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祝大宝掏出一个泥娃娃，小手一挥，就把飞回的符纸贴在泥娃娃上，她把泥娃娃递给李夫人：“小捣蛋鬼感觉母亲不喜欢它，才闹腾的，没有恶意。”

  祝小宝星星眼。

  姐姐好厉害！

  见祝大宝递来的泥娃娃，李夫人脸都僵了。

  不能直接超度吗？

  为什么要给她？

  能不接吗？

  “小道长，这……”

  祝大宝声音奶声奶气：“你们不想要它，回家以后用香蜡供奉七天，然后找香火旺的寺庙把它放进去，你们的缘分就会断啦。”

  “还要供奉七天？”李夫人恳求，“有没有什么办法直接消灭它，带回家去……我们晚上睡都睡不好……”

  “有啊。”

  祝大宝点点头，对一脸喜色的李家人认真道，“它和小姐姐有缘，只是太调皮，太急了，如果它愿意乖乖等着，你们就是一家人啦。所以你们之间是有因果的，强行斩断有伤阴德。”

  祝小宝乖乖：“因果~”

  祝大宝又想了想，说的更具体：“其实也不严重，只是倒霉五六年，那我把它强行超度啦。”

  原本一动不动的泥娃娃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祝大宝小手拍拍它，符纸隐隐绽放出金光，泥娃娃乖乖地安静下来。

  祝大宝收起泥娃娃，正要走，李夫人突然握住她的手。

  李夫人僵着脸陪笑：“是我们不懂事，两位小道长，你放心把泥人交给我们，七天对吧，我们记住了。”

  祝大宝眨眨眼。

  大人的想法真善变。

  “好吧。”

  祝大宝把泥娃娃递给她。

  李夫人收的胆战心惊，不放心的追着祝大宝又问了几遍，确定有符纸镇着鬼娃娃不会跑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就是李小姐愁眉苦脸，躲在父亲身后离自己母亲老远。

  不出门就能积攒功德，大宝小宝眼睛弯弯。

  目送李侍郎一家人离开。

  本以为事情解决了，当天下午京兆尹又登门拜访，指名道姓要见小小道长。

  一大把年纪，在两个小孩子面前那叫一个卑微。

  “两位小道长，求求你们跟我走一趟吧，也不知道怎么了，京城最近时常发生怪事，寺庙的和尚除了念经都不顶用。你是有大本事在身上的，上回街上暴乱，全靠你们降服妖怪，这回的事非你们不可。”

  祝大宝和祝小宝对视一眼，非常清楚彼此心中的想法，乾坤袋里塞满了符箓，在京兆尹百般恳求下，停在一家红红绿绿的栏院前。

  祝大宝感应到鬼气，抬起小脑袋：“弟弟，这里好像很好玩。”

  祝小宝胖乎乎的脸蛋跟着仰起，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

  京兆尹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明明是为了正事，怎么心头这么良心不安呢？他可没有带坏小孩啊。

  没错！

  这家看上去花花绿绿，比一般酒楼都要好看的高楼，是京城有名的花楼，不过现在嘛，愁云惨淡，浓重的鬼气渗出，路过这里能感觉到一股凉意直往心头钻。

  怡红楼老鸨搬凳子坐在一旁，身边围了一些莺莺燕燕抹眼泪，她一见京兆尹来到，脸上蓦然一喜，随即注意到他身边的两个小萝卜。

  京兆尹身边怎么跟着两个乖小孩？

  还带来这种地方。

  虽然这段时间她被小孩子的嬉笑声和哭声吵的心烦意乱，但这两个小孩让人一见就喜欢。

  最关键的一点，她看京兆尹对他们的态度友好的不像话。

  难道……

  老鸨思维发散。

  是京兆尹收养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不猜测是京兆尹亲生的，原因有两点，看看京兆尹，再看看这两个可可爱爱的小孩，说出去也没人信，第二个嘛，京兆尹这么多年后院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他不行！

  要说她一个青楼老鸨怎么知道这个事，还是基于明天晚上客人来来往往，今天听一嘴，明天听一耳，也就知道个大概了。

  这可是一个大瓜。

  原本死气沉沉的老鸨瞬间恢复活力。

  “小小姐，小少爷好。”

  老鸨笑脸如花，“大人，你真的宠爱他们，走哪里都带上。不过老妈妈我多嘴一句，这里不太平，你也去见识过，全都是孩子的哭声，那叫一个邪性，要是一个不注意……”

