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上下打量着赵长奇：“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保护伞为了保护下属而主动投案自首的。你们这顺序，是不是错了啊？”

  赵长奇叹了口气：“可能在你们看来，我是他的保护伞。”

  “但其实在我眼里，我不是他的保护伞，我是他的大哥，他是我的弟弟。”

  “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赵长奇肯定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现如今他生死一线，我要依旧只顾自己，那我弟弟这条命肯定就没了，而且是死不瞑目。”

  “所以尽管我一直都很想和韩天一达成一致，达成默契。但我始终过不了我良心这一关。既然过不了，那就算了。遵从本心，放弃一切。把他的都还给他。”

  “这样最起码不欠他什么。”

  江华严声呵斥：“如果你要真有良心的话，你首先就应该对得起你穿的这身衣服，然后要对得起你坐的这个位置，更要对得起你曾经宣过的誓！”

  “而不是对得起这样一个社会败类！杀人凶手！明白吗？”

  “您说的对。”赵长奇一字一句：“所以我来自首了。我来赎罪！”

  “我来告诉您，他确实是个杀人凶手，但有人比这杀人凶手还要可恨，而且就在您的身边，而且更加的胆大无天！”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王焱是，我是，韩天一也是。”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江华眼神闪烁，明显也有些意外。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可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追着追着穿山甲，居然追出来了这么多的故事。你们可真行，真行啊，简直就是目无法纪！”

  “你们当你们是什么？当人民是什么？又当国家是什么？”

  江华疯狂敲打桌面，明显极其愤怒：“混蛋，简直就是混蛋！！！”

  赵长奇微微欠身，不再言语。江华也在极力的调整心态。

  许久之后，他点了点头：“记着，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赵长奇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我觉得，韩天一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回到现实。

  在得到邓钦锋的死讯之后，赵长奇闭上了眼睛，竭尽所有的控制情绪，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

  “江哥，这回您信我说的话了吗？”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

  “早在屈展他们上车之前，我就让赵国良在屈展的车里偷偷安装了窃听器。”

  “我虽不知屈展和王焱在车上交流了什么，但依照我对于屈展这个人的了解。”

  “我相信这份录音一定会有大惊喜。”

  “如果我估算的不错，赵国良一会儿就会把录音送过来了。”

  “到时候您再听听屈展竟和王焱聊了一些什么吧。”

  江华沉思片刻，随即道：“看来我有必要把所有一切都推倒重建了。”

  “这可能是天意吧。就需要我来查你们这个案子！”

  赵长奇双手抱拳：“请江哥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您的所有调查。”

  “另外，我随时愿意站出来与韩天一对峙。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话音刚落，门外传出了开门声响。

  两名便衣带着韩天一进入了房间。

  韩天一脸色极其难看。

  江华到显得相当平静：“韩天一，我们刚刚的交谈，你应该也听了个差不多了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他正好在这呢。你俩对峙一下呗。”

  韩天一深呼吸了口气：“领导，这赵长奇纯属污蔑，他和王焱商量好了，一起算计我。他们是诬陷，血口喷人！”

  “别激动，我也没有给你定罪，你着急什么。”

  “就是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赵长奇声音不大：“别怕。”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就不要离开这里了。也不允许与任何外人接触。”

  “你们的一切权利，暂时由我接管。”

  “等我把所有的真相都调查清楚之后，咱们再慢慢算。”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们谁想好了坦白或者自首，让人叫我就行。”

  “听见了吗？坦白，自首。”

  赵长奇已经把什么都豁出去了，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韩天一深呼吸了口气：“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该坦白什么。你有证据吗？”

  赵长奇笑了笑，看向了江华：“江哥，我劝您看好了这屈展。”

  “不然这屈展一死，所有的事情也就都说不清了。”

  “盛会能摸到徐光盛的人都少，更别提韩天一这里了。”

  “一旦都被斩断，那韩天一就真的有恃无恐了。他现在打的，也是这个算盘。”

  “他打的是这个算盘，那你打的是哪个算盘呢？”

  江华这番话，说的赵长奇一怔，并未回应。

  眼见赵长奇语噎，江华眼神闪烁，话里有话：“你觉得李无敌能否救走王焱？”

  赵长奇给江华交代了这么多的事实，甚至于把自己都交代了。

  但却唯独没有交代这盘棋的最后一步。

  这最后一步，就是用赵长奇的未来与盛门同归于尽，帮王焱彻底解决盛门的麻烦，然后再让李无敌把王焱救走。这也算是赵长奇给予王焱的最后交代。

  按照赵长奇的计划，左搏的人被吸引走，屈展的人也被吸引走，那就只剩下李无敌了。这种情况下，李无敌完全有机会，有能力将王焱救走。

  赵长奇把一切都算计到位，但唯独没有算到江华也早已看到了这最后一步。

  他当即也不吭声了。

  江华双手后背，站在原地：“你们这些人，真的都太可恨了。不值得同情！”

