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圣前 她给自己投毒
宁王神色坦然摇头。
“五年前王爷收复边塞,班师回朝,我随家父在庆功宴上……很是仰慕宁王风采。”
陆夭脸上浮现出如梦似幻的神情,是少女怀春才会有的甜蜜。
宁王闻言露出自嘲的笑容。
那一年他尚未受伤,春风得意翩翩少年,多少贵女趋之若鹜,心悦他不足为奇。
可如今他腿残身废,单凭昔日一面之缘就舍弃太子而嫁他,这理由似乎仍然不够说服力。
陆夭没有察觉宁王情绪的变化,一直提着的心堪堪落地,劈天盖地的困意随即袭来,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全身心放松。
结果她就在宁王府的房顶上,倚着宁王睡着了。
陆夭次日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新房了,可喜床另一侧却没有睡过的痕迹。
按祖制,王室结亲,次日都要进宫谢恩。虽然时间尚早,她还是急急下床。
宁王派了送聘礼那位嬷嬷来伺候她起居,嬷嬷边伺候她梳洗边笑道。
“昨日是王爷将王妃抱进来的,这么多年,老奴还没见他对哪位姑娘这么上心。”
陆夭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但她还是郑重点点头。
“所以合该我嫁给王爷。”
这下轮到嬷嬷诧异了,她见过的宫妃贵女也不算少,这么直白的倒是头一次见。
陆夭梳洗很快,待从内室出来时,宁王已经负手而立等在饭厅了。
宫中规矩多,早膳不宜过丰,免得到时候要找地方如厕,未免不雅。
陆夭也没有要吃的打算,她从荷包拈了一块糕入口,算是填肚子,随即径直走到宁王身边。
虽是大婚,但因着出了替嫁的篓子,陆夭并未有过多装扮。
一袭妃色广袖团花宫裙,配着代表仍是在室女的单螺髻,十分耐人寻味。
宁王见此装扮不由流露出两分赞赏神色,这是个拎得清的。
于是那句“谨言慎行”的叮嘱临到嘴边又改了词儿。
“不必紧张,一切有我。”
陆夭惊异于他的体贴。
“有王爷在,我本来也不紧张。”
嬷嬷再度被刚过门王妃过于直白的言辞震撼。
但见二人并肩而立,宛若金童玉女,心里又多了几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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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对陆夭而言不陌生,上辈子她跟宁王不亲密,几乎大半时间都耗在皇宫里。
一路分花拂柳,但见太子迎面而来,背后还跟着位面戴纱巾的女子,似乎是陆仁嘉。
瞧见陆夭,太子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疾走两步上前,却被宁王不动声色将人挡在身前。
“还没恭喜太子新婚大吉。”宁王好整以暇地笑,眼里一派真诚。
“皇叔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不信,媳妇都娶错了,你没发现!”
“太子怕是宿醉未醒,怎么连自己的太子妃都认不清了。”
“太子便是清醒,大抵也认不出。”陆夭唇角弯出一抹促狭的笑,小声在宁王耳畔道,“临上轿前,我送了太子妃点小礼物。”
宁王抬眼望去,可以很清楚地陆仁嘉轻纱下隐隐透出可怖的红疹,有的甚至还渗着脓。
宁王饶有兴味看了陆夭一眼:“王妃谦虚,这礼物着实算不得小。”
当然不小。
她在那盒子香料里可是下足了药,没有个三五日,陆仁嘉脸上的疹子断不会消褪。
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状极亲密,倒把太子晾在一旁,那本来应该是他媳妇儿!
