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骆泽川没有说什么，但是喻进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这么说，我们可以不用再改了？不用再绞尽脑汁再思考了？”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程云想真的很想给他肯定的答案，可是，怎么可能呢？

  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阿进，你们应该做过很多个策划案了，请问，有哪位甲方爸爸是会让你们一稿定稿的呢，很少吧？”

  喻进听完哀嚎一声，重新恢复了愁眉苦脸。

  程云想转头看看骆泽川，发现他也是一脸紧绷的表情，“怎么啦，从零到一的过程，也没见你们这个样子，反而斗志昂扬，现在是从一点零到一点一啊，为什么这么沮丧的样子啊？”

  “因为从零到一的这个过程里，我们已经把能设想到的状况，统统想了一遍，做了最好的处理。就算再升级，也要等运行，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骆泽川解释说。

  可是，程云想听完，表情丝毫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淡定地笑着，“我不是这么认为哦，川，你想想一个问题，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给自己小孩最好的，但是他们给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吗？”

  骆泽川听到这个问题，若有所思，仿佛有什么感悟了，马上追问：“想，你继续说。”

  “嗯，”程云想便继续跟他们解释，“同理可得，你们以为给的最好的，也不一定是客户最想要的啊。”

  喻进坐在一旁，听得同样仔细，思考得同样很认真，“学姐，你的意思是说，温总一定还有不满意的细节，只是我们还没发现，对不对？”

  “没错，”程云想肯定地点点头，“那五个字，是师兄要我告诉你们，大方向是正确的。可是，师兄也不是那么闲的人，既然给了回应，必定会附加提示。你们再仔细审审题，邮件也好通话也好，好好看看、想想，一定是还有什么没被发现。”

  “好，太好了，我现在……”喻进眼里的光都要迸发出来，兴奋地马上要冲出去，去找那个提示。

  被程云想一下拉住了，命令道：“现在——坐下，快吃饭！”

  “可是……”喻进还想说些什么。

  再次被骆泽川叫住：“阿进，听想的话，先吃饭，不急着这一两个小时。”

  程云想也帮腔：“就是啊，肚子空空的脑子也会罢工的，听话先吃饭。而且师兄说了，就算事情顺利，也要两三天才回来，所以真的不着急，快吃饭。”

  “好的，都听我女神的！”喻进这才放弃了立刻奔去加班的念头，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饭。

  程云想又不放心地劝阻：“慢点吃，我们不跟你抢。”

  说着，自己也重新端起了饭吃起来。

  倒是身旁的骆泽川，端着饭扒拉了两口，又停下来，问程云想说：“想，你不是说也有事情要告诉我，什么事啊？”

  程云想夹菜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下，将一只大虾放进骆泽川的碗里，说：“先吃饭，什么事，都等吃完了再说。”

  骆泽川张了张嘴，程云想飞快地继续说：“今天的虾好好吃，你快尝尝。”

  “好。”骆泽川便不再追问了。

  也许是三个人心底都有惦记的事的缘故，这顿饭他们结束得特别快，没多会儿已经连桌子都收拾干净了。

  喻进煮咖啡，骆泽川洗水果，程云想坐在沙发里幸福地等吃的喝的，他们什么也不让她干。

  喻进煮的咖啡，跟骆泽川煮的，味道不能说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影响了谁。

  “想，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想要跟我说的事？”骆泽川叉起一块芒果塞进程云想的嘴里，又问起了这件事。

  “嗯，芒果好甜，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还有呢。”

  骆泽川见她还不是很想回答，以为她想说的是什么悄悄话，喻进在她不好意思说，便顺嘴被带着跑偏，也不再问了。

  可一看对面，那个没眼力见的，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多余，吭哧吭哧地吃着水果。明明吃饭前还急得不得了的人，现在又不急着加班去了，真是不知道场合。

  可是，程云想并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看见他们为了策划案这么烦恼的样子，犹豫是不是该迟些时候再告诉骆泽川。

  可是，脑海里闪过周静着急的脸色，只怕是，她的上头已经蠢蠢欲动了。或者，他们已经急切地想要周静去做她愿意做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还是决定现在就告诉骆泽川，毕竟以他的职级权限，很多事情他查起来，比自己去查，要方便得多了。

