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在唰唰唰的记着口供，罗小英叙述完，病房里是一阵的寂静。

  李春花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不由自主的要往一边栽去，许可眼疾手快，她一个箭步冲到了李春花的身边，稳稳的扶住了她。

  许有田回过神来，赶忙去搀扶自家老婆子，紧接着就传来李春花的嚎啕大哭声，她既是气愤又是心疼，“你这孩子，钱抢了就抢了，钱没了咱可以再挣，你的命只有一条啊，你说你傻不傻？怎么能从坏人的手里夺钱呢？”

  许壮壮看到奶奶哭，他也哇哇的哭了起来，许有田连忙阻止这祖孙俩，这可是病房，万一被其他病人投诉怎么办？

  许有田劝住了祖孙俩，许卫国在病床边照顾着罗小英，派出所的民警做完了笔录，也已经离开，他们准备连夜追查孙承耀和朱巧。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许可带着自家奶奶和村长夫妻离开，许卫国则守在卫生院照顾罗小英，许壮壮不肯离开，非说要留下来照顾妈妈，被李春花连哄带骗的拖走了。

  村长两夫妻坐在许可的车上，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许卫民去外地出差了，等他回来得知真相，家里只怕又是一场战争。

  许可看了一眼后视镜的人，李春花从医院出来，就好像失了魂似的，不哭不笑也不说话，她轻叹口气，双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道，“村长爷爷，明早拿着家里的户口本，去储蓄所将存折挂失了，再补办一个存折，那里面的钱，他们是取不出来的。”

  “真的？那什么挂失就行了？”许有田抬起混浊的双眼，一脸惊诧的看着许可。

  “对，挂失后重新补办一下个，要不，明早我陪您一起去？”许可问许有田。

  “能补办就成，爷爷自个去，今天麻烦你们了！小可，老嫂子，谢谢你们了！”今天真是多亏了人家，自家孙子也是机灵，还知道去找小可。许有田伸出枯燥的手撸了撸壮壮的脑袋。

  “爷爷，不用谢～”

  “远近不如近邻，这都是应该的。谢什么谢？”

  许可开着车，先把村长一家送回了胡同，等到祖孙俩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半。

  家里人突闻这样的噩耗，也是唏嘘不已，得知祖孙俩忙到现在还没吃饭，赵海云立马赶去了厨房，给二人下了一大盆面条。

  许可趁着赵海云煮面的空档，跑去了房间将带有血污的衬衫换下来。

  宋大妮边吃面条边发出疑问，“朱巧跑了，那她的孩子呢？家里也没在啊？”

  许有梁叹气道：“当时家里没人，她肯定带着孩子走的。那孩子才三岁，跟着她过逃亡的日子，这可只真是个亲娘！”

  “那姓孙的真是朱巧的姘头？”许长青收拾起算好的账本，发出了灵魂一问。

  赵海云听到他的话，看了三个孩子一眼，伸出手掌连拍了许长青的后背好几下，“你说什么呢？孩子都在呢，你说话注意点。”

  “哎呦，疼死我了，你这手劲怎么那么大？”许长青被赵海云打的嗷嗷叫，他觉得心里苦，以前温顺绵软的媳妇去哪儿？

  宋大妮对倒霉儿子的惨叫声充耳不闻，津津有味的吃着碗里的面条，许有梁转过身子，也不去看狗儿子疼的龇牙咧嘴的表情。

  许诺和盼盼捂着嘴，看着这样的闹剧在一边偷乐，许可更是不会管自家老母亲驯夫，好不容支棱起来的，她怎能打消老母亲的积极性呢？

  ……

  派出所的民警连夜去了安和巷胡同口的孙家，家里只有年迈体弱的老母亲在，孙承耀早已不知去向，询问他的母亲何兰香，更是一问三不知。

  询问了左邻右里，也是没人知晓他的去处，几番波折，最后在一个懒汉的嘴里，得到了孙承耀的消息，他在下午三点，在胡同口碰到提着行李的孙承耀，他还跟他说话来着，他还乐呵呵的说要去外地打工。

  民警得知这样的情况，立马赶去了朱巧的娘家，也就是永和镇下边的村南庄村，南庄村离永和镇有十几公里，两个民警骑着自行车摸黑来到南庄村，已是晚上九点钟。

  八十年代初的农村，没什么娱乐节目，家家户户基本八点不到，就上床睡觉了。

  万籁寂静的晚上，两个陌生人骑着自行车闯入，家里养狗的人家，狗吠声响彻了整个南庄村的上空。

  两个民警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向村民打听朱巧娘家，也就是朱大福家的地址，民警问话，村民们自然是有问必答的，他们不止指明了方位，还来事的亲自领着民警过去，于是乎，两位民警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看热闹的十几个村民。

  热心的村民，上前敲响了朱大福家的大门。

  朱大福夫妻有四女一子，朱巧是家里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全都嫁在了附近几个村子，弟弟朱宝根，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都二十七八了，始终没有姑娘肯嫁给他。

