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罪人，她不敢去看小鲸妖们仇恨又恐惧的目光。

  她杀戮太多，这世上仇恨她又恐惧她的人太多太多。

  所以她在很多人身上都看到过那种眼神。

  她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唯有鲸妖，他们的目光令她胆怯。

  赤旻在她的身旁安慰道：【主人，您大仇得报，该放下了。】

  她无力地摇头，【不，没有，还差一个。】

  说罢，她将赤旻抵上自己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发力。

  那是赤旻认主之后，第一次违抗她的命令。

  赤旻和她做着对抗，不肯去碰她纤细的脖颈。

  她眼神决绝，用主人的威严压制它。

  赤旻呐喊着，【主人，不！不要！】

  【主人，不要对我这样残忍，不要让我杀了你。】

  【您要我杀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您。】

  她绝望的泪融入东海浑浊的海水中，【赤旻，我活不下去了。】

  赤旻：【为什么？】

  它只是一个剑魂，不懂得太复杂的情感。

  它不懂，主人明明已经报了仇，将所有伤害过她，伤害过她的亲人，她的族人的人全部都杀了。

  这本是应该痛快的时刻，主人为什么还不开心。

  她苦涩一笑，【好赤旻，下次记得认一个聪明些的主人。】

  说罢，鲜血自脖颈喷涌。

  她的身体化为星光点点，在海水中散去。

  神魂带着记忆消散。

  有人拼命地留住她，送她去人间历经轮回，妄图在沧海桑田中，让她产生一点点生的念头。

  这样的轮回，一过就是亿万年。

  她在这亿万年中，历经无数次死亡。

  死亡，重生，再死亡，再重生。

  她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轮回。

  如大梦一场。

  起初，这几只妖兽还满腔怒火，想要给这个人类一点教训。

  它们准备当着那些凡人的面，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撕个粉碎，让他们都看看，反抗的下场。

  谁知苏澄的实力远远超出它们的想象。

  没过多久，它们都受了重伤。

  眼看着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它们纷纷开始生出退意。

  苏澄已经杀红了眼，哪里会轻易让它们逃走？

  她如同一缕风，在这些妖兽之间来回穿梭。

  不毙命，招招都是发泄和折磨。

  苏澄眼中的仇恨和疯狂叫人心惊胆，嚣张了一个多月的妖兽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众修者都被苏澄的做法惊呆了。

  尤其是除长白宗之外的那些修者。

  他们大部分人和苏澄的接触不多，对她的了解都来源于传闻。

  他们听过很多关于苏澄的传说，也见过一些苏澄动手的场面。

  但是没有哪一次，有今日这般震撼。

  “苏澄竟然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

  “简直匪夷所思。”

  “这世上竟有人能够独自对抗五只元婴期之上的巨型妖兽。”

  “长白宗有这样的人物在，怕是千年之内，天下第一宗的地位都无可撼动了。”

  他们之中，有人对过去曾招惹苏澄或长白宗而感到后怕。

  也有人对自己没有得罪过她和长白宗而感到庆幸。

  长白宗的弟子们脸上都带着骄傲和兴奋。

  “小澄师伯也太厉害了吧！”

  “我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的妖兽，她居然一个人就能解决！”

  “真是太帅了！”

  百姓们也都安下心来。

  有人激动地问：“我们是不是要得救了？”

  长白宗弟子满脸自豪地说：“当然，有我们小澄师伯在，多少魑魅魍魉都伤不了你们！”

  百姓们热泪盈眶：“太好了。”

  “我们都能活下来了，真是太好了！”

  “我们要得救了！”

  “我们能活下来了！”

  他们激动地抱在一起，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

  周围的修者也深受感染，露出激动的笑。

  南宫楚楚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嘴角渐渐浮现笑意，“阿澄永远都是那个阿澄，不会叫我们失望。”

  李真净忍不住感叹：“小澄总是能带给我们惊喜……”

  所有人都为苏澄感到惊喜和崇拜。

  唯有展风流，表情始终的复杂和严肃的。

  李真净好奇道：“三师叔，您可是在担心什么？”

  展风流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没什么。”

  他可以十分确定，那已经不是从前的苏澄。

  而是苏澄曾说过的那位战神——霓凰。

  苏澄成为了霓凰，那从前的苏澄还会回来吗？

  解决完凡界的一切后，她是不是要回归天界了？

  回归天界之后，他们以后还有相见的那天吗？

  她会不会因为上官朵朵，恨上顾盛，恨上长白宗？

  不，不会。

  她为神与天地同寿，不会将她在凡间的这须臾时光放在眼里。

  更别说这须臾时光中遇到的几个微不足道的凡人。

  他们在战神的眼中，或许只是几粒细小的尘埃吧。

  不值得铭记，不值得思量。

  展风流想了很多很多，最终，所有的思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司命星君在一边看着苏澄疯了一般虐杀妖兽，心中着急得不行。

  他方才去看了柳州已逝的那位转世，她的神魂已经被黑白无常带走。

  他们此刻应当即可出发，去追黑白无常才是。

  可是苏澄显然已经深陷仇恨，无法自拔。

  再这样耽搁下去，还不知道那部分神魂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时候，他应该出手阻止苏澄继续发疯，劝说她尽快结束这一切。

  可是他仙籍在身，实在是不敢在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现身。

  唯恐沾染上因果是非，引起天界的注意，最后落得跟雷降和占星棋一样的下场。

  他只能焦急地给苏澄传音，【战神，柳州的神魂已经被带去了阴间，咱们得快些出发了！】

  他原以为苏澄陷入疯狂，会听不见他的声音。

  但是苏澄的情绪好像能够收放自如，瞬间冷静下来，冷冰冰地说：【知道了。】

  话毕，一剑破空，五只妖兽齐齐被懒腰砍断，尸体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

  她终于结束了它们罪孽的一生。

  众人见灾难结束，纷纷朝苏澄跑了过去。

  他们激动地呐喊着苏澄的名字，好似在追赶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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