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戾今天原本替温陌约了医生，莫名就耽误了，只能下次再来。

两人走出咖啡馆，夜幕很深，雨后很静。

沈戾带温陌去吃饭，她突然就想到了他们平安夜去的那家怀石料理店，上次撞见了一些超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那顿饭吃的有杂念，而且她还没来得及询问老板拓哉与沈戾之间的渊源。

或许，运气好的话，还能听一听他与已故妻子之间的故事。

第二次来，温陌依然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院子的樱花原本以为衰败了，可依然开的好。

她问：“你不是说这是早樱吗？”

“小迷糊。”沈戾朝前走，不忘调侃，“你上次来的是这地方吗？”

温陌这才发现这里比她想象的大，晚上光线不好，视野受阻，的确是有些不一样。

沈戾：“这里很重视私密性，我们上次去的地方是另外一条道。”

“那要是满足客量的话，岂不是得有公园那么大？你朋友都这么有钱么？”

他笑：“也没有这么夸张，跟你的朋友比，可不算什么。”

温陌从这话里面听出来酸酸的味道，可能这些‘朋友’里面，包括凌盛？说不定还有与朋友身份不太搭调的何群？

什么跟什么啊，蹬鼻子上脸的。

沈戾眼神不离她，温陌  微垂着头，嘴角已然弯成了一道春风，一截白皙脖颈从发丝之间露出，在这昏黄灯光里玲珑剔透，如一春日图景。

“我吃醋你很开心？”

温陌矢口

否认，“我才没有，我开心是因为想到了朋友，你提的嘛。”

这女人贯会气人的。

沈戾一伸手把人揽到连自己怀里，用拇指把她嘴角弧度再提上去几分，大展颜，“你再笑开心点。”

温陌的确被他逗得有些开心，踮起脚尖想亲他一下，聊慰他猛吞一口醋的酸涩。

沈戾偏开脸，叫她的吻旁落，“这次没这么好打发的。”

话音落，前方推门从里推开吗，拓哉半弓着身子立在门口看向两人，嘴角带着清浅的笑容。

温陌一时耳热，刚刚打情骂俏的样子估计被他瞧了去。

在外面，她是懂得给男人留面子的，端庄贤淑她可以装的很好。

温陌礼貌同拓哉打招呼。

两人落座，这次拓哉没担任厨师角色，而是一同在沈戾身边落座，两人聊了起来。

厨师从布帘子里出来，先是礼貌问好，开始操作起来。

拓哉怕霸占了沈戾说话冷落了温陌，频繁给温陌添茶倒水。

倒是给她弄得不太好意思了，也跟着频频点头，“多谢，我自己来就行。”

“这深蒸煎茶温小姐不喜欢？”

温陌捻起茶杯喝一口，“玉露和新芽的味道很好，有浓郁的甘甜和苦涩味。”

“温小姐还懂这茶？沈戾是喝不惯这种茶的。”

之前在许家那些年，虽如履薄冰不太受待见，见识和知识还是学到了许多，加上她本就好学，脑子记东西也快，许柏人曾经有个合作伙伴好像就是日本人，那

时候在家里喝的就是这种茶。

深蒸煎茶要甜不甜，要苦不苦的，她也的确不爱喝，可拓哉今日太热情，温陌觉得不能白白辜负这热情，“其实我也是不爱喝的。”

他立时露出抱歉，“是我招待不周，我这里只有这茶。”

沈戾适时出口，满是宠溺，“你放心，轻易委屈不到她。”

果然，下一秒，温陌开口，“那你和我讲讲你和沈戾之间的故事呀。”

他颜色一瞬黯淡，“我妻子与沈戾是朋友。”

温陌微微一窒，没想到这话题来的这样快，刚想说，那就不提了。

沈戾解释，“她也是林业成的病人。”

温陌如有预感般，脑子里面已经自作主张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下了一道结论。

爱人的魔力大概就是无论好坏，总是会下意识去辐射身旁的人。

事实是，温陌这一道结论下的准确无误，沈戾知她心里轰然，握了握她三根手指。

她一直以为这样的动作只在小女生身上会发生，沈戾的细致耐心真的让她细细密密的疼了，又化作纷纷情网，有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落脚处。

茶杯上飘着白雾，像他们的心思，温热又透明。

温陌指腹划着杯壁，轻轻打圈，“你一定很爱你的妻子吧。”

他摇头，“其实没那么爱，不然我就追她去了。”

从拓哉嘴里说出来这话，听来矛盾拧巴至极，他身上有对“死”的淡薄和冷静，辞藻句式里却是全然鄙夷毫不

保留。

温陌想到那本用来打发时间的《失乐园》，关于顶点在哪的问题，她和沈戾是讨论不出什么结论了。

可就是这样的没有结论，才不知道顶点在哪天会到来。

既然不知道，那就近一点，温陌在这一刻才明白原来前后有这么一道牵扯。

“总想着，要替她好好活一次。”拓哉说道。

与此同时，案台上骤然蹿出一簇火苗，厨师已经在上面看玩起了花样，温陌分神去看了一眼，再回头，看到沈戾面庞上迎着火光，昼亮无比。

脑海里那句“我的信仰是你，你就是我的永生之门”鬼畜般，机械地重复，像投入湖水的石子，一圈圈荡开涟漪。

在沈戾为数不多的情话里，这一句最动听，在她的世界里声势浩大。

心间浮出了一口久久难消的热气，将温陌整个人无声无息的充盈。

“是爱的，很爱！”温陌对拓哉说道，捏着茶杯与他轻碰。

以前她总觉得，爱不爱的，总是挂在嘴边，显得矫情又廉价，现在恍然发现，当爱无人承受，就要说出来，怎么能自我否认，毕竟有些人能好好活下去就是靠那点爱或者恨支撑下去。

人总要爱点什么恨点什么的。

不喜欢喝煎茶的沈戾也喝了一杯，他总觉得这是拓哉对他们“好好爱”的嘱咐。

融融雾气萦绕杯盏换过几轮，先前那些低沉被释怀得七七八八。

温陌对这家怀石料理店产生好奇，问道：“这里生意

好吗？”

毕竟这里的位置太偏了，按照这样的经营模式，一天也接不了几轮食客。

沈戾说：“这里每天接客数量有限，也因为幽静，来这里的都不是些俗人。”

懂了，就是不差钱。

说到这里，拓哉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拍着沈戾肩膀起了身，“你们先吃，我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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