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盛灿烂的丁香花树下，掩映着前礼部尚书的府邸。

    陆夭的父亲虽然不再居官，但宅子却是自己置办的产业，所以全家还一直住在那里。

    这胡同有老牌勋贵，也有新晋官吏，倒也热闹。

    薛二夫人带着薛云茹，到了门上打发婆子传话求见，府里的人虽觉得意外，但听说是薛家人，还是去通报，果真没多会儿里面就发话有请。

    薛二夫人一路跟着仆妇往里走，留神观察着周围。只见院子收拾得十分规整，绕过一处影壁，两侧厢房玲珑，几株芭蕉亭亭植在院子里，东面紧锁着，从缝隙里隐约看见里面极其精致，还扎着一架秋千。

    她心底愈发满意，已经开始盘算女儿嫁过来要怎么改造房子了。

    殊不知，那是陆夭回娘家住的闺房。

    母女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前厅。

    陆夫人对陆夭和薛家的龃龉不是特别清楚，陆上元回来也没多说什么，但因为薛夫人栽赃陆夭一案，她本能对薛家印象不佳，不过薛爵爷既然能休妻，可见对宁王府还是看重的。

    来者是客，陆夫人不欲给宁王妃结梁子，于是耐着性子接待。

    “薛夫人登门，不知有何指教？”

    薛二夫人认真打量这位日后有可能成为亲家的夫人，不过三十七八，看上去人很精干，打扮得也利索。发髻梳得锃亮，苍蝇停上去都要打滑，都说她是贵妾扶正，确实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虽不常笑，眉眼间自有一段风流韵致，且有一股子书卷气。

    母亲相貌如此，可见儿子也不会差。

    想到这里，薛二夫人脸上笑容愈发真挚。

    “指教不敢当，实在是仰慕夫人已久，能把王妃教导得这么好，着实令人佩服。王妃在薛府也经常提及娘家种种好处，想来都是夫人的功劳。”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陆夫人心下愈发疑惑。

    她说了这些，无非想证明她们跟大房不是一伙的。陆夫人料准了，她们这回登门必有目的，为了套出话来少不得虚与委蛇。

    “王妃不是我教养长大的，是这孩子自己品行好。”见薛二夫人听住了，于是又道，“王妃回来的时候倒是隐约听说，二房舅母明事理些。”

    薛二夫人闻言，简直撞到了心坎儿上。

    “哎呀，王妃真是抬爱了，不过我们娘俩儿倒真是有些投缘似的，只是碍于之前大房把持，才不得亲近。”薛二夫人言罢，冲陆夫人笑道，“您不知道，我们二房在老太君面前总不得脸，事事要被压一头。原来的大房太太仗着出身不错，又当家，没少给王妃使绊子，咱们看在眼里虽不平，也只好背后叫屈。现在好了，她被休回家，还被流放，没了后顾之忧，咱们可以和王妃好好亲厚亲厚了。”

    陆夫人听她越说越不像，干脆开门见山。

    “二夫人不妨直接说明来意。”

    薛二夫人讪讪笑了笑，清清嗓子。

    “也没有什么来意，就是走动走动，亲戚之间，本来也是走动出来的。”说着，她四下张望了下，“听闻府上还有位公子，在大理寺就职，也是一表人才。”

    陆夫人猜测她似乎有保媒的嫌疑，但瞥了眼旁边的薛云茹，又觉不像，哪有给人牵线还带着自家女儿的？

    因为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所以瞧了薛二夫人一眼，没敢接茬儿。

    被瞧的人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今日上门着实有些唐突，于是换了一副面孔，又道。

    “今日贸然登门，其实还有件事要跟夫人说，有关王妃怀孕。”她沉吟片刻，露出犹豫之态，“只是这件事事关薛府，还望夫人能保密，否则我在薛府很难抬头。”

    她这话让陆夫人的心不由自主提起来，陆夭腹中这两个孩子是她心心念念的外孙，虽然不是亲生，但那是陆家上下的希望。

    于是有些着急，但表面又不能显露。

    “二夫人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不利王妃的事，还请告知，陆府上下不胜感激。”

    薛二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刻压低声音道。

    “薛府曾经给王妃送给一个奶娘，那人的底细我清楚，丈夫是赌场的常客，欠了一屁股债。”说到这里，二夫人故意压低声音，“偏生王妃对她特别信任，我怕到时候临近生产的时候，她做出什么不利于王妃的举动。”

    陆夫人听到提到奶娘，登时犹豫起来，此前她也曾提醒过宁王，让他务必注意这个人。

    可从目前薛二夫人告密的情况来看，似乎并未如此。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如果这是薛老太君的打算，二夫人为何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通风报信？

    她眼神落在始终未发一言的薛云茹身上，再联系之前二夫人询问自家儿子的鬼祟，忽然茅塞顿开，原来她是这个打算。

    想通了这点，她心下有了底。

    二夫人告完了密，其实还是有些后怕的，她清清嗓子道。

    “今日冒这个险，着实也是不得已，王妃对我们二房从来都是以礼相待，所以拼着得罪老太君，也要说句实话。只是我们也不可能撇清这层关系，万一若是老太君发现了，还得宁王妃……”

    言下之意明白得很了，既然冒了这么大风险，自然也要谋些合理的回报。陆夫人也不傻，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就听薛二夫人又补充道。

    “夫人放心，王妃怀孕这段期间，但凡老太君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一定盯着点儿，随时来通风报信。”

    陆夫人整肃了脸色。

    “二夫人图什么呢？”

    既然对方打开天窗开始说亮话，薛二夫人也不客气。

    “听说贵府公子尚未婚娶，不如做个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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