  京兆尹前面还好好的，听到后面额头爆出青筋。

  祝大宝脆生生地开口：“这里也有小孩子吗，他们太会捣乱啦，你带我们进去，我们就是来抓鬼的。”

  复读机祝小宝：“抓鬼哒！”

  “啊？”

  老鸨眼睛瞪大。

  京兆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放尊重些！他们是将军府那两位道法高深的小小道长，本官好不容易将他们请来，就是为铲除此地祸害，你要再胡乱揣度，后续的事情你自个儿承担。”

  老鸨脖子一缩。

  谁知道啊？

  她是听说过小小道长的威名，可是她又没见过！京兆尹又一副供祖宗的样子，能怪她了？

  老鸨敢怒不敢言。

  而这时。

  大门紧闭的怡红楼内，突然传出孩子调皮的嬉闹声。

  “嘻嘻嘻——”

  祝大宝和祝小宝齐齐看向怡红楼：“哇……好嚣张啊，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鬼。”

  祝小宝握紧小拳头：“嚣张~嚣张！”

  老鸨缩在大宝小宝身后，样子看上去特别滑稽：“小道长大人，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半个月……呃，不是，就是从三天前开始，突然听见孩子打闹声，婴儿的哭声……不知道两位小道长能不能理解，我们是做晚上生意的……”

  京兆尹瞪了她一眼，示意不用将工作说的太具体。

  老鸨将话咽下，直奔主题。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哪个客人带着自己的小孩，或者是隔壁其他地方有小孩跑进来了，派人去找，没找到，结果有些客人第二天早上头发都没了！其实这还算好的，有些变得浑浑噩噩，像失了魂，有些就更绝了，当天开始发做高烧，现在都没退下去。”

  “起初我们没放在心上，哪知道一天比一天邪性，昨天晚上接连死了三个人，那叫一个惨。一个躺在床上，肚子被破开一条大口，一个爬上阁楼，摔的四分五裂，还有一个——”

  “咳咳咳！”

  京兆尹打断她。

  “说重点，你说那些干什么！”

  “说的很仔细啊，你继续说。”祝大宝一脸兴奋的看着老鸨。

  下饭，爱听。

  老鸨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小脸，沉默了。

  ——

  将军府。

  阿祝在外面逛了一圈，眉飞色舞的回到自己院子，刚躺下就听甘草说：“七小姐和八小姐来了。”

  阿祝抬头望去，祝宛岚和祝宛瑶一前一后的走来。

  祝宛岚脸上扬起虚假的笑：“五姐姐今天可真好看，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以带回家让祖母他们把关，私相授受……五姐姐你别是离家太久，都忘了将军府是什么样的了。”

  阿祝好看的眉头皱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你该不会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怕你爹和家里人不同意才来说这些吧。你这么小一个人，是怎么塞下这么大的心眼的？有喜欢的人就赶紧去，跟我说什么说。”

  “你——”

  祝宛岚脸红耳赤，是羞的，更是气的！

  “五姐姐，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你不一样，你可是……”被野男人搞大肚子，连孩子都有两个了。

  亏得有脸留在将军府。

  要是她的话，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阿祝没听懂她的话外之音，反而昂首挺胸道：“我们是不一样啊，我聪明厉害又漂亮，比你长得美！”

  祝宛岚看着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反驳的话梗在喉咙，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出今天来的重点：“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京城有一个庙会，你看你，最近总被脏东西缠上，驱驱邪。”

  阿祝讨厌道士，同样也讨厌和尚。

  “你身上才有脏东西，你全家身上都有脏东西。”阿祝一脸嫌弃，“我看你们才需要驱邪，身上一股讨厌的味道，马上滚，站在这里完全是脏我的院子。”

  沉默许久的祝宛瑶道：“我们也是为你好……五姐姐，大师很厉害……你前几天，都把妖怪招到将军府了……你不要这样。”

  阿祝：“哪样？我哪样了？你们不来找事，我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妖怪刚出来的时候你们干嘛，现在你们知道她不伤人命，不会伤你们了，你们现在出来跳脚了。”

  阿祝直接把手里的核桃捏碎。

  “桃花！”

  她一喊，原本安安静静待在她头上当发簪的桃花妖出现，眼里燃烧着怒火。

  “你们怎么可以欺负我的仙女！”桃花妖受不了这个气：“罪不可赦！”

