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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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莲乡二楼会议室今天召开全体乡干部会议,十三个乡干部全部到齐。
“黄莲乡党委政府:你乡副乡长曾正贵同志,因工作马虎,遗失乡团委档案及印章,经区委区公所讨论,同意你乡党委政府意见,给予曾正贵同志行政记过一次。希望你乡加强干部纪律和工作作风教育,杜绝此类事件发生。”秦朝亮首先宣读了南津区委区公所关于对曾正贵同志的处理决定。
“呵呵,安逸。” 有人低声说,不知是处理得安免还是这个处理决定安免。
“朝内有人好做官。”又有人冒了一句。
“人分三六九等,换一个人,你看还安不安逸哇。”蒋开政听得大家议论,冒了一句。
曾正贵红着脸气嘟嘟的瞄着章山椿。秦朝亮划着火柴点了支烟吐着圈圈。
也太轻了吧,就这样处理了?不过也是哈,就是工作马虎大意,丢了点东西嘛。就是不知道我们招聘干部犯了这样的错误,得不得解聘?山椿在心里想。
袁家兴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
朱万山知道这样的处理结果,大家肯定会有许多想法,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好了,就这样,要吸起教训。我们大家都要从这件事情中,对照检查,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黎相元主要从保护年轻人的角度,默认了朱万山的操作。
“对,黎书记说得不错,要检查,我看就从曾正贵同志开始吧。听听他的检查。”蒋开政借黎相元的话说出了大家想说的话。
“曾乡长,你说说看?”朱万山看了一眼蒋开政,转向曾正贵。
“我,我接受处理。这次组织开恩从轻处理了我,我记得到,我以后不犯这样的错误了。”曾正贵语无轮次的说,声音小得都听不太清楚。
“好嘛,我们曾乡长说了,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其他的错误还是可以犯的,是吧。”秦朝亮一脸的狡黠。
“好了,好了,年轻人,允许犯错误,也允许改正错误。要吸取深刻的教训。下面请朱乡长宣布第二件事。”黎相元及时转移了话题。
“乡企业领导小组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学习、研究,经党委会讨论决定,我们乡兴办三家乡镇企业。一是,到贵州六盘水去兴办一家抬杠生产厂。办抬杠生产厂是我们一直的首选项目,但由于原材料的问题,一直没得到落实。这次我们决定到贵州去办,借他们的原材料做我们自己的工厂。”说到抬杠厂,朱万山的神情很兴奋。
“二是,决定在铁碑村水库坝埂下办一家纸厂,生产草纸。生产原材料,竹子,我们这儿有的是。这几年政策开放了,信佛信教的人多起来了,草纸的用量在大幅度上升,我们不怕没销路。三是和原有的社办企业合作办一家酒厂。现在粮食有了,老百姓也比以前有钱了,白酒的销路也旺起来了。”朱万山宣布了三个企业的兴办。
“大家有什么想法?”黎相元问。
“这次借别人的地盘用别人的原材料办自己的厂,真还是有创意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水土服不服,不要为他人做嫁衣哟。”陶光根淡淡的说。
其他人都没做声,因为大家都听得黎书记说的是宣布第二件事,朱乡长说的是乡企业领导小组决定,还能说什么?
“那党委成员和乡镇企业领导组成员留下开会,其他的散会吧。”黎书记见大家不说话,就宣布了散会。
“山椿,你留下,你也是乡镇企业领导小组的成员吧。”黎书记见山椿站起来往处走,就喊住了他。
“我,我也是乡镇企业领导小组的成员?哦,我,还差点忘了。”山椿演着戏表达自己的不满,又坐下来。
秦书记心赞这山春也不是省油的灯。蒋开政笑着对山椿树起了大姆指。黎相元心想这小伙子还有股子刚劲。朱万山心里很复杂,对自己用这种小技俩来对付一个毛头小伙感到有些不耻。袁家兴心想,这娃招来做女婿还真是不错。龙甲由心说你算那棵葱哦。
“少说话。”刘姐是挨着山椿坐的,小声的提醒。
“我们在坐的都是党委成员和乡镇企业领导小组的成员,现在讨论一下三个企业的人选,看都由谁主持工作,谁参与联络。”黎书记见大家坐好了,就抛出了话题。
“你们都决定了,肯定是有方案了,宣布了就是。”蒋开政说,何必做这些过场。
