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它！”

    楚云升立即向3961果断地下令：“让后续所有被降临到它附近的人，马上联系它，告诉它我们的身份，告诉它我们要撑不住了，我们随时都会灭亡，我们需要紧急支援！”

    楚云升的话很冷静，却让3961不寒而栗。

    一开始，它以为是楚云升故意夸大危机以逼迫掠命舰，意图让对方补齐当初交易下实际占去的便宜，然而楚云升异常冷静的语气，并不像是临时组织的语言，让3961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楚云升这道冷静命令中所体现出的巨大精神压力。

    左旋的意图越来越清晰以后，与众灵之战越来越不可避免，楚云升一直未显露过任何的绝望，翻遍舰内记录，也只有楚云升曾和拔异说过，这一战他没有把握。

    3961知道这个事情，还参与处理了许多生命的分散计划，但它并未对楚云升和拔异说的那句话真正上心，对卓尔人而言，没有把握的战争太多了，自有相应的处理程序，按照程序去做就行了。

    楚云升总是大家的一个信心的代表，尤其是寒灵主再度改名后，即时是3961，虽然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赢，但总觉得也不会输，至少还有最坏的程序安排。

    这是楚云升第一次在它面前流露出他空前的压力，让3961仿佛又回到从银河系逃亡的时候。

    但它不是雷，它是个典型的卓尔人，不寒而栗之下，不会去猜测楚云升为什么这个时候流露他的压力，只会以最严格的卓尔人标准处理最危机的事情。

    它得到了楚云升的命令，也没有再与楚云升商议需要掠夺命舰补偿何种支援，没有那个必要，楚云升未必有它更清楚逗号战舰更需要什么。

    想要掠命舰灵主自己直接过来支援此战基本没有可能，它的事情显然还没有做完，而且它也不一定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

    让它将布特妮送回来可能性也极小，它的事情一日没有做完，布特妮作为它命源来源的桥梁就不会被放走，况且，布特妮即便诞灵对此战最终胜负的影响也不会大。

    楚云升一方此时不缺单个灵生命战力，新神国众灵，逃进217星系的野灵，以及寒灵主征服的灵，数量不能算少。

    楚云升一方对诸灵的需求，目前已不是数量的问题，而是整合形成战力的能力不足问题。

    在衡灵主眼中，那些野灵，那些非两大神国的灵主，不过是乌合之众。

    面对左旋的强大组织力，只有被屠杀的份。

    需要掠命舰灵主在哪些方面做出补偿，就要从这些实际的需要考虑。

    当初，不论是楚云升还是乌怒人和戥，因所知受限等原因，在与对方的交易中严重吃亏，而对方甚至都没有刻意隐瞒，还说过在将来会帮助楚云升提升一个灵之位级之类的话。

    掠命舰灵主只给了楚云升宇宙膜的地位技术，虽然的确厉害，乌怒人与戥都佩服不已，但比起它从楚云升获得的利益相比起来，便不能算得上等价交换了。

    自从愔灵主透露两大神国源主位主与契约与其他灵生命之间的一些关系后，隐约地涉及到一个灵生命被源主切断命源关系时，该灵的命源将不断地衰败，且无法阻止的情况。

    掠命舰灵主失去命源来源的原因不明，不一定是愔灵主所说的这种情况，但它也非常明确地说过，它的命源链是被人斩断的！

    纵使情况不同，但也应有相似的情况。

    如果不是楚云升的命源链奇特，并同意通过布特妮向她提供命源，它能不能活着离开银河系也许都是个问题。

    楚云升的命源链奇特也是它亲口所说过的，而至今为止，楚云升还没有发现它有严重说谎的地方，或者与事实严重不符的地方。

    它能够“苏醒”过来，能够离开银河系，能够去完成它的事情，没有楚云升的命源支持，哪一个估计都做不到，否则的话，它早走了，绝不会遇到楚云升。

    楚云升的确付出不多，只是付出了一些命源，有火虫在的时候，成本几乎忽略不计，如果仅从这个角度来看，楚云升当时以及现在都赚大了。

    不过，掠命舰灵主付出的更少。

    假设它也有一个种族或者组织的话，它付出的东西，可能就是从它们普及的教科书中复印一页给楚云升罢了，对它而言的成本直接近乎等于零，而它的收益——一个让它绝境逢生的机会，以及生存下来后一系列作用，等等，太大了，远超楚云升的收益。

