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念在汹涌。

    但却是带着残暴与死亡。

    在陈然眼前，这些不是佛，而是彻头彻尾的魔！

    他们为了强大，不择手段，涂炭生灵！

    这是古老慈悲的佛，绝不会做的事情。

    陈然看着超脱之炉中宣泄而下的血腥力量，眼中满是沧桑。

    大道多是寂寥。

    陈然此刻内心充满孤独。

    不仅因他此刻大道的成就，更因这世间大道的冰冷。

    死亡与长生。

    让人痛恨，让人渴望。

    “两百年时间的蹉跎，看到的却是人世间的痛苦。生命何其悲凉，何其脆弱……”

    陈然缓步走向蜕变的空藏。

    “但，出生在这世间，不就是为了寻找美好，追求生命的意义？”

    陈然在空藏千丈处停住。

    “不懂生命之可贵，你活着还有何意义？”陈然问空藏。

    “我佛永生，众生才能超脱……”空藏冷漠开口，眼眸却是狂热。

    他要成佛了。

    超脱之炉的力量已是在汇聚。

    他感觉到了肉身的蜕变，即将成为佛祖！

    “只是你一个人的超脱。而且…只是虚妄。”陈然冷冷看着他。

    “我会指引你走向极乐！”空藏一脸淡漠，带着不屑！

    “你觉得成为佛祖就能度我？”陈然问。

    “自然。”

    “那我帮你。”陈然开口，右手在空藏有些发愣的注视下一挥。

    “轰！”

    超脱之炉的力量席卷，竟是以肉眼可见的力量炼化，而后轰然涌入空藏的身体。

    “砰！”

    空藏只觉如遭雷击。

    一念成佛！

    他懵了下。

    这…这是干什么？

    难道…陈然是朋友？

    这个念头在空藏脑海都是一闪而过。

    但下一刻，空藏狂喜，脸上的庄重慈悲再也绷不住，喜形于色。

    “哈哈哈，我成祖了，我终于成祖了！”

    他大叫。

    随后，他看向陈然，精光熠熠。

    “我不知你为何如此做，但我要谢谢你。”

    “你可以动手了。”陈然道。

    “如你所愿……”空藏大笑，万恶之地都是震颤，恐怖的力量瞬间席卷陈然，将其掩盖。

    陈然负手站着，没有动弹分毫。

    “狂妄！”空藏冷哼。

    他看出陈然强大，所以没有丝毫留手，完全是将此刻最强的力量施展了出来。

    看着淹没在雄浑佛道洪流下的陈然，他冷笑连连。

    不过下一刻，他脸色一僵。

    其中…传出了陈然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最强力量么？”陈然清冷，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

    “什么？”空藏一震，本能的想将身上力量宣泄出去。

    但……

    “轰”的一声，陈然四周力量彻底泯灭，不染丝毫尘埃。

    空藏瞳孔剧烈收缩。

    因为…陈然的衣角都未破碎一丝。

    “怎么可能……”

    空藏有了退意。

    “想跑？”陈然冷笑：“你不是要度我么？”

    “你到底是谁！”空藏冷喝。

    “你不必要知道。”

    陈然一步踏出。

    “接下来，该我动手了。”

    陈然眼眸沧桑。

    两百年岁月，他皆在平凡苦难中渡过。

    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变化。

    此刻他体内原道之力汹涌，体内的很多力量都是融入了原道。

    开天之力，初始之力……

    独有混沌之力还没有和原道相融。

    此刻的陈然，早已超脱众生之上。

    “轰！”

    陈然身周开天至宝和初始之地出现。

    在空藏惊骇欲绝的注视下，直接将其笼罩，而后狠狠镇压下去。

    “啊！”

    惊恐的惨叫回荡。

    空藏绝望的发现，自己竟是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强，我都成为佛祖了啊！”

    空藏在内心大吼着。

    而嘴上，则是发出求饶。

    一切的尊严，淡定，威仪，在死亡面前荡然无存。

    他的佛，是虚假的！

    他以前…也只不过是这诸天万界中修行的一员。

    “前辈，饶命，饶命啊，我愿意臣服……”他惨叫哀求。

    陈然神色淡漠。

    以佛之名，行无道之事。

    这等虚伪，更是让陈然看不惯。

    “下辈子，行善积德，做一个真正的佛。”陈然低语，挥手间佛祖寂灭。

    这位万恶之地的主宰…烟消云散。

    八方佛修毛骨悚然。

    但很快他们其中绝大部分人身子颤抖。

    他们茫然抬手，惊恐的发现竟是如烟云在飘散。

    “不…不……”

    凄惨的大叫回荡八方。

    陈然则是望向了远方。

    生命可贵。

    但若这生命染了黑暗，那便死不足惜。

    “天祖，我找到答案了。可未来如何，我看不到。”

    陈然低语，眼眸带着坚毅。

    “原来…纪元如此可怕，不可逆……”

