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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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端着吃净的瓦罐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
聂昧,聂没,聂家没有这个人……
所以一切都是聂照编出来骗她的,为了摆脱和她的婚约,为了赶她走编纂出来的,后来见她可怜所以把她留下。
姜月认识聂照这么久了,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三年多了,他竟然一点说明真相的意思都没有,难不成觉得她会和以前一样,非要缠着他?
这件事要么是王将军老糊涂记错了,要么就是聂照确实从一开始就在骗她。姜月从心里不愿意相信聂照会骗她,但联系起他的[xing]格,答案却已经呼之[yu]出。
她抱着瓦罐回到篝火旁,聂照盘膝坐在[cao]地上,撑着头,还在和他们喝酒,他已经略有几分醉意,眼[bo]染上一层水汽,在火光下氤氲动人,挑起眼睛瞧见她回来,向她招招手,便又与人说话。
姜月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过去,坐回他身边,低着头,不和他说话,就连羊汤对她也失去了吸引力。
“你眼如寒星,漆黑若点豆,晶亮有神,且清明如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直鼻阔耳,是难得的贵人之相,虽然早年会有许多磨难,但终究能苦尽甘来。我怎么会骗你?我自然不会骗你,你又不会给我钱的是吧。”聂照已经老神在在帮人相面了,言之凿凿好像煞有其事。
姜月瞧瞧瞥了一眼,无语到呲了呲小虎牙。
聂照看的是孙传家的儿子,天生的斗[ji]眼,十岁那年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如今二十岁了,却还是像个稚童,人就看着更不聪明了,可不是漆黑如点豆,清明如水?也难为他能胡诌出来这些话。
她怎么早没发现他是个随[kou]就来的大忽悠。
哦不,她早就知道聂照随[kou]乱来的毛病了,但却还是盲目崇拜。
没多一会儿,将近亥时,都喝不动了,半醉半醒地互相搀扶着回营房,姜月看着聂照也呆呆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就睫毛颤颤,看样子是醉了。
姜月想他喝多了,那问什么不就轻而易举了?
她蹲下,要把聂照搀扶起身,谁料聂照还没等她碰上自己的胳膊,便噌的一下站起来,说:“我没醉,不用人扶。”
说着健步如飞,步履稳健地给她走了两步。
还真没醉?
姜月惊了,甚至由他开路,二人一前一后回的眷所。
“这是我的房间!”姜月看他抬脚向右拐,忍不住提醒。
聂照恍若未闻,蹬了鞋倒在她床上,卷着她的被子缩在里面。
姜月忍不住上前去撕扯自己的被褥,这是什么世道?她还没问他为什么骗人呢,聂照怎么还不讲理抢她的房间又抢她的被呢?
“这是我的!”
聂照躲在被子里装死,姜月拼命地摇晃他,没多一会儿,聂照就险些被她晃吐,脸[se]苍白地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头,对着床下干呕,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她,搞得姜月忍不住愧疚,竟然起身
给他倒了杯水。
姜月把水递过去,
示意他喝,
聂照水濛濛地眼睛扫她一眼,落到杯子上,然后嘟嘴,姜月竟然福至灵心地知道他什么意思,亲手帮他把水喂进去,大少爷如今满意了,于是重新抱着被子滚回去。
他的确是醉了,姜月如此想着,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制止他睡觉,掰过他的脸,聂照脸上果然露出了恼怒之[se]。
姜月抬手按住他的手臂,问:“你是谁?”
聂照翻了个白眼,偏头,有些大舌头道:“你管本少爷是谁。”
很好,往[ri]憋着藏着的[xing]格在此刻暴露无遗了,现在要问什么抓紧问。
“你知道我是谁吗?”姜月指指自己。
聂照眼前模糊,听她这么问,双手按住她的头按下来,在距离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他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姜月脸颊上,姜月不禁手下意识掐住他的胳膊。
如果今晚她没有从王野那里知道那些话,大概此刻对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她极有可能,大概率就是她真正的未婚夫,此刻贴近了,姜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神下意识躲闪。
他似乎在回忆,但没过多一会儿忽地粲然一笑,紧皱的眉头松开,也松开了捧着姜月闹大的手,露出一[kou]雪白的牙齿,连语气都温柔了:“你是姜月,是我的宝宝啊……”
他说着把姜月的脑袋按在自己硬邦邦的胸[kou]上,像哄一个孩子睡觉那样,左手护着她的头,右手轻拍她的后背,哼唱,“宝宝宝宝快睡觉,睡醒吃糕糕~”
别说,虽然一个字能拐八个调,但温柔地快滴出水了,姜月耳朵被他瘙得[su][su]麻麻的,心软乎乎的之余更多了羞耻,她马上及笄了,还被人抱在怀里唱儿歌,叫宝宝,有够[rou]麻的。
她的耳朵和脸颊都烧成了粉红[se],用脑袋撞聂照的胸[kou],撞得邦邦响。
聂照以为她睡得不舒服,还特意翻身侧过来搂住她拍,嘴里的童谣跑调跑得七扭八拐,比他心眼子都复杂。
姜月才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家里有几个兄弟。”
原以为他喝多了,还要想想,没想到他竟然斩钉截铁地在姜月眼前竖起三根手指,笑嘻嘻的:“三个,我有两个哥哥。”
果然果然果然,是聂照在骗人,姜月气打一处来,把他推开,聂照软绵绵地顺势倒在床上。
“那你为什么骗人?说我是你弟弟的未婚妻。”姜月站起来质问他。
聂照听到未婚妻两个字,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什么未婚妻?好烦啊,烦死了,谁要未婚妻?”