  言罢，江华转身就走。

  韩天一眼神闪烁，思索片刻，然后举起茶杯给赵长奇倒了杯茶。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啊？我们都给了你这么大的空间，这么大的缝隙，你明明按照这条线往下走，就能平步青云了。你却跑过来和我玩命？”

  “兄弟，有这么办事儿的吗？换句话说，你这样有用吗？能把我如何呢？”

  “你们让我踩着我弟弟的脑袋平步青云，这事儿我干不出来。”

  “我也不想被你们拿着把柄度过余生，永远受你们掌控，我嫌他妈麻烦。”

  “另外说句实话，我压根也没有想过怎么着你，我也知道无法真正怎么着你，毕竟您做事滴水不漏，您也有的是手段善后。”

  “但是您能躲过去，徐光盛能躲过去吗？盛门能躲过去吗？”

  “我弟弟能倒，水封能倒，但徐光盛和盛门得陪着，这我们不亏吧？”

  说到这，赵长奇抬起头，整个人也凶狠了许多。

  “我知道你们根基深厚，势力庞大。”

  “也清楚你们有资本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但我要让你们知道，不是谁都怕你们，也不是谁都能容忍你们。”

  “欺负人可以，但别欺负到老子头上。”

  “不然你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子也不惯着你。”

  韩天一本来挺平静的，但听着赵长奇这么一说，少有的阴下了脸。

  茶杯里的茶水早已倒满，但他依旧在往里倒。

  看着茶水不停的往外溢，韩天一笑了。

  “恭喜你，赵长奇！你彻底激怒我了。”

  “然后呢？”赵长奇抬起头，盯着韩天一：“要不要在这碰一下？”

  “你看我敢不敢用我这条烂命换你这条金贵命？”

  韩天一顿时气场全无。

  他比赵长奇大了十几岁，这要真动起手来，自然不是赵长奇的对手。

  眼看韩天一不吭声了，赵长奇靠直身体，叼起支烟。

  “记着，我把你当回事的时候，你怎么都行。”

  “我不把你当回事儿的时候，你最好看着我的脸说话。”

  “不然别怪我不给你脸。”

  “邓钦锋的事儿，还没完呢。”

  赵长奇已经彻底放开，自然不会惯着韩天一。

  他喝了口茶，转身就回到了房间。

  他站在窗户边，盯着外面的风景，大口吸烟。

  “无敌啊无敌，你可一定要把这小崽子送出去啊。”

  “不然的话，所有的一切都白搭了！……”

  保市城郊，一条路况极其复杂的乡间小路，两辆警车正在缓缓前行。

  前车的驾驶司机极其郁闷：“今天可真是新鲜了啊。”

  “要么就是堵车，要么就是坍塌，要么就是泥坑沙坑，一条好路都没有。”

  副驾驶的警察叹了口气：“坚持一下吧，从这里出去应该就能看见高速口了，到时候咱们从高速一绕，就能回去了。是吧，李所儿？”

  李无敌情绪低落：“是的，出去就是高速口，然后走保沧高速就能绕回去。”

  司机点了点头，当即提速。

  副驾驶的警察看向李无敌：“还在想邓局的事呢？”

  “你说呢？”李无敌面露哀伤：“到底是我的老所长啊！”

  “放心吧，杀手肯定跑不掉的！”

  “那可没准啊。”李无敌看的还是非常透彻的。

  “这杀手可不是普通的杀手，没有那么容易抓到的。”

  “那怎么着？难道还能让他逍遥法外不成吗？”

  李无敌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身边依旧昏迷的王焱。

  “给邓局报仇的事情，还得靠你啊。赶紧醒醒吧！”

  “李所儿，你这就有点夸张了吧。这种事情你不指望咱们同事，指望他啊。”

  李无敌嘴角微微抽动，想要解释，但又觉得没有必要解释。

  突然之间，手机响起，是张宗赫打来的：“一切都正常吗？”

  李无敌：“嗯”了一声，并未再说其他。

  “那就按照计划来，服务区见！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记得通知我。”

  在来之前，李无敌就已经和张宗赫商量好了。

  他负责把王焱带到保沧高速服务区。张宗赫和胡麻负责救人，田琳负责善后。

  “放心吧。”李无敌放下电话，然后看向窗外。

  此时的警车已经蹿出小路，进入了高速匝道。

  李无敌接连深呼吸了数口气，调整心态。

  “前方的服务区停一下，我想去个厕所。”

  “知道了，李所儿。”

  司机赶忙提速，车辆迅速前行。

  不会儿的功夫，李无敌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保市公安局的局长打来的。

  “无敌，你现在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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