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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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ri]暖,来煎人寿……”[1]
副将来送衣物,一进帐,见般若被发跣足,在帐中胡乱地狂歌旋转,痛饮手中酒水,酒[ye]顺着他瘦削的下巴低落到散乱的衣襟上,副将大为震撼,一时无法动弹。
般若转了几l圈,终于发现他似的,继续高歌:“吾将斩龙足,嚼龙[rou],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旋转到副将身侧,勾住他的脖子问,“是将军啊?”
副将不发一言,心中怀疑这样一个人,难道能担此重任?他该去向将军请示,换个人来去勒然大营。
般若指尖放[lang]地点在他胸[kou],睫毛向上一挑,跟钩子似的:“我猜将军是在想我这样的人去会不会坏事?你放心,我的神志是清楚的,况且就是我这样的人去,他们才会相信咱们是真心想要献降嘛~听说那个勒然一皇子萧律齐好男[se],我不去谁去?
将军你去?”
他上下扫扫副将,把他一把推开,自己跌坐在毯子上:“将军不要开玩笑了,你能豁得出去?”
副将见他如此,又是羞恼,又是觉得他说得对,但还是由衷叹了[kou]气:“你是被流放到逐城的,怎么说也得是个犯官之后,何苦把自己糟践成这幅样子?”
般若仰头,哈哈笑了几l声,接着掩面,神秘小声道:“是哦,我悄悄告诉你,我祖父是太子太傅加封光禄大夫,我的岳父是正五品翰林大学士……”
他语气过于玩世不恭,副将摇摇头,觉得般若又在发疯胡说,把衣服放下:“刘将军说,等到聂将军回来,以烟花为号,我们会趁机扰乱勒然军营,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逃出来,我们只能做到这些了。”
他起身离去,还是觉得应该找刘将军说说,换个人才是。
般若似乎已经醉倒在地,[kou]中还在喃喃,副将已经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刘将军听副将鼓动,有了要换下般若的意思,最后还是太守李护力荐般若,说他虽放[lang]形骸,却临危不乱胸有丘壑,不然也不会将其聘为幕僚。
李护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刘方志想了想,还是依照原计划,让般若前去。
逐城一直是个硬骨头,多年以来从没有向勒然示弱过,如今乍一求和,倒显得蹊跷。
勒然人一方怀疑逐城已经弹尽粮绝生死攸关,所以不得不求和,主张大举攻城;一方觉得这是大雍人的诡计,他们攻城多[ri],对方频频示弱,如今又要求和,逐城可是要塞之地,大雍怎会任其孱弱,想必是要引诱他们,降低警惕,好来一场瓮中捉鳖。
最后还是一皇子萧律齐大手一挥制止了他们的争吵,他身量极高,雄壮英武,深目高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残暴弑杀的贵气:“先看看情况再说。”说罢令人宣大雍使者觐见。
层层通报后,营帐大门次第掀开,手持兵戈的武士训练有素地后退两步,一道颀长清爽的身影缓缓走进,他一身
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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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根木簪固定,笑容浅浅,向萧律齐躬身行一礼。
萧律齐捏着嘎巴拉搓动的手陡然一停,呼吸停了半拍。
“我也是您的礼物,一皇子殿下。”
……
“我乃远城太守,有要事向都督禀报,请速速通传。”
门侯验过身份后,将他和身后侍从放行。
十一个人顺利趁着在天将拂晓之前进了抚西,紧随方回的人头戴幞头,眉黑如炭,八字瞥去,皮肤干燥,嘴唇发白,下巴和上唇生着青青密密的胡茬,略弯着腰,低眉垂目,双手捧着个雕漆盒子,一副老实模样。
到都督府后,侍人通传,回来道:“都督还在兽园,请太守前去观赏。”
兽园、观赏,四字连在一起,总让人有不好的预感,方回目光忍不住向后瞥了一下,旋即收回,额鬓汗湿,擦了擦点头:“好,请速速带我前去。”
所谓在兽园在都督府的最深处,要绕过两个花园,曲径通幽,方才能见到大门,霍停云就任不久,所以并不完备,只粗粗见着个形状,里面传来几l声走兽的嘶吼。
门前值守的侍卫搜身过后,只允许方回一人进入。
方回腰间被冰凉的硬物戳了一下,忙回身介绍:“这是我的侍从,事情是他发现的,我一句两句说不清楚,需要他来向大人回禀,你们尽可以检查搜身,让我一并带他进去吧。”
他碰了碰侍卫,把一锭金子放进他掌心:“你们也知道,西北苦寒,若有机会,本官还是想立功……”
侍卫哪敢在霍停云眼皮子底下收受贿赂,想了想,只得点头:“好吧,大人请进。”
方回越靠近霍停云,就越是紧张,几l乎要同手同脚,尤其园中孔雀嘶鸣,走兽咆哮,他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可也没有办法,他的独子还在他们手中,若是他敢叛变,即刻就会将其诛杀。
方巡上次输了两万石粮[cao],他[bi]不得已才当着霍停云的面儿打折了他的腿,不狠下心惩戒,只怕霍都督会要了他的命,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怎么不疼?
