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昭容被杀害的事情，终究是没有掩盖的住。

  事发不过一日，周宸烨就收到了雪花般的折子，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处置凶手秦知乐，保佑家国平安。

  周宸烨一边忙着给北戎守城将领传信，一边要应付啰嗦的大臣们，夜里都歇在了勤政殿。

  早朝时分，周宸烨没得躲，端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的言论，神色漠然。

  “皇上！贤妃不贤，德不配位呀！不过两年时间，从才人到贤妃，史无前例！若是她诞下皇子，臣等无话可说。”

  “可是她暴戾！无德！魅惑君主！无一不是在毁了南朝呀！”

  不少大臣跪地附和，“单就贤妃杀害了北戎公主兮兰一事，贤妃留不得呀！南朝几十年的和平，不能因为一个妖妃毁于一旦呀！”

  周宸烨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四下寂静一片，声音低沉：“朕再说一次！兮兰是自杀，不是贤妃杀害的！”

  年迈的大臣泪眼婆娑，摆了摆手，“皇上是要为了护一个女人，而弃边关百姓于不顾吗？”

  大声的质问，叫周宸烨眸光更加阴冷，手背的青筋暴起。

  半晌后，周宸烨起身，身姿挺拔，厉声道：“朕自有分寸。”

  周宸烨大步离开，大臣跪伏了一片，“皇上！妖妃惑国，实来南朝不祥之兆呀！”

  周宸烨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加快步伐，离开这个满是讨伐声的朝廷。

  知乐没有杀害兮兰，周宸烨是信的。

  知乐承认了刺穿手心一事，坚决否定杀害一事，无人信她。

  周宸烨信，知乐只是病了，被逼急了。

  可是知乐心底依旧是善良的，没有夺人性命的阴狠，刺穿手心，大抵知乐都下了很大决心。

  回到勤政殿，孟一江紧接着就来回禀事情。

  周宸烨看了孟一江眉头紧锁的模样，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勤政殿只有两人，周宸烨眉目肃然，“可是查到了？”

  孟一江眉宇之间全然是担忧之色，“是的。”

  “微臣问过了不少江湖郎中，不曾有人知晓那样的毒药，倒是在北疆鬼市问到了线索。”

  周宸烨眉头一跳，心中默念，北疆？

  孟一江叹气，继续道：“一个北疆南域的老巫师说，贤妃娘娘不是中毒，是中了蛊。”

  周宸烨闻言，呼吸重了几分，眸色深邃，握住西山暖玉串的手收紧，冷声道：“什么蛊如此怪异？”

  孟一江：“此蛊名为食脑蛊，又名食忆蛊，顾名思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中蛊者会被食去记忆，初期只是淡忘小事，脾气暴躁，中期便会失去更多的记忆，降人智力，脾气更加难以控制，要是到了后期……”

  孟一江停顿一下，周宸烨声音冷冷，“后期如何？”

  “到了后期，中蛊者会忘记所有的记忆，如同一片白纸，智力而小儿，且头疼如裂，脾气暴躁，直至被蛊虫折磨致死。”孟一江愈发的小，不敢再言。

  如此一来，秦知乐已经到了中期。

  周宸烨背脊爬上一股凉意，细细想来，秦知乐从初期周宸烨就看出了端倪，却以为只是单纯的脾气暴躁，健忘而已。

  周宸烨垂眸，十分懊恼，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为什么要忙于政务而忽略了小变化？

  周宸烨抬眸，眸子水润，声音沉沉，“可有解法？”

  孟一江顿了一下，“微臣已经命人寻来了老巫师，一问便知。”

  周宸烨呼吸都是发颤的，缓缓地点点头，“越快越好。”

  “是。”孟一江自是不敢耽误。

  若不是现在南朝离不开孟一江，孟一江怕是会自己去寻。

  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宸烨回过神，“你回去吧，若是有边境的消息，就通知朕。”

  “是。”

  ————

  墨林轩，安静无声，好似无人在此一般。

  秦知乐醒来，只是愣愣地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眼前的轻纱幔帐，脑子回想着兮兰生前最后一段话。

  那会儿，兮兰笑容诡异，强忍着手心的巨疼，视线落在地上血簪上，又抬眸看秦知乐一脸漠然。

  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秦知乐皱眉，半信半疑地盯着兮兰，没有靠近半分。

  兮兰忍疼撑着身子坐起来，低声道：“你以为你为何脾气暴躁？都是阿衣笛在搞鬼，你以为皇后多情愿给你收拾烂摊子，她也恨死你了！”

  兮兰一边说着，另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握住了金簪。

  十三看见这样一幕，很难不怀疑兮兰要对娘娘动手，惊呼着上前一步。

  却不想金簪没有落在娘娘身上，而是插进了兮兰自己的脖子，一时间鲜血四溅，可怖如斯。

  秦知乐傻了，只看见兮兰依靠在座椅上，咧嘴一笑，张了张嘴，似是说了什么。

  “乱点好，都乱了！哈哈哈！都乱了！”

  兮兰死了，可不就乱了吗？

  秦知乐回过神，晓月缓缓地走进来，语气很轻，试探道：“娘娘，该用膳了。”

  秦知乐侧脸，双目冰冷，晓月不经意地瑟缩了一下，很细微，但是秦知乐看见了。

  晓月这是在怕自己吗？

  也是，那般沾满鲜血的模样，谁不怕呀！

  秦知乐嘴角微扬，眸子微眯，大抵只是他不怕了。

  秦知乐回头，“不必了。”

  “本宫不饿。”

  “不饿也得吃，你又不是神仙，真当不吃饭也能活。”来人声音低沉有磁性。

  秦知乐知道是周宸烨来了，扭过身子，背对着周宸烨，“皇上不忙？”

  周宸烨看秦知乐娇小的背影，有些心疼。

  坐到了床边，眉眼淡然，“忙。”

  秦知乐垂眸，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声音小了几分，“皇上要不处置了臣妾，好叫大臣和百姓安心。”

  秦知乐都知道。

  “说什么傻话！”周宸烨比秦知乐还激动，抬手转过了秦知乐的身子，将秦知乐紧紧地拥进了怀中，声音沉沉，“朕要与你白头相守一生，岂会伤你半分！”

  娇小的秦知乐被周宸烨按在怀里，显得那么脆弱，周宸烨有些哽咽，“会好的，朕不会叫你有事的，不会的。”

  好似秦知乐真的有事，秦知乐不理解，却是无比安稳于听周宸烨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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