    ……

    菩提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和尚了。

    他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

    因一生虔诚于佛，他善待一切，一生更是连虫蚁都未伤害一只。

    可在菩提眼中，自己还没有做好。

    因这世间，依旧疾苦。

    而这万佛区域，更是在璀璨的信仰下，滋生着无数邪恶。

    菩提想过反抗。

    但…力量终归太过弱小，单薄。

    他迷茫了许多年。

    他沉沦了很久很久。

    但最终，一切都归于平寂。

    他…只能努力的活着，善待身边的一切。

    世人多愚昧，信仰多暴力。

    菩提过的并不好。

    但这并不是她背弃佛的理由。

    他有他的坚守，也有他的执念。

    他知道在这伪佛当道的世界，他更需要坚守住本我。

    生命是脆弱的，但也是璀璨的。

    菩提不想自己的道，沾染上半分罪恶。

    他已经在万恶之地许多年了，衣裳破烂。

    他独自一人活着，帮助了很多很多人。

    他信仰着佛，却与很多人格格不入。

    他就如一个乞丐，被很多人唾弃着。

    可他，甘之如饴。

    活着…总需要有意义。

    而拯救，便是他活着的意义。

    这一日，他遇到了一个年轻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长相年轻，但眼神沧桑的男子。

    “施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菩提轻声问，尽管他不觉得眼前的男子需要他的帮助。

    “你后悔这般活着么？”男子问。

    他，是陈然。

    “什么是后悔？”菩提哑然失笑。

    他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有很多后悔，但绝不会后悔自己选择的道路。

    “你帮助了众生，但众生却不念你的好。如此…帮了又有何意义？”陈然再问。

    “施主，这对于我而言有意义便可。”菩提一笑：“我帮了众生，心中平静，开心就行，何须他们念我的好。其实，我也很自私的。”

    陈然沉默。

    随即，他莫名道：“不准备与我一见么？”

    菩提一怔。

    但下一刻，他还来不及多想，眼眸便是一阵颤动，竟是黯淡无光下去。

    不过很快，他双眸就是换了抹色彩，变得苍茫古老起来。

    菩提…好似换了个人。

    “为何帮我？”陈然问。

    眼前这人并不是菩提，而是菩提身上寄居的一道意念！

    而这道意念陈然遇到过，正是之前瘸腿的老乞丐。

    陈然也正是因为他，才沉沦于这片天地，明悟自身的追寻。

    陈然不懂这老乞丐为何帮他。

    因为他们本该在不同的阵营。

    老乞丐…并不是这个纪元的生灵，而是史前纪元的！

    在陈然看来，天道已是掌控史前纪元。

    那里的强者…应该皆在天道麾下。

    纪元的不同，文化的碰撞，无疑是无关善恶好坏的。

    “史前纪元…也不是所有生灵都崇尚天道，要毁灭这个纪元。”老乞丐一笑。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就像你们这个纪元一样，有为了超脱不择手段，有为了永恒不顾一切，但也有太多放下自己的坚持，为苍生，为世间做付出一切的人。”

    “纪元的毁灭，让世间苍生充满了恐惧与丑陋。”

    “我们无力改变，史前纪元的破灭，我们这一类人基本死绝。”

    “当年我们便算准下一个纪元或许会有改变，所以我来了。”

    “我们希望…纪元的轮转停下，这对众生，对一切，都太残忍了。”

    老乞丐眼眸沧桑，带着些许孤寂与悲伤。

    这不是他的年代，他熟悉的人也都离去。

    这里…已不是他熟悉的土地与故乡。

    举世孤寂的感觉，让他也难免悲伤。

    但他，还是来了，努力活到现在。

    “天道的出现，是我们措手不及的。但这，或许就是苍生与世间所需要经历的。”

    “在当年，我们也看到了你，看到了在你身上蕴藏的希望。”

    “我们准备离开天道世界。”

    “但天道…发现了我们。”

    “此事无果，最后也只有我逃了出来。”

    老乞丐诉说着。

    他眼中的沧桑更浓。

    “天道…要来了么？”陈然沉默许久，问。

    “很快，很快了……”

    这一日。

    陈然和老乞丐聊了很久。

    关于史前纪元，关于纪元的存在，也关于未来。

    最后，老乞丐道：“众生无果，大道无情。天道或许能超脱纪元，但那只是他一个的超脱，于世间，与苍生，于下一个纪元皆是苦难。天道超脱永恒了，众生再难挣脱纪元之苦。陈然，这一战请拼尽一切，我们…已经输不起了。”

    老乞丐眼眸黯淡，重归于寂。

    他只是一道意念，无法长久的存在于世间。

    他，只能藏在菩提纯粹强大的信仰，信念之中。

    菩提回神，有些恍惚。

    “我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救一人，救苍生，皆是大慈悲。望你能拯救万佛区域苍生。”陈然低语，不理发怔的菩提，悄然离去。

    天道一战。

    他不想输，也输不起！

    陈然走在万恶之地。

    有清风徐来。

    吹过陈然发丝，拂过陈然面庞……

    清风不知从何而来，不曾吹散世间的阴霾，只是吹动了陈然的衣角，很久很久……

    他希望，天地清风不灭，吹过一纪元又一纪元，带着人间的美好，吹向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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