  门都敲开，朱家二老哆哆嗦嗦的，面对着民警的询问，他们白天都在田里干活，家里只有小儿子在家，他们傍晚从地里回来，家里多了四闺女的儿子牛牛。

  他们连四闺女的面都没碰上，哪晓得她是什么时候来？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两个民警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堂屋里，吊儿郎当的朱宝根，他们最是清楚，这样的混子最是欺软怕硬，好好跟他沟通，那完全是在对牛弹琴。

  叫大兵的民警把腰间的手铐，往堂屋的桌子上一拍，厉声喝道，“朱宝根，你的四姐伙同外人，抢了婆家好几千块钱，还把她的妯娌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卫生院躺着呢，脑袋上被砸了个窟窿，缝了有二十针，醒来后还会有严重的脑震荡。你知道你姐姐的去向，却坚持不说，我们会把你当作同伙论处，抢劫伤人，只能带你去派出所了问话了。”

  朱大福老两口听到四闺女犯了这样的事，直接吓得瘫在地上，他们在地里刨了一辈子的食，哪见过这样的世面？

  门口的村民听了也是惊愕的张大了嘴，一个个都在低头议论着什么？

  朱宝根也被吓得白了脸色，他不要去派出所，他又没参与抢劫，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说，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四姐下午四点不到来过一趟，把孩子送到这就走了，她说，要去外地打工，可是她的婆家人不同意，她在家里跟人吵了一架，然后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他抹了抹额前，被惊出来的汗水，继续道，“其他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她走的时候背着个大包裹，放下孩子就走了，还说，如果家里不想养这拖油瓶，可以把他送回安和巷老许家。”朱宝根没说的是，他四姐临走前还给他塞了两百块钱，早知道他姐抢了那么多钱，他就应该多要一点。

  两个民警一边做着笔录，一边在观察着朱宝根的表情，发现他还算老实，也就暂时离开了朱大福的家，两人赶着夜路回到永和镇，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

  许可吃了早饭，带着宋大妮和她稀释过的灵泉水，一起去了和安巷村长家。

  他们到的时候，村长刚从储蓄所回来，他今天请了假没去作坊，家里发生这样的事，老婆子精神也不好，他哪还有心情去工作？

  李春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容枯槁嘴唇干裂，许可给李春花倒了一杯蜂蜜水，往里面兑了一勺的灵泉水，“李奶奶，您别想太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所幸的是罗婶子没有生命危险，您再这样下去，我村长爷爷该怎么办？您看看他一把年纪了，他多可怜呀！”

  许可的这一番卖惨确实有效，李春花平时最心疼的，就是自家的老头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少年夫妻，感情自是好的没话说。

  她动了动眸子，看向在一旁垂头丧气的许有田，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头子，都怪我，都怪我呀～我昨儿下午要是没去为红家，咱家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悔啊，我害的小英受了那么大的罪，我这心里真的难受死了呀！”

  “不怪你，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难不成你永远不出门了？”许有田上前拍着李春花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擦着李春花的汹涌而出的泪水。

  “是啊，弟妹，你想哭就好好的哭一场，把心里的郁气哭出来就好了，可你千万别把这事算在自己头上？那两人狼狈为奸早就算就好了的。”宋大妮坐在床沿边拉着李春花的手苦口婆心道。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为民回来我该怎么跟他交代呀？”李春花大哭了一场，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可想到小儿子又不免有些担心。

  “向他交代什么？他自己有眼无珠，娶了这样的媳妇祸害了家里，应该是他向我们交代。”许有田气呼呼的道。

  “李奶奶，这是我带来的野蜂蜜，喝了对身体好。”许可将手里的茶缸子递到李春花的嘴边。

  李春花昨天一晚上没喝水，早起也没吃早饭，哭了一通，确实有些渴了，她接过许可递来的茶缸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干了大半杯，她舔了舔嘴唇，一脸疑惑道，“这蜂蜜水喝着有些不一样，喝到胃里暖暖的，好像有股子热流通遍全身。”

  “呵呵～那是因为我兑了特配的药水，可以强身健体的。村长爷爷，你也可以喝的，喏～就是这个～”许可将一透明塑料瓶的灵泉水，拿给许有田看，“每次喝水的时候，倒上一勺子，保准二老身强体健，全身舒畅。”

  “真的这么好？”许有田看着塑料瓶里的奶白色的水。

  “哎呦，真的，老头子你快喝喝看，我刚喝了身子可舒服了。”李春花将喝剩的半杯水往许有田嘴里灌。

  就着李春花的手，喝光了茶缸子里蜂蜜水，许有田咂巴咂巴嘴，有些意犹未尽，他感觉了一下，确实像老婆子说的一样，好像有股子暖流流遍了全身，通体顺畅。

  “哈哈，确实是好东西，谢谢你了，小可，”许有田真心实意的道谢，这孩子可真是大度，这么好的东西，都肯送给外人。

  “村长爷爷，不用客气。”许可对着他们笑笑，昨天看着二老的脸色真的很差，她是真的担心了。

  在村长家待了一会儿，看着李春花吃了一碗粥，祖孙俩才如释重负的回了自个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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