太子咬牙进了奉贤殿。
启献帝是个伪善的主儿,表面宽厚内心狭隘,所以宫人多谨慎,而今天这种谨慎显然变本加厉了。
上座是面无表情的启献帝,皇后坐在侧首,看得出二人情绪均不佳。
陆夭进殿便跪下,她雪肤玉貌,再加上态度谦卑,看着便比面纱遮脸的陆仁嘉讨喜许多。
“谁能给朕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弟也想问问,为何御赐的新妇换了人。”
宁王站在旁边,一派兴师问罪的受害者姿态,显然并没有跪的打算。
启献帝不好拿同为苦主的弟弟做筏子,于是将矛头对准当事人。
“朕记得朕下旨,长女嫁宁王,次女许太子。”他眼神扫过陆家二女,“陆家是公然违拗,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陆仁嘉被帝王威严吓得磕头如捣蒜,支支吾吾说不出半个字。
陆夭不卑不亢抬头:“臣女只知听嫡母安排,大婚当日,随宫里掌事嬷嬷行事,其余一概不知。”
陆仁嘉听闻忙跟着附和:“臣女也不知。”
启献帝被堵得哑口无言,宫中掌事嬷嬷是他让皇后亲自选的人。
事发后也再三确认过并无纰漏,可陆夭就是莫名其妙被抬到了宁王府,而陆仁嘉则鬼使神差出现在太子寝宫。
如今生米已成熟饭,启献帝瞥一眼天壤之别的两位陆家女儿,心中郁结更深。
本想着给宁王使绊子,没想到却给他送了个天大的助力。
一旁太子显然管不了这么多,心心念念好几年的美人儿没到手,反倒娶回来个母夜叉。
“儿臣认为,追究责任是其次,当务之急还是把她二人换回来。”
一语既出,满室皆惊。
姑且不论民间都罕有出嫁退货的例子,况且洞房花烛夜已过,再把新娘换回来,有悖伦常。
启献帝被太子不过脑子的言语搞得火起,伸手将案上摆设悉数扫落在地。
“胡说八道!”
孰料平日在皇帝面前怯懦的太子这次却出奇勇敢,他嫌恶地看一眼身边的陆仁嘉。
“儿臣昨夜大醉,压根没与陆氏女同房,父皇不信,让嬷嬷验身便知。”
陆仁嘉不可置信睁大双眼,对于恪守礼节的名门贵女而言,这无疑于按在地上打脸,她当时就急了,上前抓住太子衣袖。
“太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已经是你过门的妻子了啊!”
太子像甩垃圾一样把她甩掉。
“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哪有我皇家威仪!别影响皇室血统了!”
帝后因这句“皇室血统”对视一眼,觉得遗传着实重要。
启献帝不好开口,于是给皇后使眼色。皇后清清嗓子,看向陆夭。
“此事虽荒谬,但本宫想问问陆二小姐的意见,是不是愿意换回来。毕竟,你也算受害人。”
这话蹊跷,同为皇室后裔,怎地误嫁给宁王便成了受害人?
陆夭心底冷冷一笑,表面却做出惶恐的样子。
“臣女只知拜堂合卺便是成了大礼,家父是礼部尚书,为人儿女断不敢有违礼之举。”
皇后被噎的无言。
太子此时再顾不得许多,死死盯着陆夭,恨不得扑过去。
“二小姐不必过虑,错嫁一事父皇已下令封锁消息,只有在场诸位知情。只要你愿意,你还是太子妃。”
话未说完,就被陆夭义正言辞打断。
“太子慎言,太子妃花落谁家当是帝后定夺,臣女只知遵从礼法。”陆夭挺直背脊,“按照本朝礼部制度,我已是宁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该叫我一声皇婶才对。”
宁王心里微微纳罕,早先还以为她是个拎得清的。
眼下启献帝的态度明明就是赞同太子的做法,她如此敢公然跟帝王作对,显然并不明智。
但不可否认,她自认是宁王妃的时候,自己还是感受到了几分痛快。也罢,就冲她这份维护,在人前就认下这个王妃吧。
启献帝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
“那你是想嫁给宁王?”
熟悉的钝痛从腹部传来,陆夭微微一笑,知道时机到了。
“帝后在上,自有决断。”她行了个标准的跪拜大礼,“但今日来之前,臣女已经替自己做了决定。”
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如箭喷出,溅在陆夭妃色的衣襟上,如同展开大片墨莲。
她随即软软倒下,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座所有人都傻了。
唯独距离最远的宁王反应奇快,箭步而至,堪堪抄起陆夭瘫倒的身躯。
紧接着,温软的气息扑在他耳畔,他的心一下子被捏紧了。
“昨夜王爷请我看戏,今日,换我回请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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