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嫂出去借了一圈没有借回多少用得上的东西。

  本还有些懊恼，回来途中碰到了扯着两个大麻袋行进有些困难的宴嫂，便上去搭了把手。

  宴嫂看到兰嫂，乐开了花：“我正要去你家，你倒是迎到这来了，来，这一袋，轻一点，给你扛。”

  说着，宴嫂便将一个麻袋丢给了兰嫂。

  兰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宴嫂，你刚说要去我家？”

  “是啊，我家那口子回来说的，说你家今晚要给阿平办喜宴，我寻思着你们肯定没有准备东西，我将上次我们家二牛成婚布置喜房用过的东西给带了过来。”

  兰嫂听了亦是一喜：“哎呦，是啊，我咋将这一出给忘了，我跑了好几家也才借到几块红布头，可也实在太小了，当个盖头都盖不住脸。”

  宴嫂脸一沉，佯装不高兴：“瞧瞧，我总觉得咱们两家在村里的关系是顶顶好的，你看看到了关键时候，你跑了好几家也没想起我家来。”

  兰嫂有些尴尬，宴嫂岂会不知，忙又接着道：“逗你玩呢，上回我们二牛成婚时，你病着，没印象也是正常的。”

  “是，是，人病久了，脑子也不灵活了。”

  “不碍事，不碍事，如今阿平回来，又娶上了媳妇，到时候多生几个孙子给你玩玩，你脑子啊，不灵活都不行。”

  兰嫂对上这个话多的宴嫂，真真是被怼得没话说。

  她讪讪地笑了笑：“借你吉言，平儿能多生几个，不论是孙子还是孙女我都喜欢。”

  “阿平那身子骨那自是没的说，不过兰嫂，我不跟你说句实话，你们家阿花真该好好养养，太瘦了，怕不好生养。”

  兰嫂知道宴嫂说的是实话，道：“阿花那孩子太苦了。”

  正说着，其他几个被兰嫂叫来帮忙的人也过来了。

  几个妇人说说笑笑往陈平家去了。

  只是新房还没布置完，院外便起了大响动。

  宴嫂第一个冲出来，看到阿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跑了回去：“宴嫂，阿花，阿花在院中了。”

  “这么快？”

  “不是快，像是出事了，走来的。”

  “什么？”兰嫂亦是吓了一跳，同村里成婚的不少，可从没有哪个是自己走进婆家的。

  要么是用轿子，要么是用牛车，要么是兄弟背的，可从没有一个是自己走的。

  立马有几个大婶围了上来：“兰嫂，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兰嫂知道按照习俗这样是  不好，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她急步出了房门，陈闲，陈平，阿花三个像犯了事一般，三人站成一排，一声不吭。

  后头还跟着看热闹起哄的同村人。

  兰嫂一个头两个大：“各位大婶子，劳烦你们继续布置新房。”

  “宴嫂，麻烦你搬个桌子到院中，摆好果盘，这就准备拜堂。”

  “啊？”

  “宴嫂，麻烦张罗一下了，我们这房子小，没有大堂，摆在院中拜堂也是一样的。”

  “哦——，好好好。”宴嫂赶紧叫了几个妇人，抬桌子的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摆果盆的摆果盆。

  院子里一下热闹了起来。

  兰嫂拿了一块喜帕盖到了阿花的头上，又寻了一块大些的红布，围在她的腰上，用红绳结结实实绕了一圈，权当是嫁衣了。

  “阿花，委屈你了。”兰嫂握了握阿花的手，盖头下的阿花早已泪流满面。

  兰嫂又瞪了一眼陈闲：“杵着干什么，起个火盆子。”

  “平儿，背着你媳妇从篱笆外走进来。”

  “欸。”陈平应声将阿花背了起来。

  虽然仓促，但该有的形式在兰嫂的要求下，还是一一走了一遍。

  最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时，新房也基本有点新房的样子了。

  红烛，窗花，床帐，被子都换成了红色。

  即便没有红色，也用红布盖了盖，像个样子了。

  流水席是吃不成了，一是因为仓促，二则也确实是乡下穷，大家都习惯了。

  男人们会喝的喝几杯酒，吃点花生米。

  女人们则是喝完甜茶，唠唠嗑。

  孩子们分点喜糖，热闹热闹，也就散了。

  于是很快院外便安静下来，新郎官也被推入了新房中。

  陈平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有些恍惚。

  这里往常是爹娘的房间。

  他通常就睡在吃饭那张桌子边上的宽凳上。

  陈平进来时还在担心爹娘睡哪里的问题，谁知道他爹告诉他，他们今晚就睡在柴房。

  为的是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对此陈平很无奈，搞得他此刻一进入这个房间就有点发慌。

  他娘说过他还有两个任务，一挑开喜帕，二喝交杯酒。

  陈平又长长呼出一口气，走到床边，挑开了阿花头上的喜帕。

  帕下面的小姑娘羞羞怯怯不假，可脸上脏兮兮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平哥，你笑什么？”

  “你盯着我脸愁什么？有脏东西吗？”

  陈平点点头：“确实脏，还不是一般的脏，你先前哭来着，拿什么抹到脸上了？”

  “我——”阿花听到陈平这么说，又想起了自己父母赶自己的模样，脸上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还哭啊？再哭，真的要变成一只小脏猫了。”陈平说着便进灶间打了温水，洗了帕子，递到阿花跟前。

  “阿花不哭了，都过去了，擦掉眼泪，我们还得喝交杯酒呢。”

  阿花听了立马止住了哭声，接过毛巾自己净了脸，道：“阿平哥，干净了吗？”

  “干净了。”陈平取回毛巾清洗了一遍又送了出去。

  再进来时已经端着两杯酒走了进来。

  阿花接过一杯，陈平也不多言，勾着阿花的胳膊，道了句：“娘子，喝吧。”

  阿花的心里像摸了蜜一般，仰头喝了下去。

  “阿平哥，谢谢你。”

  陈平收了杯子放到边上，抬手摸了阿花的头道：“傻丫头，你总是叫我哥，我总不能看着你受苦，以前的日子都过去了，以后在我们家，再也没有人打你了。”

  “阿平哥。”阿花张开双臂扑进了陈平的怀里。

  陈平虚虚环着抱了抱，便道：“夜深了，该休息了。”

  阿花又是一阵脸红，但回身看陈平已经脱了鞋袜，躺到床里，闭目睡去。

  她有些紧张的亦是脱了鞋袜，只是还没躺下，身边的人早已鼾声如雷。

  阿花瘪瘪嘴，既庆幸又有点失落。

  说实在的，若是今晚就发生点什么，她还是有点害怕的，所以她庆幸。

  之所以失落，是以后都这样吗，阿平哥会不会永远都把他当妹妹。

  不过阿花很快便也沉沉睡去，有他在身边，他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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