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急着治病吗，先把钱拿回来治好，将来再还他们。”陈大珍给出建议。

  孙平方咬牙切齿，朝空中挥舞出拳头，“我不要他们家的臭钱！如果当初不是他们在背后搞事，我现在自己在厂里领工资，还需要借钱！”

  陈大珍没话说，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地。

  也是。

  半天想出来这么个安慰人的理由。

  “一时半会儿生不下儿子也行，那谁，那谁，对对对！孙老憨和他媳妇等了十年生下大光，前些年不还有人说他俩生不了孩子，你们不一样，已经有大梅子，没人敢乱说，等个一两年把儿子生下来就圆满了。”

  陈大珍看一眼屋里，靠近了小声的说：“劝你媳妇儿多学点孙老憨媳妇，人送礼都给我们家送一包糖，心肠好，多做善事才会积德。”

  孙平方完全不放在心上，“大梅子妈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妈，你不能老听外面的人乱说。”

  “啧。”陈大珍闭上嘴。

  她踢一脚地上的土，“你说这叫什么事，你爸肯定藏了不少钱只见进没见出的，前几天好大口气，说你们都不住家里了让交养老费，我呸！老不死的东西，一天到晚琢磨些害人的玩意儿。”

  几十年夫妻感情搓磨成这样子。

  陈大珍对孙发亮一直以来毫无作为的态度十分心寒。

  连上次大梅子妈去医院看病，费用都得陈舅爷垫付。

  如果不是他把持着家里全部的钱，分文不出，也不会因为在次次急着用钱的时候问陈舅爷借，害得大家在陈舅婆面前有理也变无理。

  孙平方：“妈，那说到底是我爸，把我们养到大成人，他手里的钱就算了，谁不知道那是他的命根子，别把这个家搅和散，我是一丁点不指望他能出钱。”

  有点自知之明，晓得铁公鸡不会拔毛。

  陈大珍在安慰自己，“甭管怎么折腾，等他死了这些钱最后还是归你们几兄弟分，我心里也算是有个指望。”

  转头找起大梅子的身影。

  “你们两个人跑城里，把孩子留在家，你爸不答应喊着要断绝关系。要不你让大梅子妈一块回去，你留下一天能挣一块多，一个月寄三五块钱回去给他，他一定说不出话，而且肯定比现在的花销少。”

  钱快快攒起来，过不久就能抱大孙子。

  孙平方猛的摇头，这不行！

  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人人都想欺负一下，她多善良一个人。

  “妈！我死都要跟大梅子妈死一块！她回去，我也不在这破地方待着！”

  “那行吧，你们……”

  蒋婷婷趴在窗户上偷听，随着陈大珍情绪稳定下来，声音变小后她也听不到什么。

  “你大哥和小宝现在你大嫂那边，今天早上到……日子好过，不用上工分，自己干多少挣多少，虽然你爸没那个打算，但我还是想着把老四喊回家帮忙，他那学徒也不晓得干到哪了，连信都没有半封回来。据说外面开始实行分产到户，保不准枣儿沟什么时候……”

  蒋婷婷眼神中，绿光一道接着一道。

  小宝！

  竟然还活着！

  你林云云的病秧子凭什么比我宝贝儿子活的久！

  心里的怨气一股接着一股往上冒。

  “大梅子，你过来。”看见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大梅子，蒋婷婷脸上升起一抹坏笑。

  大梅子摸着袖子里的糖，开心的向她走来。

  蒋婷婷一把将她拉到床边，捏着下巴，抬起，语气阴沉沉道：“妈问你，在你大伯家见没见到小宝？还是以前那副活不久的样子不？”

  手上的指甲重重掐着孩子的小胳膊。

  大梅子害怕的摇头。

  “蠢货！长了个猪脑袋有什么用！”蒋婷婷气得把手里的胳膊甩开。

  没等她再次发起攻势，孙平方已经哼着小曲从外面进来，直奔家里放米粮的地方而去。

  蒋婷婷一惊，这些东西孙平方都不过问，她偷偷塞了好些给娘家小妹，不会是……老婆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孙平方蹲在地上，往纸盒子里装了十来个鸡蛋，因为是在菜市场当搬菜工，所以能便宜的买到各种新鲜的食材。

  他觉得这些鸡蛋送过去，大哥和小侄子一定会喜欢。

  大梅子妈就很喜欢，一天要吃上两个鸡蛋。

  孙平方把装好鸡蛋的纸盒子放到桌上，高兴着，“把这些鸡蛋送过去，就算之后爸在大哥面前说我坏话，我大哥也不会信了他！”

  蒋婷婷心疼的看了一眼鸡蛋，马上拉开视线，挪到窗户上假装无意的说道：“大哥回来了呀，那小宝一个人扔在上面吗？小宝身体不行，万一遇到点事可不就糟糕。”

  孙平方笑着否定她，“我大哥比林家娘们有本事多得多，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三个小孩，刚才妈在外面说了，小宝现在结结实实，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看都不用过上一段时间，这次回来把小宝留下也可以，把小娃娃送回来，我大哥在上边带两个大的，省时又省力。”

  心里在替自己亲大哥开心，孙平方对林云云的一部分不满意来源于此，毕竟一个女人孩子带不好，那还有什么价值。

  在孙平方这个大老粗眼中，是这么想。

  蒋婷婷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揪着床单，丫的算你命大，第一次，第二次……都多少次还没把你毒死！

  没死又怎么样，去给我宝贝儿子陪葬！

  蒋婷婷笑里藏刀，喊了一声还在往里塞鸡蛋的孙平方，“你拿那么多过去算什么事，小宝现在吃不了，最后还不是到她的嘴里，看她白吃白喝家里东西我就来气，老二，别忘了林家娘们怎么对我的！”

  “这都是你在菜市场挣的辛苦钱，我不同意！”

  孙平方心里一暖，果然还是大梅子妈挂记着他，慢慢停下捡鸡蛋的手，“我不多给……”

  还没说完，院子里传来陈大珍的呼喊：“老二，你家这锅怎么用？火柴又放哪去？油盐酱醋呢？盐都没有！”

  看着老二落魄的样子，她想帮忙做顿饭，给从外面干活回来的儿子填饱肚子。

  进厨房一看，邋遢过五十岁单身汉的茅厕。

  陈大珍打包票，蒋婷婷这段时间里一定没进过厨房！

  灶台上各种东西乱堆乱放。

  吃过的没用完的，全都一股脑塞在厨房里。

  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简单进行了清理，不想，在这里生火是个麻烦事儿！

  陈大珍弄不来城里破破烂烂的炉子。

  “诶！我这就来！”孙平方应道，推开前面的纸盒子快步离开。

  蒋婷婷坐在床上，看着纸盒子里的鸡蛋，脑子里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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