认识的六师叔,这的确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话。
雁落似乎有些想笑,但她努力憋住了,佯装生气地道:“沈师弟,你怎么跟南宫道友说话的?我们万仞阁与南宫家向来[jiao]好,你这话若是被别人传出去了,让南宫道友遭人诟病,那多不好?”
云黛握在剑上的手松了几分,闹成现在这样,估计也是打不起来了,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南宫君旭会真的在灵舟上对他们出手,他这一系列的行为在她看来,仍旧是一种试探。
若说南宫启之前来招惹她,只是在试探她,那南宫君旭突然跳出来找茬,则是在试探整个万仞阁,或者说也许他还有更多的目的,他想借机试探一下整个七宗对世家的态度,只可惜沈长玉和雁落来得太早了,没给其他宗门的长老表态的机会。
沈长玉被雁落说了一句,他也很适时地顺着台阶下了,他放开了拉着花予和花墨的手,笑嘻嘻地对南宫君旭道:“不好意思啊,君旭兄,你知道我们万仞阁的长老比较多,我平时就是个闲散长老,不怎么管事的,也不太会说话,要是有得罪之处,还请君旭兄多多海涵!”
他说着竟还冲着南宫君旭抱了抱拳,一副与他亲切得不行的模样。
还没等南宫君旭的脸[se]缓和下来,他就听沈长玉又
() 道:“君旭兄啊,
你要是好这[kou],
等我闲了,我帮你挑几个姿[se]好的小侍,正好我有个朋友有门路,至于这二位,他们已经是我师侄的侍从了,还希望君旭兄不要夺人之美呀!”
于是南宫君旭的脸[se]就又沉了下去,花予和花墨竟也很配合地给沈长玉帮起了腔。
花墨道:“南宫前辈,我二人只是云姑娘的侍从,并非是以[se]侍人之辈,虽我们出身卑微,但也希望南宫前辈能不要如此羞辱我们......”
花墨说着,竟还红了眼眶,露出了凄楚之[se],而花予也轻抿住了唇,拉住了云黛的衣摆,一副誓死追随云黛,绝不认二主的忠诚模样。
云黛慢慢眨了下眼睛,她突然就觉得沈长玉和花予花墨应该会很合得来。
周围的人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微妙了,若非是顾及着南宫君旭是足有第九境的南宫家三当家,恐怕已经有人笑出声了。
南宫君旭深吸了一[kou]气,调理了一下情绪,总算是挤出了一个皮笑[rou]不笑的表情:“沈道友误会了,在下已有妻室,对......可不感兴趣。”
他努力了好半天,愣是没将“男[se]”两个字说出[kou]。
沈长玉听罢竟松了[kou]气,他笑道:“君旭兄啊,你早说嘛,真是的,既然对男[se]没兴趣,那也没必要非要抢我师侄的侍从是吧?”
他说完后还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道:“就说是误会嘛,咱们七宗与世家向来[jiao]好,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伤了和气呢?......你说是吧君旭兄?”
“那是自然。”南宫君旭说得咬牙切齿。
“那行!”沈长玉点了点头,“那咱们几个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免得这些小朋友不自在。”
他边说竟边朝着南宫君旭走了过来,像是想来和南宫君旭勾肩搭背,但是南宫君旭肩膀一偏,直接躲开了。
沈长玉也不在意,他满脸堆笑道:“走吧君旭兄,咱们去合算一下你们这个死掉的侍从价值多少灵石,我这就把钱赔给你。”
于是在沈长玉的一通胡言乱语之下,南宫君旭被他带走了。
甲板上又只剩下七宗的弟子了,但气氛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以南宫启为首的那一桌南宫家的人根本没有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他们恶狠狠地向云黛这边瞪了一眼,便也一同从甲板上离开,回船舱去了。
很快便有镜花岛的弟子过来清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她们之中不少人都认出了花予和花墨,于是一个个都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云黛,似乎是在思索着云黛和她们镜花岛到底有什么关系。
段青涵转向云黛,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云黛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她直接坐回到了凳子上,殷蝶和齐霄也跟着坐了下来,花予和花墨脸上凄楚委屈的表情也很自然地消失了,芳久凌则满脸的如释重负。
她小声道:“没想到六师叔这么、这么......有趣。”
芳久凌想了半天,最后很委婉地使用了“有趣”这个词。
殷蝶又想起了刚刚那一幕,于是笑出了声:“二师叔忍耐力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忍着不笑。”
齐霄则维持着沉默,不知是在想什么。
“南宫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云黛道,“等到了秘境之中,他们必定有所动作。”
“倒也不怕他们!”殷蝶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来一个咱们就杀一个!就像刚刚云师妹那样!干净利落地把他们全干掉!”