原来是嫌她烦,姜月的心碎成一片片的,自己那时候真的这么讨人厌吗?姜月难过的快要哭出来了。
虽然三哥一直对她很好,但这种感觉很难形容,震惊之余还是十分难受。
聂照看不清她的表情,闭着眼睛向她伸开手臂:“斤斤宝宝来睡觉,想听什么歌?”
姜月气得一把把薄被扔到他身上:“我不是你的宝宝,你爱找谁当宝宝就找谁去吧。
”
她一跺脚,
扔下聂照跑去他的屋子睡觉。
今夜姜月注定难眠,
她抱着被子左思右想,想不清楚心里这股不太对劲儿的感觉是哪儿来的,但空落落的,让她烦躁,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尤其床是聂照的床,虽然他回来睡觉的次数不多,但被褥上都是他身上的香气,让姜月愈发不舒服了,她踹开被子,仰头看着床帐。
可是就算三哥骗她,也依旧对她很好啊。生活上方方面面都是,帮她洗衣服做饭,甚至还会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她,是不是未婚夫妻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月抓着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想得出神。
但唯一知道的是,无论是不是未婚夫,聂照都会对她很好,三哥既然想这样过[ri]子,那她就当不知道好了,今后就什么都不会变,他们两个还像现在这样好像也很满足。
姜月想着想着,终于想通顺了,如果她坦白,那三哥岂不是会尴尬,他们到时候关系就会变得奇怪,反倒不利。
虽然她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不爽,但困意和思绪的反复拉扯将这一点不舒服掩盖住了,没多一会儿迷迷糊糊就陷入了梦境。
她梦到铺天盖地的绫罗红绸,像要把天吞没了,爆竹碎屑炸得到处都是,前面的人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他回过头来,竟然是聂照,一身红衣衬得他肤[se]如玉,竟然愈发好看了。
他冲着自己微微一笑,姜月在梦里都忍不住呼吸一顿。
但视线忽然一转,转成了聂照的视角,他骑在马上回头望着轿子,轿帘被一个女子轻轻挑起,二人眼[bo]缱绻地对视着。姜月一身冷汗,那张脸好陌生,那个人不是她,坐在轿子里的人不是她……
她在梦里,分别以新娘和新郎的视角参与了这场婚礼,那她在哪儿呢?轿子里的新娘不是她,那她在哪儿?
姜月的视角又开始天旋地转,终于,她在婚礼最冷寂的一片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脸,她站得那么远,和那对新人那么格格不入,参与,或者说目睹着这场婚礼。
不,她和三哥离得好远,三哥的眼睛里没有她了,她变成一个外人,一个被踢出家门的妹妹。
“哈……”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发现天光已经大亮,外面的阳光刺眼,姜月看看身上的被子,她竟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抵是聂照把她抱进来的。
“昨晚睡得晚了?瞧瞧你这满头大汗。”温柔的女声传来,姜月喘着粗气,汗津津扭头,舒兰夫人为她端上了一杯温水,“我来的时候你哥说你还在睡着,索[xing]无事,我便在这儿等你。”
姜月心神未定,抿了[kou]温水,道谢后问:“夫人来找我有事?”
提起这茬,舒兰夫人喜笑颜开,拊掌取出一叠画像:“当然有事了,你哥今年马上二十一了,这人呢玉树临风,聪明又英武,可二十一人家都当爹了,他连个婚事都没定下来。”
姜月手中杯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梦中的场景此刻与现实完美衔接:“三哥他怎么说?”
“说亲,将来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亲亲热热的多好,他傻才会拒绝,我本来是找他的,但他多疼你啊,说让你帮着看,你不想要的那他就不娶。”舒兰夫人拉住姜月的手亲亲热热说。
姜月不知所措,突然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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