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安还在西巡归途，少府内却是按照攸安一步步的嘱咐，做出来完全叫他们意外的东西。

  哪怕还不知晓眼前泛黄还粗糙的方块薄物是什么，但前前后后折腾近五个月时间，中间工序虽说繁琐，但真要说有多少技术含量又算不上，材料更是简陋，但成品完全惊艳到他们。

  按照临走前神使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若是此物的功劳落在他们身上……不敢想不敢想。

  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旁边沉默的章邯身上，他们也只有用眼神表示表示，冒领功劳还没有这等胆量，不说章邯本身在神使跟前挂了名，就说大秦对于冒领的严惩，他们还没到需要如此疯狂的地步，顶多是空气里的酸味更加泛滥些而已。

  扶苏本就在少府内做事，被通知说神使交待的事情做好后赶过来，一进屋便瞧见宽敞空地上晾晒着的东西，未曾见过，上面的坑坑洼洼都还清晰可见。

  “这便是神使叫你们做的东西？”他自然知晓，一直都有盯着进度，只不过不像是他们日日夜夜守着而已。

  章邯主动站出来，“回公子，我等只是按照神使所说的流程一步步做下来，并不知晓此物是不是神使所要的东西。材料虽廉价，但中间所需时间却不少，我等怕做错毁坏神使心血，耽误神使要事，特请公子将此物送到神使手中。”

  扶苏手落在纸张上面，第一版做出来很粗糙，只是还是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听到章邯的话，扶苏目光落到眼前冷静沉稳的男人身上，他有种见到蒙恬的错觉，只不过章邯比蒙恬更加冷，或者说，蒙恬在扶苏面前没有那般冷酷的表现。

  “你想得倒是很周密。”他之前怎么没意识到章邯的才能？扶苏有些疑惑，转念一想，神使固然目光如炬。

  还在赶着回咸阳的攸安：谢谢你的夸奖，但不过是仗着历史先知而已。

  况且，章邯还真不是，她现在都没意识到用于承担表现的人是章邯，只是给勇敢的人一个机会而已。

  扶苏想到东西做出来前后花费的时间，确实耽搁不起，“我立刻派人送去给神使，你还有要给神使汇报的事情吗？”

  章邯还真有，直接从身上掏出来厚厚的竹简，“公子，这是神使离开后的细节，不知对神使是否有用。”

  扶苏接过瞧了一眼然后便移不开视线，少府有人记录，但他们记录的很死板，章邯有属于自己的做事章法，记录下来有条有理，还有许多他认为重要的细节，从记录能看得出来，他守着的时间可不少，毕竟想要数据缺不了熬大夜。

  “此物我会一块送去给神使，章邯，等神使回来，等着请功吧。”光是这份工作能力和态度，哪怕东西和神使想要的还有差距，他也会用章邯。

  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到底是扶苏为他请功，还是神使为他请功。

  章邯面色不动，不露喜色，“这是臣的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扶苏笑而不语，不到半个时辰，从咸阳快马出发的人便动身了。

  小心的将纸折叠成便于携带的尺寸，一开始动手那股紧张劲，得亏攸安不在，否则真没法控制住嘴角。

  攸安本以为和秦国的老祖宗们汇报完丰功伟绩便能原路返还，但没想到还要继续往西走，经陇西郡、北地郡到了鸡头山待了几日，又到了回中，才算是正式完成西巡的路线，往咸阳方向赶路。

  路上便接到扶苏快马送来的东西，她一开始还没往纸的方向想，心里还在胡思八道：有没有人劫道？

  转瞬便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以秦朝现在的治安，劫道恐怕也只有想要给嬴政添堵的六国叛贼，但哪怕是他们，也不会做如此没有意义之事。

  否则，被监视在咸阳的六国贵族都得出来说一声谢谢。

  等拿到手里，她立刻想到纸张，毕竟递过来四四方方的东西太明显，旁边配备的竹简暂时都失去她的宠幸。

  攸安打开的手都有在颤抖，送过来的李信好奇的伸着脖子，恨不得自己上手把东西打开看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动用到军马，扶苏这位长公子的评价还算不错，如若不是紧急之事，动用军马可是得被罚得很惨，哪怕他是长公子。

  攸安瞧见比草纸颜色浅上许多的纸，心里的激动无法言喻，摸上去于她而言自然是硌手，上面植物纤维的纹理都还存在，瞧着条条缕缕并不顺滑，可她一点都不失望。

  脑袋里只有一个痛哭流涕的声音：终于不用再和六合奢侈的购买卫生纸。

  李信没瞧出什么名堂，高难度的一边骑马一边把脑袋伸过来，构成一个滑稽的姿势，可以想象成一只大鹅坐在马上歪着脑袋往马车的方向叨菜叶。

  攸安激动的心看到他那滑稽的姿势立刻心如死水，“你有点将军的脸面吗？”

  李信显然毫不在意，“我不是将军了。”

  攸安难得没有回怼他，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

  “要看就看，别歪着个脖子，别人在外面瞧着还以为你脑袋不好。”

  李信像是没感知到她刚刚情绪的不满，立刻下马上了马车，将里面宽敞的空间挤兑的狭窄起来。

  “神使如此看重，此物很重要吗？”他瞧不出来有何作用，没见过纸张，也没笔墨，完全无法联想。

  攸安珍惜的摩挲着粗糙的纸张，轻声道：“很重要。”

  她抬起头，望向李信，无比郑重道：“大秦的军功爵有多重要，它就有多重要。”

  甚至是超出这份价值。

  李信脸上的漫不经心立刻消失，重新打量泛黄的纸张，虽然他看不出来，但他相信神使所言。

  “神使，我需要去禀报陛下。”

  军功爵制度是什么？

  是大秦的起家之本，是大秦统一六国的利器，这么脆弱又渺小的东西居然能与之相比，但李信没有觉得她说大话。

  攸安没说话没阻止，她本就是要告知嬴政的。

  现在的纸造出来还真只能当作厕纸用，甚至按照舒适程度来说，当厕纸都硌。

  没有纸墨，写上去纸的品质还会渗墨，种种缺点，都挡不住握住它这一刻的心潮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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