“哦,那朱乡长你就说吧。”黎书记看着朱万山。
“我们议了一下,抬杠厂厂长由龙甲由同志担任,由袁家兴同志负责联系。纸厂厂长由文小虎同志担任,章山椿同志负责联系。酒厂由袁永泽同志担任,我负责联系。”朱万山把这个他和黎相元私下达成的方案公布了。
“文小虎是何方神圣?”蒋开政问。
“就是文支书那虎娃。”朱万山回答。
“哦,他啊。”蒋开政知道了。
“文小虎的父亲文支书也是私下找过秦书记的,文小虎上了,他就没什么说的了。蒋开政更是不关心谁上谁不上,所以大家没有提意见。
山椿心里盘算,那个纸厂是搞不起来的,因为那天去黄莲村路过铁碑村的时候,他看见过那水库大坝,水源和原材料是没问题的。可就是那原材料竹子是需要用生石灰长时间的浸泡,然后才能打成竹将用于舀纸的浆。这些工艺都很简单,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浸泡过竹浆的水,咸性极重,污染性极强,臭味熏天。往那里排?当然,那里是有一条小溪沟,但排向下游,不但臭味老百姓能不能接受不说,原途的水就会不能吃,不能用,不能灌溉。到时矛盾多,纠纷多,且是无法调和的。加之流出不远就到了铜永地界,跨地区的矛盾更是无法解决。到时不要投了钱,投了力,还没看到结果厂就被老百姓砸了,我山椿可负不起个责任。
但,以什么理由拒绝呢,山椿脑海里打了几转转,就拿小虎说事吧。
“我还是不参加了吧。”山椿站起来说。
“不参加?”秦书记和黎相元同时反问。
“嗯,我就不参加了。”山椿态度很坚决。
“为什么?”蒋开政觉得山椿这年轻人不错,这种事不参加可惜了。
“我太年轻,不适合。”山椿说得很诚恳。
“凭能力,我们乡年轻人,怕是你最合适吧。”蒋开政觉得山椿没说实话。
“是不是前几次我们领导小组开会,没通知你,有意见?我们可是见你搞五四节庆祝很忙才没通知你的哈。”龙甲由想着几个人高议企业的事都把山椿甩开了,怕山椿拿来说事儿,就先堵山椿的嘴,可也让其他人明白了几个人的小动作和小心思,又让山椿这个平时不计较,不去想这事儿的人也感到一丝不快。
“不是,不是。龙公安,我知到你们领导们关心关爱我,我真的没那想法。”山椿急忙否认,也说得一如既往的真诚和谦卑。
“那是为啥?”袁家兴四平八稳的开了口,他一直是公认的老默,就是人们口中的老谋深算,可这次也没看清山椿推辞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人太年轻,对企业一窍不通,一点火门都摸不着。”山椿拿自己年轻说事儿,到是再好不过的借口。
“不是有厂长吧,你只是联系人。”曾正贵到底还是没稳住。
“感谢曾乡长关心,联系人也责任重大,真的不能胜任。”山椿笑着对曾正贵说。
“你不干,我来。还不听党委政府的安排了。”曾正贵义正词严。
“呵呵,曾乡长,这是讨论吧,不是党委政府的决定吧。讨论就得允许人发言吧。就是党委的决定,我不能推,但也得说出我的想法吧。不过呢,你比我老成,比我有经验,比我有能力和水平,你干再好不过。正好为文厂长把把关,他也还年轻,还是年轻毛头小伙,正好,正好。”山椿鄙视着曾正贵,也抛出了文小虎人年轻,没经验这个事实,说完坐下。
“这娃不得了,滴水不漏。”蒋开政心里佩服。
“以退为进,把自己的话说出来了,看你几爷子怎么办。”秦朝亮脸上笑洋洋。
“这娃儿脑壳灵光。”刘姐终于听出了山椿的意思。
“要推,就不让他干。”龙甲由心里想。
“理由没毛病,两个年轻人去弄一个厂,确实不行,大意了,没想周全。”袁家兴还是一脸的沉静。
“怎么样?黎相元算是重新认识到山椿的水平和策略了,便问朱万山。
“那就和我换一下吧,山椿去联系酒厂。”朱万山也想到几个人忽视了两个年轻人不合适这情况,山椿又说得在理,诚恳,不动声色就把那个不看好,矛盾多多的纸厂推了出来,自己还不得不接。
“敢抢朱乡长的酒碗,你胆子也太大了。”这句话曾正贵说到口边也没敢吐出来。
“那个,刘雪梅有回话没有?”袁家兴回到家里便问老婆。
“没有哦,又不好去催?”他老婆回道。
“哦。”袁家兴想着下午的会议,没有做声。
“怎么了?我明天就是催一催。”女人以为男人怪她办事不力。
“没怎么,别去催,也别去问。”袁家兴心里还有些犹豫和不舍。
“这山椿不行?”女人以为老公不看好这个章山椿。
“不是不行,是太行。”袁家兴在女人面前到是说了一句公正的话,要是这话能拿到台面上去说,多好的。
“那不更好吗。”既然行,为什么不去催呢,女人想不明白。
“好?太行了,人家看不上你家闺女,你去问不是让自己难堪吗?”袁家兴这话到是说得在理,也是一个事实。
“难堪啥哟,为自子的女儿。”女人以为只是难堪,没想到难堪了,人家也不同意,那何必难堪呢。