  “骆泽川，你——有没有怀疑过，公司的财务有问题？”

  骆泽川和喻进，两人一同震惊地看向程云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云想定定地看着骆泽川的眼睛，严肃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骆泽川一下放下了手里的咖啡，飞快追问：“为什么这么说，你发现了什么？”

  喻进也跟着附和着追问：“对啊学姐，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程云想看一眼喻进，再看一眼骆泽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很是小巧的U盘，说：“因为这个。”

  骆泽川顺手接了过去，颠来倒去地查看了一番，问：“这里面是什么？谁给你的？”

  程云想先回答了他的第二个问题：“她叫周静，我不清楚你认不认得她这个人，她是财务部的同事。”

  “周——静？”骆泽川想了想，居然说，“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因为几个策划案，我们有过接触。当时我还是蛮看好她的，工作能力不错，但这几年……她好像没什么进步，一直还在那里。”

  “哦，是这样？”程云想听完，若有所思。

  喻进在一旁干着急，见两人话说到一半没了动静，赶紧提醒地问程云想：“所以说，学姐，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哦，”程云想回过神来，“我拿到U盘以后，为了检测它的安全性，确实找机会打开过它。里面是一些账目，大约从四五年前开始，但这里只是一部分，并不完整。”

  骆泽川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那个小东西。

  却听见程云想的声音继续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在他耳边炸响一颗雷，她说：“这里的账目几乎全部来自——研发部——”

  骆泽川一下抬起了头来，盯向程云想。

  就连喻进，也在一旁大呼：“不会吧！”

  可是程云想的话，并没有说完：“重点是，可能源头在总公司。”

  “我cao！”这下，喻进终于蹦了起来，“怎么会？”

  而骆泽川，依然定定地看着程云想，眼里的情绪复杂，她一时看不明白。

  程云想同样盯着骆泽川，继续说着：“不过，假设这才是一套真账，以我目前的权限，并没有见过现在公司里的那一套，没法对比它们究竟差了什么，所以也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风险。”

  骆泽川这时候，终于开了口，问：“那给你U盘的那个人呢，周静对吧，她还说了些什么？”

  程云想回答说：“她说，想要见你，跟你谈一谈。”

  “那么，”骆泽川脑子转动，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既然是想要见我，这只U盘为什么是交到你的手里？阿进，梁秘书，至少也是我秘书处的其他人吧？”

  程云想很高兴他智商回来了，跟上了节奏，笑笑说：“对，这也是我更加笃定，这件事跟牵扯到总部的原因。”

  骆泽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程云想便继续说道：“因为，她知道那天晚宴上发生的事，知道得极其细节，甚至那位小公主为我说过话的事她都知道，更别说听说到，你当众承认我是你女朋友这样的事情。川，你想想，就算外人就算敢乱传，至少不会肆无忌惮地嚼小公主的舌根吧？”

  “不只是小公主，”骆泽川皱皱眉，说道，“你说你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们的事，后来我让阿进特地去处理过，事情就算传，对咱们的关系也该是模糊的才是。”

  程云想下意识地，看向喻进，向他求证。

  喻进却以为她误会了自己没有处理好舆论，立刻使劲摆手，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我没有，我那天很仔细很认真地处理过的，保证不会有问题！”

  原来是这样的？难怪，连章佳文特地过来讽刺她的时候，也并没有确切地肯定地说程云想是骆泽川的女朋友这样的话。

  哦不对，应该说，如果章佳文确切地肯定地知道，是骆泽川亲口承认的程云想是他的女朋友，那也不会这么嚣张地、明目张胆地来找她的麻烦。

  “真的真的，川哥，学姐，哦不女神，你们要相信我啊！”喻进见他俩一时又不说话了，赶紧继续为自己辩解，着急得很。

  “不急不急，我们知道的，没有说你事情没办好的意思，放心吧。”程云想见状，赶紧安抚。

  “真的？你是说真的吧，女神？”喻进却仍不放心地追问着。

  程云想笑着点点头，肯定道：“真的，没开玩笑，你放心。”

  喻进这才终于松口气，一下坐进沙发里，缓和着情绪。

  “不过，阿进这么一说，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骆泽川立刻问：“什么？”

  喻进则是又紧张地端坐了起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的，我不是，我没有，女神……”

  那模样，看着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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