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和冬忍看到锦千裳忽地倒在了桌子上，均是惊了一惊。

  “冬忍，送到城外最偏远的别苑，回头车马都给散了，吩咐别苑的丫头们，食物每天够吃就好，让表小姐好好在那休息一段时间。”卫颖淡淡地道。

  “是。”冬忍福了福便下去准备。

  “碧青，替我选一匹好马。”卫颖起身。

  “王妃，您这是……”碧青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王爷出征前可是千交代万嘱咐一定要好好保护王妃的。

  “出趟门，有些事情，想自己亲手去做。”卫颖眸色一动。

  “碧青和王妃一起去。”碧青走到卫颖前面，目光艾艾地看着她。

  卫颖看了看碧青，神色敛了敛，“碧青，你还是留在王府吧。此行，前途未知凶险异常。”

  “那碧青更加要跟在王妃身边！”碧青急了。

  王妃的安全，更甚于本王的安全，王妃的事情，更甚于本王的事情。

  王爷的谆谆教诲时刻牢记在心中，她怎么能让王妃自己一个人，越是危险，她越是不能置身事外。

  “碧青，我自己可以。”卫颖语气带了几分严肃。

  “王妃，即便您用命令的口气，碧青也只能……抗命了。”碧青执拗却又不容置喙的口气让卫颖微微惊了惊。

  她看了她片刻，她的眼神里是毫不退缩和一往无前，满溢固执和坚定使得她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的可爱。

  卫颖动了动双唇，只说了‘先用早上吧’这五个字。

  碧青欣喜的吃过早点，行装都还没准备好，便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卫颖。

  不待她反应过来，卫颖将一套男装递到她面前，“换上吧。”

  碧青点了点头。

  两个女人毕竟太引人注意了，男装确实是避人耳目的好法子。

  只是不知明艳动人英姿飒飒的王妃穿起男装，与王爷比起来竟也是毫不逊色。

  碧青在心中啧啧称赞了一回，也快手快脚地换好了衣服。

  “我已经与管家交待过了。”

  碧青正要去和管家说，卫颖起身已经往外走去，“我们一会从后门出发。”

  碧青赶忙大步流星地赶至马朋，将事先选好的两匹马牵到了离王府的后门。

  两人跃身上马，缰绳一勒马腹轻夹，骏马便带着她们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是的，卫颖要出城。

  她要杀一个人，寻一样东西。

  她要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西唐的废太子司徒烨，如今东月国壁前来和亲的壁归皇子。

  他在她心里，早就该死。

  先前之所以不杀他，只是时机还未到。后来不杀，是因为不能，或者说，是不合适。原先她本想着若是非得和亲的话，东月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如今两国已势同水火，想到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她更加是无论如何都让他受尽千般虐万般罪。

  她真的有千百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她是的真要让他生不如死然后绝望至死。

  她要寻一样东西，她这具身体的亡母，她现在的父亲的妻子，她如今兄长的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之一的《梦缘录》。

  她不关心它是否如秘传中的一样内含藏宝图，她只想将它寻回来，为那个爱怜这具尸体的主人的慈母，为那个疼惜宠爱借用着这具躯体的她的父亲和兄长。

  这是亡母的遗物，也是卫家的传家之宝，她不能，让它们在她的手中出什么岔子。

  一路走来，还没出城门，便听到大街上人们议论纷纷。

  有人讨论着战事，有人说着卫小将军请缨的事，也有人诧异于那壁归皇子死在了西唐额疆土之上。

  卫颖身下的马行进的速度减缓却没有停下来。她回头看了看太傅府的方向，嘴角微微勾了勾，随后勒了勒缰绳夹了夹马腹，继续前行。

  她是第二天，在城外数十公里的一处崇山峻岭林木葱郁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现壁归的尸体的。

  散发着腐朽味道的尸体上有好几处伤，不过唯一致命的是心口处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它和其他的伤痕明显不一样。

  是时间不一样。

  双目和双手上凌厉又利落的伤口依稀可以看出动手之人的功力之高和下手之狠辣，手臂上悠长削切口平滑顺延，真不知该夸刀具锋利还是下手之人的手艺高超。双腿间斑斑的血迹，在昭示着赤裸裸的残忍和毒辣，却也正是和她心中想做的一般无二。

  卫颖嘴角噙了一抹无情的冷笑，眉眼盈盈处却是蕴着和风细雨融融暖意，心中亦是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像蝴蝶的翅膀轻抚，像蜻蜓点水的款款。

  碧青自然是知道的，那日她清醒之后是看见被自家王爷半处理的壁归，只是，她没想到……

  她的目光在壁归两腿之间闪烁了一瞬慌忙别开了脸。

  真没想到王爷……

  可是，转念一想这才是王爷一向的行事风格，冷凛，狠辣。

  王妃，对他来说真的不一样。

  碧青看着眼前这个眉目间漾着几分温柔的女子。

  看到她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缓缓打开将其撒在了壁归的尸体上，那一刻她脸上的神情冷得让人不忍直视。

  开始有稀稀拉拉的蛇虫鼠蚁从杂草丛生的地方爬了出来，像是嗅到了属于它们的芬芳一般，贪婪地朝着她们所在的地方行进。

  碧青心下一惊，伸手就要拉卫颖上马，却被卫颖先她一步将她拉了上马，然后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儿便驰疾开来。

  惊慌中回头，但见卫颖已然驰骋在马背之上，迎着暮春还带着几分微寒的风，在四月的芳菲中如那光华璀璨骄阳。

  “碧青，接下来可能会很惊险，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卫颖的声音穿过猎猎的风声，落入碧青的耳中。

  “不管王妃去哪里，不论王妃做什么，碧青都跟着王妃！”

  碧青目光坚定。

  她不知她要去哪里，想做什么，可是，不管她去哪里做什么，她都毫不退缩。她领略过她的英姿，见识过她的手段，对她的钦佩之情却是有增无减。她不矫揉造作，她不装腔作势；她有勇有谋，她临危不乱；她敢作敢为，她爱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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