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夜色下，营地里欢声笑语不断。

崔祈彦右手拿着一壶酒，左手端着酒杯，站起来高声说：“诸位，且先听我一言。”

众人马上停止说话，纷纷朝他看过来。

“这第一杯酒，我们应该先敬那些因瘟疫死去的老乡们。”崔祈彦将杯子里的酒尽数洒在地上。

其他人也肃然照做。

紧接着崔祈彦又给自己倒满酒杯。

“这第二杯酒，我们敬谢圣上，赐给我们今晚的酒菜。”

所有人都站起来朝着京城的方向行礼，而后喝下酒。

“这第三杯酒，我们敬太医和郎中们，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的今日。是他们控制住了瘟疫，救了大家的性命。”

几百双眼睛看向这边，陈院使开口道：“我等也该敬诸位，没有大家的配合，我们这场仗不会打得如此漂亮。”

“那我们就共饮此杯，敬我们自己！”崔祈彦仰头一饮而尽。

“敬自己——”

众人齐声说，声音蓬勃有力气势十足。

三杯酒过后，崔祈彦道：“大家今晚要尽兴，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接下来众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与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热闹的就像过年一样。

秀娘找过来，对董嘉芙说：“董姑娘，多谢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没有你，我恐怕早就心灰意冷跟着孩子去了。我不会喝酒，就以水代酒敬你。明日我就要回家乡了，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我会为你祈福，祝你长命百岁，万事顺遂。”

“谢谢你秀娘，希望你能早日与家人团聚，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想想你是多不容易活下来的，一定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回到家乡不知道她还会经历什么，董嘉芙只愿她能好好活着。

秀娘点头，“董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见过了那么多的生死，我不会轻生的。”

董嘉芙心中宽慰，喝了一点酒。

秀娘前脚刚走，陆司衡端着一碟肉过来。

“你这样喝酒会醉的，我亲手烤的羊肉，尝尝。”陆司衡将碟子放到她面前，在她身边坐下。

董嘉芙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很香，谢谢。”

“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虽然我们都在一个地方，每天能见面，但你每日从早忙到晚，我们都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

“是啊，瘟疫太可怕了。”

陆司衡转头看着她莹白的侧脸，轻笑道：“没想到你能坚持学了这么久的医术，还来到了这里，连陈院使都对你赞赏有加。经过这次，你就是一名真正的女医了，不过你不会真打算一直做下去吧？”

“有何不可？”董嘉芙与他对视。

“太累了，还有风险，何况你将来总会嫁人生子。”陆司衡说这话时看了眼在跟许参将等人喝酒的崔祈彦。

“我没想那么远，现在我只想过好当下。人在灾难面前太渺小也太脆弱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要现在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就够了。”董嘉芙又吃了一块羊肉。

陆司衡朗声一笑，“这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小娘子。”

“吃你的肉吧。”董嘉芙拿了一双筷子给他。

陆司衡愉悦地接过来，夹着羊肉塞了个满口香。

“你出来这么久，就留轻烟一个人在侯府？”

还别说，他烤的羊肉还挺好吃，董嘉芙边吃边问。

“有林钟在，而且轻烟人聪明，不会在周氏手上吃亏的。”

“轻烟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为了你进到侯府，你就没考虑过给她名分，将她留在身边？”

陆司衡咕咚一下咽下嘴里的肉，“你想什么呢，我们是知己。她现在帮我，日后我也会给她安排好去处，让她此生衣食无忧。”

又是知己，他是真不懂，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是这样想，轻烟姑娘可未必。一个女子为你做了这么多事，难道仅仅因为你们是知己？”

董嘉芙想起轻烟看陆司衡时的眼神，就算是在外人面前做戏，轻烟难道对陆司衡就一点爱慕之情都没有？

在别人都认为陆司衡是一个浪荡子的时候，轻烟却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两个人多年以来交往密切，应该是很容易动心的。

陆司衡眼神闪了闪，很快摆手道：“你不了解，轻烟是为了报答我当年对她搭救之恩，才帮我做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些话点到为止，董嘉芙只是替轻烟感到惋惜。

“来，喝酒。”陆司衡端起酒杯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

董嘉芙喝不惯，抿了一小口。

陆司衡刚去找董嘉芙时，崔祈彦就注意到了。此时见二人喝酒吃肉有说有笑，他已经没心思应付来敬他酒的人，跟其他人说了句话，从篝火旁拿了一只烤好的鸡，径直朝二人走去。

“聊什么呢，我来添个菜。”

在两人的注视下，崔祈彦怡然自若地坐到董嘉芙的另一边。

陆司衡了然一笑，“我跟嘉芙在说以前刚认识时候的事，崔世子确定要听吗？”

“尝尝这个。”崔祈彦撕下一条鸡腿给董嘉芙，“我没记错的话，你第一次见她，我也在场，有什么不能听的。”

鸡腿烤得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董嘉芙夹在中间默默啃着巴掌大的鸡腿，听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崔世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西域人的鞭子朝嘉芙打过来的时候，你可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你怎么不说是谁先挟持了她，躲在她身后当缩头乌龟。”崔祈彦从董嘉芙身后看着陆司衡凉凉道，“而且我挡下了西域人的那一鞭，没让她受伤。”

陆司衡也不甘示弱，“啧啧啧，说得跟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会让西域人伤到嘉芙。”

听着他一口一个“嘉芙”，崔祈彦忍不住咬牙，“是，西域人伤不到她，那晚让她受伤的人只有你。”

这一点陆司衡无法反驳，确实是他故意撞倒的董嘉芙。不过就算让他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去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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