    虽说既然是自愿交易那就不要后悔，但楚云升后悔却还有用，只要他不在乎布特妮生死，立即就可以终止这项交易。

    当然，掠命舰灵主当时也没有刻意欺骗他，给了宇宙膜的定位技术，也承诺将来帮助他提升一个灵之位级，还有，培养布特妮这两件较为重要的事情。

    它在说这两个条件的时候，是在楚云升因提到主神兵而出现重大露相之前，大约是将楚云升也当成一个曾经的强者来谈的条件，那么就不会是简单的提升和简单的培养，否则它认为的“楚云升”怎么会看上眼？

    有个关键的地方可以印证，它提出帮助楚云升提升一个灵之位级的时候，竟没有询问楚云升当前的灵位情况！

    要么是它是彻底地忽悠楚云升，要么是它有这个能力——不在乎楚云升曾经的灵位情况。

    以现在的情况看，前者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后者则越来越大。

    等到楚云升犯错提到主神兵露相之后，它就不知道怎么想了。

    现在，楚云升给3961的命令，形同和掠命舰重新再谈判，只是情况已到了极为危急的边缘，楚云升自己都要被消灭了，谈判的过程也就没了意义：不救，大家就一起等死吧。

    3961很迅速地根据当前最紧急的需要，整理了一份清单，主要涉及更强的灵阵与信息存储技术。

    它倒是很贪心地想提出需要对方有关宏科技方向的积累技术，但事实已经证明了，没有信息存储技术，就是对方同意了，发给它，它也收不了。

    对逗号战舰而言，信息存储技术已经是当前最大的瓶颈。

    楚云升回到逗号战舰，没有进入空泡零维，与掠命舰灵主联系交涉后的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他们这边的生命只是穿门而过，速度很快。

    接下来穿越门的第一批人带去楚云升这边的紧急情况和求援，后一批人则将陆续带回对方的答复。

    在逗号战舰的信息中心里，楚云升和3961的一道分时都在等待着。

    前一批人已经穿过门了，战争机器对那里还维持着兴趣，大量的生命仍然被降临到那里。

    随即，后一批又开始陆续穿门而从降临位置返回。

    经过短暂的等待，其中一个生命终于带回了掠命舰的答复，3961来不及自己先看，直接送到信息中心。

    对方的答复很清楚——

    “……

    关于灵阵，我所知道的不会更优于左旋，而且你的组织效果问题不在灵阵，这条路你走不通。

    关于你所需要的信息存储，我给不了你，不是因为你需要的信息存储技术仍需要同等的存储级别基础而产生的悖论，虽然它事实如此，而是几乎没人能给得了你。

    我可以给你一个方向，也是原因，这个方向是宏入微观，但拥有宏入微观的，无一不是星空中的极强者，如今两大神国神尊都有这个能力。

    并且，即便一时没有达到这个层次，将来也有机会达到。

    据我后来所知，据你现在给我的情况告知，我认为左旋老神尊也应该赋予过你这个能力，否则你根本没法和左旋的佼佼者们竞争。

    所以，你有求于我存储技术，不如求助于你自己。

    关于你称之为战争机器的东西，我知道，也有所了解，但我不能提供给你任何信息，因为你知道了就会去试，试了就会必死无疑，再无生机，这是已经被许多比你我强大的生命以死得出的结论。

    关于其他方面，我会根据你们降临来的生命情况和我的情况，最大化地给出我能提供的帮助。

    但我给你唯一的建议，就是逃！

    我会给你逃出你说的战争机器的办法，给你逃出左旋众灵围攻的办法。

    这是你唯一的生路，也是我唯一的生路。

    ……”

