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房东的精神状况倒产生了一个疑点。

    安东之前对家庭教师到底是什么吸血鬼变种的推论中，得出了两种可能。

    他要么是蝠翼脑魔，要么是血魔，而应该不是男性吸血鬼中的卡塔卡恩或者夜魔。

    毕竟，他留下的残忍现场，跟这两类吸血鬼的袭击手法有类似之处。

    但这两类都是依靠本能行事的下等吸血鬼，它们可不具备控制人类的能力。这是一些特定的高智力吸血鬼个体才可能掌握的技巧。

    安东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思绪转移一下。现在，已经是找到家庭教师的房间，然后温格堡的守卫与居民出动的第三天了。

    没有任何关于那位家庭教师的有价值线索。没有目击，没有脚印，甚至没有新的袭击。

    安东感觉自己在绕一个毫无意义的圈子，寻找某个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决心用休眠的方式度过这个世纪的影子。

    这个家伙到底藏在了哪里？这么多人同时在搜捕他，哪怕其中有不少糊涂蛋，他也该被人从某个角落里揪出来了。

    难道他真的离开了这座城市？

    安东抬起头，在迎面而来的行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的一位前顾客。刚来温格堡时接的第一个委托，阿普洛夫特家的女仆奥尔娃。

    中年女仆毫无疑问也认出了他。

    安东问好之后，询问起了她的女主人，那位疑似精神失常的阿普洛夫特女士的近况。

    奥尔娃说，多亏了猎魔人提供的草药以及药方，这位女士最近情况还算稳定。她偶尔能坐起，看看窗子外面，‘鬼魂’拜访的频率降低了。

    这让安东稍微欣慰一些。那位女士的问题，不是用银剑可以解决的。

    安东问起她们在最近的这场吸血鬼危机中，过的怎么样。

    奥尔娃显然也听说了安东现在是温格堡城市雇佣的吸血鬼猎手，表示她们过的还好。本来，她们所住的街区就不是吸血鬼袭击的地点，而且最近不少人在街道上昼夜巡逻，让她为自己与女主人安心了不少。

    唯一的顾虑是，她希望外面的居民队伍千万不要突然失控。奥尔娃说，以她住在上亚甸的某个乡间宗教中心附近十几年的经验，这种时候容易出事。

    “没事的，解决了吸血鬼就好了。”安东说。不过，奥尔娃提到了上亚甸，让他想起一件事。

    “你是上亚甸人，你服务的家庭之前也是来自上亚甸，”安东问：“那么，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格罗涅希的贵族家庭？有人向我介绍了他们，这与吸血鬼的案子有关。”

    “格罗涅希？”奥尔娃疑惑地想了想：“一个贵族家庭？上亚甸不是大地方，贵族就那么几家的。不过……又好像有点印象。”

    安东说：“你有办法确认一下吗？这条信息，可能比较重要。”

    奥尔娃说：“我可以问一下我的同乡。我快十年不回去了，但我的一些朋友，做厨娘的、做园丁的、驾马车的，他们要跟着主家在上亚甸跟这儿之间来回跑。”

    “麻烦了。”安东说。他说了自己的通信地址，又从怀中掏出制作黑血药剂剩下的附子草药包，递给了中年女仆。

    安东说：“关于吸血鬼，虽然你们那一片比较安全一点，但可以用这做个预防。吸血鬼和狼人一样，不喜欢附子草的味道。你把这些东西烘干炙烧即可。”

    中年女仆道谢，但安东的注意力，突然被前方广场上隐隐的喧闹吸引了过去。

    有人在惨叫。

    吸血鬼？这可是大白天。

    安东告别奥尔娃，迅速向前方奔去，很快就来到了这片市场区的广场上。

    这里是他之前接委托的地方。

    但此刻，之前的摊贩、商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居民们搭起的路障与哨位。

    在广场最中央，一根木杆上，似乎吊着一个人。个子不高的人。

    安东仔细看了一眼，很快就从远处确定，上面吊着的，是一个半身人。

    他穿着一身灰蒙蒙的衣服，半身人习惯戴的尖顶帽子不知哪儿去了，露出一头乱糟糟的棕发。

    绳子没有勒住他的脖子——感谢天神，否则他应该已经死了，绳子捆住他的双手，把他吊在半空之中。

    几个拿着武器的人类居民站在他下面，责骂着他，还有一个家伙举起手，刚好可以够到半身人的肩膀和脸。

    安东向事发地点挤着。围观的人群看到是猎魔人，纷纷向两边让开。

    这几天，温格堡人都知道了，城市雇了一个猎魔人，来专门对付吸血鬼。

    “怎么了？”安东对半身人下方的人类居民大声喊着问道。

    “我们抓到了一个吸血鬼的奸细！”有居民大声喊，人群中传来叫好声。

    安东看着吊在木杆上，悲惨地求饶的半身人，说：“这是吸血鬼的奸细？我看，他应该就是一个半身人罢了。”

    人类居民摇头，说：“正是因为他是半身人，他才要当吸血鬼的内应。”

    “吸血鬼也杀半身人的。”安东冷静地说：“吸血鬼只看血液。”

    人类居民说：“唔，半身人恨我们，所以，他肯定跟吸血鬼是一伙的。”

    另一个居民笑嘻嘻地伸手，从半身人的脸颊上揪下一捋胡须，让这个小个子家伙发出一声悲哀的惨叫。

    这个人类居民说：“他如果不是吸血鬼的合伙人，他怎么会有这么长的胡子？就在脸颊上有，正常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胡子？”

    那就是半身人的特征啊，安东想。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他们看半身人的眼神中有兴奋、有厌恶、也有恐惧。

    安东不愿意袖手旁观。他走到了广场中央，对人群说：“你们认识我，我是雇来解决吸血鬼的猎魔人。我明白地告诉你们，这个半身人跟吸血鬼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猎魔人可以侦测出来的。”

    “骗子！”有人在喊。

    安东摇头：“我不是骗子，我是当你们被吸血鬼袭击的时候，唯一一个来帮你们的人。如果你们要随便杀人，那我可要走人了。你们大可以自己去跟吸血鬼斗个痛快。”

    木杆下，几个为首的人类市民不满地哼了哼，把半身人放了下来。

    人群这才开始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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