殷蝶很好地继承了剑修好斗的心[xing],她丝毫不觉得云黛二话不说就砍人的行为有什么不对,除开一开始的惊讶以外,剩下的就只有欣赏和赞同了。
比起云黛这样戾气过重的处事风格,殷蝶更受不了的是优柔寡断之人。
灵舟继续在云层中飞速穿梭着,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太阳就西沉了,炙热的橘[se]火球被卷在云纱之间,慢慢落下,仿佛融入了云海之中。
金光从云层间一寸寸蔓过来,给整艘灵舟镀上了一层金缕衣。
这场景实在有些壮观,不少七宗弟子都站起了身,趴在木栏边,久久地凝望着夕阳西下的方向,直至云海彻底将落[ri]吞没、金光也慢慢退散,整片天空终于陷入了暗沉。
在黑暗真正降临前,甲板上的七宗弟子们也陆陆续续回了船舱。
云黛没有继续留在甲板上的打算,她让花予和花墨先回去了,自己则向着沈长玉住的客房走去。
她刚要伸手敲门,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沈长玉站在门后笑眯眯地看着她:“赶紧进来吧,老远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云黛没犹豫,她边向屋内走着,边问道:“你赔给南宫家了多少灵石,我还给你。”
沈长玉关上门后道:“第五境的侍从,价值八千灵石,南宫家的老东西挺诡计多端的,但在灵石上竟然没坑我,就按照市场价收的。”
云黛伸手就想掏灵石,却被沈长玉按住了:“不用还,你亲我一下就行了。”
云黛顿了顿,点头道:“好。”
她很真诚地凑了过来,还真要主动亲他,沈长玉却偏头躲开了,他眨了下眼睛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怎么行,不管怎么说这笔灵石也不能让你出’。”
“你想多了,”云黛道,“我还没那么视金钱如粪土。”
前世她当上万仞阁掌门后,除开生存危机以外,最严重的一个问题就是,财政危机。
万仞阁弟子跑得跑、死的死,门派任务没人去做了,但整个山门的阵法运转都需要用灵石来支撑,那段时间她愁得觉都睡不着,殷蝶天天拿着把剑在十四洲转悠,专门接那种给的灵石多的悬赏,缓解着万仞阁的财政压力。
所以沈长玉既然说了要帮她付钱,只要她亲他一下就行了,她觉得她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起当初那拮据的光景,云黛觉得若是有人跟她说,只要亲他一下,他就给她灵石,她能把对方的脸亲烂。
像他们这样的修真之人,向来不拘小节,
更何况是她这种修无情道的。
亲就亲呗,无所谓。
谁知沈长玉沉吟了片刻,却突然摆了摆手:“算了,我就逗你玩的,不必当真,就这样吧,灵石不用给了。”
“既然六师叔这么大度,”云黛甚至没怎么犹豫,“那晚辈就在此谢过师叔了。”
她夸他大度......
沈长玉听到这两个字时,突然就觉得有些别扭,他又想起了刚刚在甲板上发生的事;想起了那两个始终站在云黛身后的貌美侍从;还想起了云黛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利落一剑......
而他沈长玉,竟还在那个时候站出来,将她的貌美侍从给保了下来。
他相信就算他不出面,云黛也绝对不会退缩,虽然这也和她刚硬的[xing]子有关,但表现出来的形式也确实是她宁死不屈地保护着她的貌美侍从。
而且那对双生子,还和她一同修炼过,说不定还修炼过很多次了......
“你说得很对,”沈长玉很不是滋味地道,“我确实太大度了。”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人影就突然靠近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只觉唇上一软。
等他回过神时,云黛竟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不用了吗?”沈长玉的耳朵都红了,他结结巴巴地,差点咬到舌头。
原本他也只是想逗云黛玩而已,如今却突然有种自己反被调戏了的感觉,他好歹也是万仞阁长老,这算什么啊?
云黛一本正经道:“我是看师叔好像有些失落,只是亲一下而已,也没什么。”
沈长玉的胸膛一阵剧烈地起伏,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的,一把将云黛拉进了怀里,垂眸对她道:“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亲。”
“那是哪种?”云黛说话的同时,慢慢踮起脚尖,仰头看他,气息似有若无地喷洒在了他的唇上。
下一刻,沈长玉便托起她的后脑勺,缓缓低下了头来。
......
云黛从沈长玉的房间走出时,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此时的七宗弟子都各自回房抓紧时间开始修炼了。
云黛同样也要回去修炼,她今天可是有一件很关键的事要做。
她刚一回房,花予和花墨便来向她问安。
花予忍不住夸赞她:“若非今[ri]云姑娘出手这般果决,我和花墨恐怕已落入了南宫家的魔爪。”
云黛笑道:“你们既然是我的侍从,我自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们。”
寒暄几句后,她扔下了一句“你们好好休息便是了,不必管我”,就向里屋走去了。
云黛盘坐于床上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一张灵符,拍在床帐上,于是一道灵气墙便将整张床连同她一起包裹在了其内,墙外之人再无法看清她在墙内做什么。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她才缓缓抬起手来,就见一枚赤[se]的光珠从她掌心里浮现了出来。
此物是她在斩杀了那名第五境侍从的瞬间,从他身体中[chou]取出的神魄凝成的魂珠,也是她要用来提升自己修为的关键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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