  祝宛瑶和祝宛岚被突然冒出的桃花妖吓了一大跳。

  她们抱有一丝侥幸，桃花妖不能拿她们怎么办，结果下一秒就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如同提线木偶被扯出阿祝的院子。

  祝宛岚张口想求救，才发现发不出声音，在惊恐的目光下，她们径直走向观赏湖，拼命摇晃脑袋，身体却视死如归的跳下去。

  “七小姐，八小姐疯了！跳水了！”

  “救……救命！”

  路过的下人眼神呆滞，直到两位千金在水里挣扎，猛然回过神，大声呼喊救人，成功的把半个府上的人都吸引过来。

  桃花妖得意洋洋：“去洗洗嘴吧你们，臭的要死！”

  莫莺莺在前往找阿祝的路上，刚好撞见这出闹剧，她一脸疑惑，确定七小姐和八小姐没事，只是有些受惊，她去到阿祝房里得知事情的缘由。

  “她们活该。”

  莫莺莺简直不知道该跟她这两个小姑子说什么，怎么一天到晚的过来找事：“就是不知道三叔那里，会不会生气。”

  阿柱不理解：“他生气关我什么事？”

  想想也是，错不在她。

  莫莺莺将这件事按下，打算等丈夫回来后，跟他说说。

  “五妹，虽然她们很过分，但京城的庙会还是不错的。庙里的和尚还是有些本事，我之前去求了一个安神符，感觉很不错。”

  “不去不去。”

  阿祝回答的十分果断，和尚和道士一样讨厌，待在那种地方，全身不舒服，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

  另一端，怡红楼。

  大宝和小宝听老鸨哭诉半天，总算理清楚事情经过缘由。

  不是三天前，是半个月前。

  大致就是半个月前，她们楼里有个姑娘被薄情书生哄骗，骗身骗心还骗钱，肚子都闹大了。

  现在书生不见了，那姑娘哭的死去活来。

  可是孩子的事不能不解决。

  老鸨一合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姑娘把孩子拿掉。

  孩子拿掉之后，姑娘就开始神情恍惚，总是说听见婴儿的哭声，她们都以为她受的刺激太大，缓过来就好了。

  哪知道这一缓，缓到她们都能听见婴儿的哭声。

  从三天前开始，屋顶有小孩子跑动，楼下有小孩子打了，墙上都能看见婴儿爬过的痕迹。

  原先发疯的姑娘更是失踪，连人都见不到了。

  老鸨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种倒霉事都落到我头上，手底下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天真，不喝避子药，孩子总不可能在青楼长大，送到育婴堂还不是天各一方，不知道自己孩子在哪里受欺负，我也是为她们好……”

  老鸨满腹苦水，大吐特吐，京兆尹听得头大。

  祝大宝和祝小宝连连点头，听得心中也愤怒起来：“老妈妈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解决它们。”

  老鸨别提有多感动了。

  不过老妈妈？

  她老吗？

  也不吧，她就只有三十来岁！不是都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

  祝大宝和祝小宝推开怡红楼紧闭的大门，迎面一阵冷风吹来，依稀可见几个鬼娃娃跑过。

  “嘿嘿嘿……”

  祝大宝和祝小宝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孩，走进鬼窟，就像羊入狼口，无数阴寒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跟我们玩……来跟我们玩……”空灵飘忽的声音四面八方涌来，让人摸不清方位。

  祝大宝笑容甜甜：“可以啊，你们出来，我们一起玩儿。”

  呆呆萌萌祝小宝：“一起玩~”

  话音落，面前的场景一变，风声呼啸，枯叶满地，一片残破景象，十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噔噔噔跑来，无形之间围成一个圈。

  大宝小宝被团团围住，光屁股的小孩们看着纯真可爱，眼底却满是怨毒，怀着对人世最深的恨意：“来玩捉迷藏。”

  “嘻嘻嘻，我们来捉你们。”

  “你们要躲好哦。”

  “开始啦，我数到十就开始。”

  ……

  鬼小孩们你一言我一语，笑嘻嘻的望着他们，这大宝小宝好可爱，他们一定要抓住他们的灵魂。

  然后一片一片的撕碎！

  祝大宝假装一脸天真：“不好不好，没意思，我和弟弟要当鬼，我们来抓你们，你们快点躲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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