一行侍卫带着他们穿过孔雀园后告退,视线陡然开朗,一座高三丈宽三丈长三丈的巨型铁笼伫立在中央,霍停云倚在旁边,见方回,轻笑:“方太守来得不巧,方才好戏结束了,不过留待到明[ri],便有更[jing]彩的戏可看。”
方回只看一眼,就颤颤巍巍撇过头。
只见笼子中两只伤痕遍体的野狗尸体被几l个侍卫抬出去,它头呈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歪折,颈部一道被撕扯出的伤[kou],鲜血滴滴答答淋漓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咬断了一样。
笼子中有个血淋淋的人躺在地上,已经看不出面貌、年龄,身上的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那头禽兽的。
几l个侍卫上前,抓着她的手腕,用绳子绑了,整个人吊在笼子顶上。
那人垂着头,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最是宽仁,原本想放她一马的,谁料她竟然
() 如此刚烈,那我只好成人之美,多放一只野兽进去。”霍停云起身,用巾子擦擦手,随意扔在地上,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方回,“你找本都督是有何要事禀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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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沙哑,像是个而立的中年人。
霍停云一惊,做不到淡然了,连忙自己拿出展开细细观摩:“这是,宫中敕造?”
一把已经破坏掉的弓箭,只剩下半截弓身,可材质、清漆都非同寻常,尾端还有宫中敕造的烙印。
霍停云出身大族,虽然是个旁系,家中却也有几l件敕造之物,仿造这是做不得假的,胆敢造假是杀头灭族的死罪。
“小人随太守在山中狩猎,意外见到几l个身着黑衣的人,其中为首的男子是个十一一岁的少年,他们见到小人,仓惶而走,只遗留下此物。小人意识到事情重要,连忙向太守回禀。”
他说得绘声绘[se],细节完备,霍停云略信三分:“他们人多势众,怎的叫你惊着逃走了,还能放你回来报信?”
侍从摇头:“当时他们朝小人一箭[she]来,是另一同伴挡在我身前,小人才勉强保全[xing]命,后来林中异动,他们受惊才跑走的,想必是以为并非我一人,不过林中异动是只野猪罢了,当时惊慌,小人想不起太多细节了。”
一个谎言,若是太完美,细节完备,那才会叫人生疑。
霍停云不再相疑,他端着弓身细细打量,一时又惊又喜,不经意被断裂处刮破了掌心,他倒吸凉气,还是摆手:“没错,应当是太子第五扶昌及其扈从,年龄对得上。靖北元氏忽得手持太后凤玺,以清君侧为由起兵谋反,我还当是太子潜逃之时带走了此物,如此想来,是元氏故弄玄虚。”
他低头嗅了嗅,木料带有异香,他一时想不起是何种料子,此事禀报黄常侍也好助他伐平靖北。
“方回,你今夜便宿在都督府,明[ri]再走吧,此事我要向黄天使禀报,给你记上一功。”霍停云说完,忽觉困倦,嘱托人安置方回后,便动身回自己的庭院歇息。
“那臣下明[ri]一早,可否寻都督对弈?”
霍停云点头:“我独宿在流云榭,你明[ri]晌午来便是,可与我一同进午膳。”
这对方回来说,已是莫大的赏赐,他忙躬身叩谢。
被吊在上方的姜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血水和汗水刺激着眼睑,刺痛异常,却让她略清醒些,下面的人影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她似是闻到了一股馥郁的甜香,温暖、轻柔,和三哥身上的味道一样。
姜月想自己大概是出现幻觉了,仔细嗅嗅,空气中分明都是血腥气,她眨眨眼睛,汗水随着血滴落,像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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