    3961看完掠命舰答复的一瞬极为绝望。

    它曾想，哪怕再难，只要逗号战舰以及新舰存在下去，总有一天可以攻克信息存储问题，这个问题是瓶颈，但不应该是绝望。

    它现在有点能体会到在载壳人生命中记录数学的那些强大种族与生命，在这条路上已无路可寻时的那种心情了。

    楚云升默然片刻后，叹息一声，将掠命舰灵主提供的逃生办法单独提取出来，交给3961道：“它不明白，我逃不掉的，也不会自己逃，但它的这个办法对我们将有很大的帮助，我感觉与我们路上的那艘巨舰中那个生命状态很像，你们先研究分析一下，我再想办法。”

    3961望着楚云升看似仍平静地从信息中心消失的残影，忽然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沉重感。

    这场众灵之战还未开始，随着准备工作的进行与深入，楚云升似乎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了强大的失败结果，哪怕他们只是希望打成一场烂仗而已。

    不论是伪霸，还是掠命舰灵主，给出的建议都是逃。

    诚然站在它们的角度，它们希望楚云升本身活着，那样最有利于它们，但是楚云升付出的代价将是失去一切，再无机会，包括他生存的意义，因此，它们的建议可见的不会被楚云升接受，但它们仍然这样建议了。

    因为，没有路了。

    在空泡零维中，楚云升安静地让意识跟随黑气流动。

    他现在可以确定，他不能再制造出物纳符的原因就是古书了。

    他也能确定物纳符就是古书借用它体现出宏入微观的能力。

    物纳符的作用原来并不是让他存储生存资源的，而是在未来存储信息的。

    他还能确定为什么左旋新神尊不破灵仍有大量坚持的支持者，不仅仅是寒灵主所说的原因，还有它掌握了宏入微观。

    他甚至还怀疑伪霸也有这个能力，或者有能够实现宏入微观的宝物，否则它凭什么和两大神国对抗？

    他应该后悔吗？

    他其实还有一个可以宏入微观的东西——穿维飞船！

    新舰三大族都想办法寻找过穿维飞船，但都没有成功，只有在伪霸大本营的时候，穿维飞船宏显被它们第一次所见，就连皆灵主也看见了。

    不过，它们没有进入穿维飞船，没有真正接触过它，实际上并不真正知道它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上，大约只有影人知道，若还有一个的话，禁地合体时的冥也可能也知道。

    楚云升已开始有意识地向3961保密他独自的行动，有意识地渐渐向3691乃至全舰全星系传递明知战败也要一拼的认知。

    后者未来用于迷惑强大左旋众灵，虽然它也的确是现在的事实。

    前者则是他绝境反击的希望。

    他将把所有绝密的信息封闭于他一人意识之中，不为任何人所知，便不为将来左旋众灵入侵诸生命思维所知。

    这一战，逗号战舰大概率将被攻破，诸灵灵主大概率将被杀得七零八落，众星空种族更必将在灵威下瑟瑟发抖。

    左旋众灵将从战场之上，从诸多生命中，将肆意获得它们想要的一切能够左右战局的信息，尤其是楚云升的信息，从而掐灭任何被翻盘的机会。

    所以，他将开始保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达到了什么程度？破坏性多大？作用于何处？等等。

    他将把最锋锐的尖刀隐藏在无人可知的黑暗中。

    静静地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机会。

    战场上将只有他明知失败而拼死挣扎的反抗，明知必死而永不屈服的意志，符合他一直以来的表现与形象，不会令人生疑。

    甚至，它本身就是真的。

    只是实现的途径不同。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除了投降，除了放弃一切地去逃。

    他一遍遍将所有的准备在空泡零维中串联在一起，于意识中演习，连掠命舰灵主刚刚给的逃的办法都包括在内。

    黑气渐渐地反过来跟随他的意思推演而流动变化。

    不知过了多少遍，忽然，楚云升意识一悸，有种极为奇怪的感觉。

    他的意识已在不知不觉中修复稳固，而黑气渐渐成了一种怪异的散射状态。

    这种状态下，他似乎感觉到一种美妙的空灵。

    不好，楚云升迅速地警觉地意识到，他的意识像是要借灵体和空泡诞灵了！

    而他毫无准备，对诞灵也所知极少，灵体、本体、意识等等关系还存在大量问题。

    一旦继续，瞬死的概率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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