“这娃太聪明,你女儿配不上。”袁家兴见老婆这个脑壳不开窍,只得把话说直白了。
“配不上?他不也是个农村粮户口吗。我女子虽然没国家粮,但也在乡道班上着班呢。”这样的条件也是很好的,在当前这情况下,也是难找的。
“说不去就不要去,你女儿驾驭不住这人,悬殊了,不是好事。”对于婚姻,袁家兴这思维到是很正确,凡是不能勉强,不然没好的结果。
今天的晚饭,伙食团里又只有山椿和两个大爷,政府里除了岳永珍和秦朝亮夫妇外,都不在。
“今晚吃啥?”山椿来到伙食团看见灶堂的火正旺,铲了一铲糠壳放进灶堂里,闻着锅里有鱼的味道。
“别加柴了,这糠壳火大,煮黄鳝,要小火慢慢的来。”李大爷说。
“魏大爷呢?”山椿问。
“买酒去了。”李大爷边切菜边说。
“买酒?要喝?”山椿来这么久,还没看到过两个大爷喝酒。
“秦书记拿了黄鳝来煮,魏老头说去买酒,我们几个喝点。”李大爷看来也喜欢这杯。
“秦书记自己不煮,叫你煮?”山椿问。
“他两口子人大方,有好东西一般都拿来大家一起吃,今晚人少,正好。”李大爷揭开锅盖铲着锅里的黄鳝,一股浓香溢满整个饭堂。
“来,先敬你一杯。”吃了一阵鳝鱼,秦书记举起了杯子,看着山椿。
“敬我?干啥?”山椿莫名其妙。
“你娃,敢抢朱万山的洒碗,必须敬。”秦书记举着杯子和山椿一碰,一口喝了。
“我抢他酒碗?”山椿不知所云。
“上午,你把他弄得和你换了,你去整酒厂,他去整纸厂,不是抢他酒碗吗?”秦书记说。
“哦,我可没想那么多,这可得罪人了?”山椿诚惶诚恐。
“得罪过屁,你这人精,可以的哈。”刘姐吃着鳝鱼也来了一句。
“呵呵,我们都听说了哈。朱乡长那脑壳都被你剃了,还没皮气,你娃高。”李大爷也笑着举杯和山椿一碰。
“朱万山他们几个本意是不让外人进这乡镇企业领导小组的,黎相元呢把你当他的人塞进去了。朱万山没法,想把你凉起来,结果把自己陷在那纸厂里了,怕是有扯不完的皮了哦。”魏大爷对政道还精。
“有这么复杂吗?”山椿吓了一身汗,真是不知者无畏,看来以后得小心点了。
“你们吃啥子好吃的?”正在山椿纠结不安时,岳永珍来了。端着一碗饭,背着她的女儿。
“来,来,来,岳永珍,吃黄鳝。”刘姐连忙招呼。秦朝亮急忙让坐,坐到刘雪梅一根子上去了。
“嗨,哪来的黄鳝?”岳永珍问。
“买的。”秦朝亮似笑非笑。
“山椿,你怎么不说话,光喝酒。”岳永珍又问山椿。
“完了,完了,完了。”山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没清楚岳永珍问的什么。
“啥子完了?”岳永珍问。
“没什么没什么。”山椿不想接这话题。
“你这个山椿,整出了名,大家都说你能干,这下就骄傲了?”岳永珍不知哪来的底气数落山椿。
“没有,没有,我那来的名气,随便怎么干也就一招聘干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山椿连忙说。
“秦书记,听说那个代课老师李洪佳的家属怀起二胎了,看好久去弄回来引产。”岳永珍见山椿兴致不高,就转头对秦书记说。
“这事儿不是曾乡长管吗?你给他说。”秦书记端着酒和山椿几个碰杯。
“他一天不晓得再忙些啥子,给他说了也没个回音。“岳永珍说。
“这事儿,你还是得找他,我们这个没管这事儿。“刘雪梅说,计划生育的事儿,本来就得罪人,该管的不管,让自己男人去管,这可不行。
“星期一开会,你提出来。”秦书记说,这计划生育可是当前大事,基本国策,马虎不得。
“这个人有两个季度没来妇查了,要是怀起的话,应该是六七个月了,大月份不好办,要尽快。”岳永珍又说道。
“两个季度没妇查,你们在干什么?”秦书记一听不高兴了。
“嘿,我给那个曾宝儿汇了报的,他一天耍朋友,都忘记姓啥子了,那有心思管这些。”岳永珍也不服气。
“不会吧,那曾乡长搞计划生育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年前我们村那家怀三胎的,他硬是把人家的房子拆了。可惜了人家五间上好的土墙大瓦房哦。”李大爷说。
“政策是该执行,可不能拆房子啊。猪儿牵了也就算了,人家的家具,拿出来卖不脱的全部给别个打烂,老百姓都骂。魏大爷说。
“开会时不是说了不要拆房子的吗?”秦书记说。
“那曾乡长的事,说不清,凭他心情办事。那些家具给别人打烂确实不好,影响也坏。“岳永珍说。
“那这下子李洪佳房子怕是要遭了哦。”魏大爷和李洪佳一个村,不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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