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报来自香港的毒枭当场惊觉了起来，大伙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脊背，竖起耳朵注意四周的动静，生怕中了埋伏。

“云老大连这事儿都知道，不愧是暗夜呐！”为首的香港毒枭挑了挑眉，眼神倏地变得锐利无比。他果然没料错，庄云天老早就掌握了他们的行踪，不但十分清楚他们内部的活动，恐怕连这次的交易也早在他的计划之中。

换句话说，他们死定了！他敢打赌，此刻码头的暗处必定藏了上百人等着将他们射成马蜂窝。

Shit！他得想个办法脱身才行，他一点也不像横死在台湾的码头，或许眼前的女子能够帮他脱身也说不定。

俞笑晗僵硬的点点头，忍住到口的反驳，在她眼里，庄云天根本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是她将猎杀的对象。然而俞笑晗万万没想到，她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一粒棋子罢了，甚至被人拿来当做挡命的盾牌。

“云老大除了告诉你咱们在纽约吃了一笔上好的货之外，还有没有告诉过你，纽约的角头要我们利用这次交货的机会一道铲除掉他，以绝后患的事？”在说话的同时他的手臂跟着一挥，追随他渡海而来的手下也跟着动起来，迅速掏出备用的手枪指向她。

俞笑晗神情呆滞的看着眼前一把把并列的黑枪，微张的嘴唇忍不住流露出惊讶，年轻的脸庞净是惊慌。

他们为什么掏出枪来对着她？她说错了什么？交易不是顺利进行吗？

这一连串问号在对方猛然扬起的巨掌中得到解答。几乎在同一时间，庄云天洪亮的低吼声自黑暗的深处冒了出来，用最简短的两个字救了她一命。

“趴下！”

她本能的服从他的命令，迅速趴下躲过了对方的毒手，也躲过了齐发的子弹，在烟雾弥漫中坠入一个最不真实的世界，一个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见到情节。

沁入心肺的尘烟飞舞蔓延在小小的街道，涓滴的鲜血宛如挥洒不均的毛笔字般散落在她的眼前。在子弹的威胁下她无从抬头，最爱看警匪片的她从来不知道真实的战役是如此坚决的残忍。她捂住耳朵，一面被源源不断的枪响声震聋。从她的眼角望过去，映入眼帘的不是中枪倒地的尸体便是血流成河的景象，活脱是地狱的社会版。

她不干了，她要回家！

紧紧环抱住不断打颤的身躯，俞笑晗当场掉下眼泪，在发誓非为她表妹报仇不可的当时，她并未料到会跌入这人世间最无意义的纷争之中。如今，她还有机会重回她熟悉的世界吗？

“妈的，中计了！”

在枪战中不幸中枪的香港老大，摆动着受伤身躯，摇摇晃晃的朝俞笑晗走来，发誓就算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俞笑晗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朝她走来，祈祷身在暗处的庄云天能适时朝对方开枪，救她一命。

“接着。”

冰冷的声音伴随着一把同样冷然的手枪滚落至她的眼前，她不敢置信的望向阴暗处借由朦胧的月光看清庄云天那张半隐藏于黑暗中的脸，那是一张俊美绝伦同时也狠毒绝伦的容颜，突破人间的限制向徘徊于幽冥入口的灵魂抉择的弯勾，强迫在生与死之间做出选择。

“枪已经上膛了，不想死的话就扣动扳机。”

灰绿色眼眸在黑夜中散发出诱惑的讯息，督促她和他一起沉沦。

“不！”她坚决的摇头，无法像他一样冷血。“我不要杀人。”他怎么能要她做这般残忍的事？

“捡起手枪。”低沉的声音仍是一贯的冰冷，摆明了绝不会帮她。

“我不要！”她再次拒绝，惊恐不已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摇晃身躯。

“捡起手枪！”这回到声音中多了些强硬，要她认清事实。“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游戏？”

不，不是游戏。在她的心里她该死的清楚这一切再真实不过来，然而她却无法杀人，无法拿起枪来保护自己残存的生命。

“不要靠近我！”她颤声的警告意欲取她性命的香港毒枭，发抖的双手盲目乱抓，慌乱的捡起她信誓旦旦绝不碰触的手枪。

“我说不要靠近我！”她一边吼一边流泪，两手不自觉的握紧枪托将枪口指向朝她而来的身影，浑身上下颤抖不已。

遗憾的是，被她用枪指着的毒枭根本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儿，仍是一味的朝她晃来，不认为她有那份勇气开枪。

“陪我一起死吧。”深深的广东腔中文包含了无限恨意，俞笑晗这才明白他疯了，而且她也疯了，她不该让自己堕入这世界的。

“不－－－”在这一切都坠入疯狂的时刻，俞笑晗的脑海中突然升起她表妹那张年轻，毫无生气的脸，因毒品而安眠于湿冷的陋巷中，紧闭着双眼向这个世界说再见。

“不！”在影像的催促下她扣下扳机，忆起自己曾许下的诺言，她要猎杀暗夜，用她的鲜血，用她的灵魂，她怎么能忘记？

“不－－－”

她又开了几枪，飞溅的血液有如被击碎的太阳花瓣洒向她浑然不觉得脸庞，在极度的错愕中，她失去了全身的知觉，她真的开枪了？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在飞扬的烟灰之中，俞笑晗仿佛看见庄云天高大的身影正朝她走来，脸上挂着赞许的笑容。

庄云天先是蹲下来检查已然倒下的香港毒枭，翻动他的身体确定已经死了之后，再踱至俞笑晗的跟前，抬起手臂来为她清理脸上的血渍。

“别用你那碰过尸体的手碰我！”

她反射性的挥开庄云天的手臂，忘不了他冷冷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他明明可以救她却硬逼她杀人，道喜有何居心？

“是吗？那么你自己清理。”不想理会她的歇斯底里也无暇理会的庄云天眼底跳动的净是生气的火焰，冰冷的提醒她现实。

“唯有亲自动手，真正了解该怎么善后，才能在这没有老天帮忙的世界里生存下去！”他嘲讽的撇了撇嘴角，接着大手一摊，将她推到跌至尸体前，硬要她再一次确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看清楚，躺在你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你的第一个战利品，往后还有更多人等着你去杀，更大笔的交易等着你去完成，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做好每一件我交代给你的事，对不对，笑晗？”

听见他毫无人性的问句，俞笑晗不自觉的摇头，越摇越猛，越摇越烈。她是人，不是禽兽，更不是杀人的武器，她绝不参与如此残暴的行为，她要回去过以前的生活，把今天的事当成一场噩梦彻底忘掉。

“想回头吗？我亲爱的？”看穿她的心思，庄云天甜柔的音律随着他腻人的手臂紧紧钳住俞笑晗想逃的脑波将残酷的事实灌入了她的脑神经中枢。

“太晚了。笑晗。”他轻声在她的耳际说道，展开的微笑有如撒旦的羽翼将她的灵魂紧紧的包围，斩断她的后路。

“现在，你的手也沾满了鲜血，再也不能重回道德殿堂。”说完，他的微笑竟成了圈住她的钢筋，一根一根井然有序的排列在她的周围，叫她不能动弹。

“事实不知道如此一来，我的第一堂课算不算成功了呢？”他又笑，笑容一样可恶，一样叫她无法动弹。

没人能像他一样冷血，一样可恶。她竟选择以最残忍，最危险的方式带她进入他的世界，抹杀她的天真，将她带离道德意识到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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