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被面前的白发少年盯得心里小鹿乱撞，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真想了想，才给出一个答案。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这两个相当严肃又沉重的字眼...嗯...用在现实世界里。”

  “现实世界中，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在这个游戏世界中，生命只是一个再廉价不过的东西。”

  “每个玩家都有无数次复活的机会，在这个世界中，玩家的生命，某种意义上，是永存不朽的，没有任何玩家...可以被真正‘杀死’。”

  褐发少女说着，微风吹过，将其扎得偏向左侧的马尾吹得有些许散开。

  橘色的海星发卡将其同样有些偏向左侧的刘海松松散散地固定，再简单不过的搭配，却给节制以一种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感觉。

  节制静静地听完，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搭上了下颌。

  少女话语中包含的信息很多，有些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不过不可否认，倒是给了他有关自身“天赐”技能的启迪。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中，【B】对于目睹了游戏中一位玩家“杀死”另一位玩家，并兴奋地付诸行动的【A】，会是那样一种奇怪的态度了。

  是啊，仔细想来，“玩家”是这个世界中不死不灭的存在。

  当初的“主角团”，不就在此列吗？

  既然“玩家”会永远复活，那么，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人命”。

  而要寻找背负“人命”者，恐怕要从面前少女提及的“现实世界”，寻得突破口。

  他对现实世界没有概念，从少女的口中，他只知道，在那个“世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只有一次的生命，异常珍贵。

  这里...是游戏世界，在某个未知的地方，还有一个...现实世界。

  在那个地方...这些于这个世界中看似长存不朽的“玩家”，生命被赋予了次数，也被赋予了长度。

  “也许，你说的才是对的。”

  “谢谢你的解惑，小菜。我总是把游戏世界看得太过真实，所以才会在你说出玩家被那些...npc杀死的事情时，将‘人命’这个带着沉重分量的词语，说出口。”

  节制说着，微微低头，恰到好处垂下的睫翼，遮去眼底的思索。

  “哎哎哎，这有什么呀！这个世界那么真实，虽然有时候理智告诉我这只是游戏世界...但绝大多数时候，我也会被最简单的情绪所左右。”

  “我理解你的感受！”

  “世界是虚拟的，情感却是...真实的。”

  小菜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年，认真地说道。

  她这算是遇到同道中人了，原本阿坤事件过后，她的言语就一直被徐徐子鄙视，说是什么圣母发言。

  现在看来，时汜他......咳，某种意义上，好像比自己还要善良一点。

  不过即便天天被徐徐子鄙视，她也并不觉得，善良有什么不对，......难道都要像阿坤那样，骗来骗去的才有意思吗？

  “额...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你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新手玩家，但实力却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弱了。”

  “你还是太小白了，时汜...当然啦，我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

  “我曾经就认识一个叫阿坤的家伙，他诡异的能力在单方面宣布和我断绝朋友关系时，践踏了我们之间的友谊的同时，把我的经验值也顺便带走了。”

  “他...很卑鄙，但他或许也正是因为卑鄙，才会变得强大——我们无法做到这些，所以，我们这种玩家，就像懵懂的小白兔一样。”

  “恐怕以我们这种心态，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成为站在高处的那批人中的一员。”

  小菜感慨道，她的一双澄澈眼睛，看向面前的少年时，似有星芒闪烁。

  她正要接着说些什么，但话音刚落，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怨气，少女有点儿尴尬地转头，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时，似乎没什么意外。

  “咳咳，徐徐子，你来啦。”

  黄色短发少女扫了眼沉默的白发少年，目光在玩家视角中的“时汜”这个名称上顿了顿。

  似乎感受到少女目光的注视，节制抬起头来，唇角微扬。

  那笑相当漂亮，似乎不包含任何恶意，徐徐子一怔之下，却选择了移开视线。

  她知道自己不该将对背叛者的恨意迁怒到不相干的玩家身上，但...看到太过完美、太过引人瞩目的笑容，她总是会不自觉想起那个同样笑得阳光灿烂的...阿坤。

  所以她选择看向面前的小蔡。

  “我能不来？不过来怎么知道你又跑来给别人猛灌鸡汤了？什么友情啊，什么真情啊......小菜啊小菜，你这脑袋里，除了真善美，还是是真善美是吧？”

  额头被轻轻敲了一下，褐发少女“哎呦”一声，面露委屈。

  “你再敲，我可要下线了。”

  被叫徐徐子的少女对这种不痛不痒的语言反击，很是不以为然。

  见面前的人没反应，小菜眼珠子转了转。

  “然后回到家，我就会缩到墙角低头抱膝不说话，晚上回被窝里偷偷掉小珍珠，然后第二天吊死在你家门口！”

  小蔡接着说道，她说得一本正经，黄色短发少女崩着的脸终究是再也无法崩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徐徐子，你这家伙笑点还是那么低。”

  小菜眨了眨眼睛，跟着甜甜笑了起来。

  徐徐子这个家伙，虽然嘴上说得比谁都现实，但经过相处，她却知道，归根结底，这家伙和自己就是一类人。

  只不过，她习惯于把内心的想法直接说出来，而徐徐子，却总是嘴不对心。

  就在她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传送阵中，再度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个个子不太高的少年，穿着一身再简洁不过的黑色长袖衬衫，同样黑色的偏长的又无修饰的刘海，几乎要把他的眼睛遮住。

  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孤僻。

  以为这又是要去武林盟的玩家，站在黄色短发少女旁的小菜正要跑上前去提醒时，手却被徐徐子拉住了。

  “哎？你为什么——”

  “拉我”二字，还未被她说出口，褐发少女便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那个...矮个子的少年，就像是凭空消失般...在她的目光的注视下，不见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身后传来徐徐子的叹息。

  “小蔡，他在这里。”

  褐发少女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正看到已经站在徐徐子身侧的孤僻少年。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如果不是好友出声提醒，她恐怕还会选择朝着传送阵所在的方向张望。

  只是...这家伙，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真的跟个鬼一样，吓了她一大跳......

  “雇主，我要单方面解除关于目标人物——阿坤的追捕。”

  来者见在场的人都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直接道明来意，言简意赅。

  黄色短发少女面色微变。

  打手是联系过她见面，说是有事告知，她以为会得到一个好消息，没想到...却是这样。

  “怎么，连你也无法应对...阿坤吗？”

  徐徐子问道。

  矮个子少年沉默片刻，继而摇了摇头。

  “并非无法应对，准确地说，我和阿坤之间，算是势均力敌。”

  “如果我向我所在的打手组织寻求帮助的话，也许完成任务并非太过困难的事情。”

  “那你怎么——”

  徐徐子几乎立刻接上了话，但她还未说完就被矮个子少年打断了。

  “抱歉，主动取消这个任务，并非是任务本身因素，而是出自我的个人考虑。”

  “所以，按照规定，我会赔付你双倍的经验值。”

  他说着，便取出经验值计数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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