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未来大学像长途奔袭后少有的放松时刻，那么现在的大学就属于一直在路上狂奔。

几天报道时间结束，郑珊和林如月本想要把学校逛个遍，可还没付诸于行动就被迫投入无穷无尽的学习生涯。

早上六点就有学生拿着英文课本在操场大声背着单词，上课时更是争抢前排，提问一个比一个积极，吃饭时没有八卦讨论只有习题讨论，回到宿舍更是人手一个手电筒学习。

郑珊将头顶的被子扒拉下来，最后还是爬下床，凑到马文芳旁边：“芳姐，借点光。”

马文芳看着郑珊萎靡不振地模样，忍俊不禁：“你这思想觉悟不高啊，整个班就你不认真！”可不是嘛，班上同学们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直接沉进知识的海洋中，每日卡点上课下课的郑珊自然而然成了异类，就连中文系的林如月都知道她这人有点懒。

郑珊：行叭。

她嘴上反驳：“哎呀，我就是困嘛。”

马文芳戳戳她脑袋：“你就是仗着年纪小在这调皮。”她今年二十五岁，有个孩子，宿舍的罗安和张晓华今年是二十三岁，虽然单身，但也比十九岁的郑珊懂事，不过她们在马文芳眼里都是孩子。

马文芳对郑珊很不错，经常帮她说话带饭，已经成为母亲的马文芳很羡慕郑珊的精力充沛。周末大家都在学习，郑珊总出去溜达，今天爬山明天逛街，等到了上课时照样精神满满，尤

其是英语，说句夸张话，在山海大学几乎没有敌手。

想起郑珊的英语，马文芳从口袋里摸出两粒芝麻糖给她：“你能不能教教我发音，我读英语总觉得奇怪。”郑珊英语着实流利，班上还有外教，两人班上飙英语的时候着实厉害。

就连暗地里说郑珊浪费学习资源的罗安也得偷摸跟读两句。

正常的问候语和讨论都能被说成飚英语，郑珊对这样的赞赏有些心虚：“芳姐太客气啦。”看着面前人认真模样，她收起玩笑：“行啊，那以后你早上把我喊起来，咱们也去操场读一读，早起精神好，记忆里也好，还能多记两个单词。”

这话一出，罗安和张晓华都凑过来要一起学习，郑珊来者不拒，同学嘛就是要互帮互助，相较于她以前的宿舍生涯四个人五个群那种，如今的宿舍环境堪称天堂，她也有意过得更舒服一些。

总而言之，大学生活小有摩擦，但总体来说积极向上。

时间一长，郑珊竟也习惯早起早睡的生活。每日里不在图书馆待几小时浑身难受，她暗啐自己骨头轻，然后又打开一本哲学书细细研读。

广海没有四季，几乎只有夏天，让人很容易忘记今夕何夕。直到收到关晴天来信，预祝她生日快乐，又提及南沙大降温，前些日子的雪刚刚化开，快过年又飘下鹅毛大雪。

郑珊这才恍然，如今已然到了十二月，她竟然都记不太清自己

去年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此时的她正坐在图书馆内，头顶是不带停歇的大风扇，为闷热的空气送去一分清凉，虽然作用不大。

她摩擦着随信而来的礼物，是一件很漂亮的连衣裙，关晴广海炎热，说不定过年还能穿裙子呢。

宿舍内早已空无一人，舍友都回家过年，只剩郑珊一人，她换上这套红色的连衣裙，虽然没什么穿衣镜，但穿着刚刚好。

她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下，匆匆坐在桌边写回信：“晴天你好......”纸笔触碰间描摹出淡淡的思念，郑珊似乎故意写得模糊些，信中写到自己的大学生涯，写到新朋友、新同学，写到时常能听到不少宝港的新鲜事，只未曾回复关晴天问她要不要回去过年的问题。

她不是唯一一个留在学校过节的人，广海在最南边，纵然大学生有饭票粮票补助，但火车往返的几十块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如明到学校时就看到郑珊一席红裙，明明图书馆内那么多人，他却从踏进去来的第一瞬就被郑珊牢牢吸引住，几乎挪不开目光。

“咚咚咚......”郑珊身边的桌子突然被敲响，她望过去，就看到一身中山装的林如明，示意她出去说话。

到底帮了她不少，郑珊收拾一下跟着他出去。

林如明看着她的裙子：“不冷？”

郑珊：冷。

但今天是她的生日，不是这个郑珊的生日，而是她的。纵然

今天温度不高，但她觉得自己躲在角落，再披一件外套刚刚好。

郑珊摇摇头：“还好，林大哥找我有事？”

礼貌，是另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林如明也收起那些关心话语：“小月说你今年不打算回去过年，要不要来我们家过年？”

这话，林如月已经问过不下五遍，郑珊都是拒绝，如今林如明来问，她也给出一样答案。

她摇摇头：“不了，我一个人在学校就好啦。”

“别见外。”林如明故意不去看她：“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和小月做个伴不挺好的么？”

“还是有别人也邀请了你？”

额，还真是，比如郭霖。

她和郭霖还真聊得来，郭霖是广海市服装厂厂长的儿子，而她有些想法，相处比较多，但去他家过年这事，也没到这份上。

郑珊犹豫了一下：“没有，我只是想要自己过年啦。”

她的犹豫怎么逃得过林如明眼睛，他瞳孔微缩，勾出笑容：“这样啊。”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他想问清楚，可看女孩脚踝都有些发紫，他也不舍让她受冻：“裙子再好看，也不能这样的天气穿，瞧瞧你冷得，赶紧回宿舍休息吧。”

少有的关心话愣是被他说出责怪意味。

郑珊脾气起来了，嘿，这人怎么说话呢，她今天可是寿星，天大地大都没她大！纵然这人一副高傲模样，她郑珊往日低声下气也就算了，今天不行。

郑珊呵呵一笑：“谢谢您的关

心，不过这是我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轻轻抚摸着裙边：“今天是我的生日。”

“如果您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林如明就这么看着郑珊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翻飞的红色裙边扫到小腿，明明没什么感觉，却让他的脸火辣辣地发疼。

他有心想要喊住人，最后只能看着女孩头也不回地回了图书馆，一副什么话都不想说得模样。

除夕夜，准点上线的直播系统说了句新年快乐，看着郑珊从郭霖那搞得两瓶酒，独自在宿舍自斟自饮。

郑珊举着酒杯：“一杯敬系统、一杯敬观众、一杯敬自己。”

电子烟花绽放在郑珊脑海，又是一年。

1979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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